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茶舍中飲茶人并不少,但卻是以金發碧眼的外國人居多,這也反應了中國茶文化在國外的受歡迎程度。
茶舍的空氣中飄蕩著濃郁的茶香,豆香兼清新高雅的幽蘭香,這是龍井茶特有的香味;標志性的蘭花香中透著奶香和淡淡的桂花甜香,這是鐵觀音的味道…
跟名貴的香水相比,茶香中帶著一種文化歷史的沉淀,它的香味或許并不濃烈,但是卻能沁人心脾;它的香味或許并不立即引人注意,但是卻能讓人、甚至人的靈魂都浸入其中,流連忘返;對于愛茶之人來說,茶香就是一種最毒的毒藥。
羅昊在進來的時候,對掛在石廊中的價格牌稍微關注了一下。這里的茶,按不同的品種分為不同的價格,價格也在10歐元到50歐元不等,折換成人民幣,就是一壺茶在100元500元之間。
這樣的價格可能會讓很多人咂舌,但是羅昊卻知道,一壺好茶,絕對值得起這個價格,如果是名貴的孤品茶,更是有市無價,有錢都買不到。最有名的就是武夷山那幾棵大紅袍母樹上的茶葉,即便是花萬金,都未必能買到一兩!
在國內業界,一直流傳著這樣一句話,“中國的名茶有很多,想喝名茶很容易,但是想喝真正的好茶很難!”,也有一種說法“名茶易得,好茶難尋”。
羅昊雖然沒有去品,但是僅僅只是從彌漫在茶舍空氣中的茶的香氣就能判斷出這是好茶!
旁邊的一桌外國茶客點了龍井,畢竟對于外國人來說,在他們對茶的認知中最熟悉的就是龍井茶。至于滇紅、白毫銀針、太平猴魁、信陽毛尖、黃山毛峰,這些名茶,外國游客可能連名字都沒聽過。
穿著中國紅旗袍的年輕茶女,先用熱水將用來泡茶的玻璃杯進行暖杯,然后用茶勺從茶葉罐中盛取茶葉倒入玻璃杯中,羅昊仔細觀察對方盛取茶葉的量,她每次盛取茶葉的量都在四克左右,這手上的功夫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練就的。
盛取茶葉,茶女拿起放在炭爐上長嘴銅茶壺,對著石桌上擺放成一圈的玻璃杯進行加水,熱水注到玻璃杯三分之一的位置的時候就停了下來,移向旁邊的杯子,這樣是為了讓茶葉被水浸透、溢香;而整個過程中,石桌上沒有被撒到一滴水。
等到茶女將石桌上所有玻璃杯都倒入了杯子高度三分之一的熱水后,第一個玻璃杯中的茶葉已經完全被水浸透,沁人的茶香從玻璃杯中散出,即便坐在石桌邊的外國茶客并不是十分懂茶,也是被茶香深深吸引。
茶女將長嘴銅壺輕提,利用手腕的力量提放銅壺,從銅壺長嘴中倒出的熱水劃出一道漂亮的弧線,穩穩的落入玻璃杯,倒水力量適中,有水花跳動,但是卻不濺出玻璃杯。
銅壺三提三落,水注八分滿,這才是真正的“鳳凰三點頭”。
茶女的動作是注水泡茶,但卻更像是一種表演。
“好功夫!”羅昊忍不住贊嘆了一聲。
茶女放下長嘴銅壺,對著羅昊微笑欠身。
“先生也懂茶?”
這時一個聲音從羅昊背后響起。
羅昊轉頭,發現自己背后不知在什么時候站了一個男子。男子年約五十,穿著一身做工精致的黑色盤扣布衣,雙手背在身后,精神奕奕。
盡管男子穿了一雙布鞋,可是能悄無聲息的站在自己背后,而自己卻沒有絲毫的察覺,這足以說明眼前男子的不簡單。
“師父喜歡茶,從小跟著,耳濡目染也知道一些,但卻稱不上‘懂茶’。”羅昊謙遜的說道:“師父常說,我們國家喝茶的人不少,但是真正‘懂茶’的人卻不多。人怎么對茶,茶便怎么待人。”
羅昊謙遜的態度,令得男子微微點頭,對著羅昊拱了拱手,說道:“我姓唐,單名一個‘易’字。不知先生貴姓?”
“免貴,姓羅。”羅昊回答道。
“相見便是有緣,不知羅先生是否有興趣跟我品一壺茶?”唐易對羅昊發出邀請道:“我那里可是有著不少好茶,在外面可喝不到。”
羅昊只知道接頭的地點和接頭的暗號,可是到了茶舍要跟誰接頭,羅昊卻并不知道,既然唐易邀請,羅昊也就很自然的答應了下來。看得出來,唐易在茶舍的地位并不算低。
羅昊隨著唐易從環繞在景觀湖周圍的茶亭中穿過,來到一個拱門前,唐易對著羅昊做了一個“請”的動作,雙手背在身后,踩著一條青石小道穿過一片園林,走到一排古色古香的廂房前,正中間那間廂房的門口上方掛著一塊匾額,上書“茶閣”兩字,字跡跟大門口那兩個“茶舍”一樣,只是這次在“茶閣”兩字旁邊多了題字的時間和題字人的名字——唐易。
“沒想到唐先生的書法也是如此精湛。”羅昊贊嘆道。
“雕蟲小技而已。”唐易輕輕搖頭道:“在書法一道上,我只能說得上‘入門’。這邊請。”
唐易將羅昊帶入了廂房,取出一套龍泉青瓷的茶具放在桌子上,對羅昊問道:“不知羅先生喜歡喝什么茶?紅茶、白茶、烏龍、黑茶還是綠茶?”
“綠茶,平時這個喝得比較多。”羅昊回答道。
“綠茶的受眾面確實比較廣。”唐易輕點頭說道:“只是很多人喝茶只是喝名,卻并不真正懂茶。羅先生想要喝哪種茶?”
羅昊略一思量,開口道:“柴火灶手工炒制的西湖龍井。”
“羅先生也是識貨之人。”唐易拿出一個錫制茶罐,對羅昊說道:“現在的茶葉廠做茶為了追求效率和批量化生產,很多都采用了機械流水化炒茶,這樣炒茶的效率確實要比手工炒茶的效率更高,但是卻破壞了茶葉的味道。只有手工炒出來的茶才能保留茶的鮮味和香味,而手工炒茶中又以柴火灶炒出來的茶為優,羅先生可知其中緣由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