李昂一把將楊男手上的那冊道箓搶了過去。當初元丹丘曾留下一冊道箓托他轉交楊男,因為箓冊沒有加封,他曾打開看過。
里面抄錄的道教秘文,晦澀難懂,但正是因為如此,李昂反復翻閱研究,還記得一些語句。
他迅速翻開搶來的道箓查看,楊男大急,上來就搶,“你這無賴,怎么能隨便搶人東西,還來!快還來!”
李昂干脆跳到亭邊的欄桿上,高舉著道箓翻看,這本道箓雖然已經不是元丹丘的筆跡,換成了娟秀的字體,可其中的文字很分明和當初的道箓一樣。
李昂怒了,舉著道箓,唬著臉說道:“你不是說我轉交給你的道箓是假的嗎?臭丫頭!你耍我!”
“你胡說什么,這哪里是…..是一樣的。這…..這….”
“這這這什么這?”李昂居高臨下,指著李男的鼻尖,氣呼呼地喝道,“你心虛了吧?我李昂寧做真小人,也不做偽君子;
當初你當眾將你師傅托我轉交的道箓撕毀,還污蔑我的人格,真是豈有此理!這本道箓的內容分明與那本一樣,你還想抵賴!”
楊男有點心虛,她看著李昂指向她鼻尖的手指,那雙明媚的眸子都成了斗眼雞了。
李昂用道箓在她腦袋上拍了一下,如崔判官審小鬼般喝道:“現在你還有何話要說!”
楊男眼疾手快,一把搶回道箓,然后捂著腦袋退開。
她那明亮的眸子眨了眨,噘著紅潤的小嘴說道:“當初就算我不對,可你怎么能打人呢。”
楊男顯然底氣不足,反問的聲音弱弱的;因為被李昂拆穿,臉兒紅紅的,一直紅到耳朵,那胭脂般的紅,在陽光照射下。能看得清幾乎透明的耳朵上的茸毛,樣子萌萌的。
李昂看了,一肚子氣也消了大半,心中突然又有個疑問。當即問道:“你師父來找過你?你見過他了?”
“沒有啊。”楊男還嘟著小嘴,答話時嗡聲嗡氣的。
“這冊子里是你的字跡吧,那你這道箓是從哪里抄來的?說!這回要是再敢騙人,信不信我把你扔湖里?!”
“這個我不能告訴你,反正我沒見著我師父。”
李昂跳下欄桿。走到她面前,盯著她腦袋審視著。
“你干嘛!滾開!”楊男自己退后了兩步,李昂就跟上兩步,繼續研究著她的腦袋。
楊男后背已經抵在欄桿上,退無可退,她大為氣惱,正要發火,李昂便好奇地說道:“你這腦袋是怎么長的?”
“你的腦袋才怎么長的呢。”說話間,楊男一肘子撞在他胸口上。
“噢!”李昂立即痛苦地捂著胸口退開,五官擠成一塊。
“少裝摸作樣的。死得了你嗎?”
“真被我猜中了?丫頭你這腦袋是怎么長的?只匆匆看一遍,你竟然把三十多頁的道箓都記下來了,嘶….我還得研究研究你這小腦瓜。”
李昂望著她的目光充滿了驚訝和好奇,大有將她的腦瓜當零件拆下來看的沖動。
那道箓雖然只有三十多頁,用毛筆寫的字也比較粗,相對于后世的書本少得多,但他反復研究過很多回,都只是有一些零星的印象;
楊男當時匆匆翻了一遍,竟然能全部記下來,這種過目不忘的能力。比普通人強上千倍,怎不教李昂驚嘆。
楊男被他看得很不舒服,佯怒道:“少胡扯,快說邛州的事。”
楊男談不上對李昂關心。至少她自己是這么認為的,但今天李昂默默地對他訴說自己的心情,袒露自己心中的疲憊,讓她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從野戎城外見到李昂起,他的經歷楊男基本都知道,回頭看看。這段時間確實是各樣風波不斷地糾纏著他。
每個人都會有疲憊的時候吧,她自己何嘗不是感覺累了,才躲到這小道觀里來。
她能感覺到,先前李昂說傾訴的那些話,是他真實的感受。
正因為如此,后面李昂搶他的書,盯著她腦袋看,這一系列的舉動,她沒有真的生氣。
李昂拋開好奇之心,坐下來,將這次在邛州遇到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和她說了。楊男靜靜地聽著,偶爾詢問他一兩句,李昂也都一一給予解答。
“丫頭,說真的,再過半年,等賺了一筆錢,我真不想再繼續了。實在不行,我就帶著我的錢,到長安或者揚州去,過一份安穩的日子。”
楊男撇撇紅潤的小嘴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等歇兩天,你回過勁來,恐怕又不是這么想的了。火井這無雙鹽這么賺錢,你這愛財如命的家伙舍得放手?”
李昂腦袋往后一仰,扭了一下,發出輕輕的嗒嗒聲,然后嘆道:“你對我的成見太深,其實我一向認為,錢不在多,夠花就行。再者說了,有了本錢后,我也不覺得我會再受窮,其他賺錢的路子多得是,何獨這鹽業生意呢?”
“哦?你有很多賺錢的路子嗎?給我說說呀。”楊男那雙眼睛剎時間賊亮賊亮的,就像兩顆閃爍的小星星,似乎她也變成了個小財迷。
“這賺錢的門路我只傳我家娘子,你要聽嗎?”
楊男再次撇了撇小嘴,起身便走。
李昂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拉回來,“好了,丫頭,咱們不鬧了。邛州的事,隨時可能要了我的命,你好歹幫我想想法子,我現在真的很累,什么也想不出來。”
楊男見他苦著臉相求,不像是作偽,心一軟,便重新坐了下來。
她托著腮幫想了想說道:“解鈴還需系鈴人,你真的想不出是誰故意嫁禍給你?”
“廢話,要是能想到,我還會這么苦惱嗎?管他是天王老子,我早就殺上門去了!”
楊男白了他一眼,接著說道:“那就只有從章仇兼瓊那邊著手了。方容如果沒有章仇兼瓊的勢,便沒有什么可怕的了。你想想,章仇兼瓊現在最需要什么?”
“當然是需要在朝中找個靠山,但你也知道,在這方面,公孫靖宇那邊并不靠譜,朝中官員多是以利害結合,豈是公孫靖宇那花花公子幾句話能做算的。”
楊男搖頭說道:“不用那么麻煩。”
“破財消災?”
“你舍不得?哼,就說你是守財奴嘛。”
“嘁!我還以為你有什么高明的法子呢。”
“你不用激我,我這還真有一個法子。”
“娘子,快說,什么法子?”
人家叫娘子,那是對姑娘家的尊稱,但李昂叫娘子,楊男怎么聽怎么別扭。
她哼了一聲說道:“你這無雙鹽要成為貢鹽不難,算算日子,這宣旨的內侍也應該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