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夜晚中,周末在蘭伯特的房間內靠墻站立著,沒人知道他究竟在這站了多久,雙腿傳來的勞累感已經讓其感覺到了麻木,可他依然沒有變換過姿勢。
無趣?
孤獨?
不,一切都遠沒有來源自心底的那份期待讓周末興奮,每當想到一會兒會有人打開這間屋子的房門沖進來,他總有一種難以壓制的雀躍會由心底出現,這份雀躍鼓噪的他根本無法在蘭伯特的床上躺哪怕一分鐘。
“夏洛特呢?”
門外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當這個聲音慢慢散去,蓋亞的回應也出現了:“在樓下,瞧那樣子應該是快睡著了,關鍵是,他為什么不回樓上睡?”
“那個亞洲人呢?”
“晚飯后就沒看見他從房間內走出來過,應該還在蘭伯特的臥室里吧?”
那時,周末在漆黑的房間中掏出了手機,滑開屏鎖后,看到了電話靜音后的最后一條短信:“你確定沒問題?”發信人是夏洛特。
周末回復道:“確定。”順便看了一眼時間,看到屏幕上的時間為23:10分的那一刻,將手機恢復到了待機的無光狀態,緊接著,蘭伯特的房間內又一次黯淡了下去。
“別讓我等太久。”
周末用最低的聲音呢喃了這一句。
因為,他在等人,等人來殺他。
事實上這才是周末整個計劃中的最后一步,既然羅杰的狀況已經陷入了不可控階段,那就徹底混亂好了,反正羅杰已經無法控制自己的心態了,他為什么不接手這一切?
時間再次陷入了毫無意義的流失之中,周末只能安靜的等待。他不能在屋子里來回踱步,門口幾次傳來的輕微呼吸聲證明著有人想通過那薄薄的木門傳出的聲音判斷房間內的狀況。
門鎖擰動的聲音出現了,周末的雙眼立即瞪大,心底那股想要借著這個聲音直接拉開房門沖出去的沖動仿佛惡魔的催促般在耳旁響起,可是,他忍住了!那有多艱難只有周末自己知道。要不是蘭伯特書房里的監控設備已經將羅杰的耐心呈現了出來,他絕不會如此兇狠的控制著自己的沖動,畢竟想要完成這一切唯一的方法就是比羅杰更耐心。
“羅杰,你答應過的,只要我替你擰動蘭伯特臥室的門鎖,你就讓我用你的網銀賬號購買仿真槍。”
是姬斯蒂的聲音,羅杰這小子盡管很偏執,卻不是個完全沒有腦子的家伙,不、不。羅杰是個沒有腦子的家伙,不然他不太可能拎著刀在自己家里行兇,只不過,自己似乎刺激出了羅杰的潛能,在面對比他等級更高的對手時,這個小家伙開始注重一些細節性的試探。當然,這些都不要緊,老鼠是不可能通過增強肌肉的鍛煉而打贏大象的。
周末笑了。在這個本該深呼吸、大喘粗氣躲過一次陰謀詭計的時候,他挑起了嘴角。似乎在感受著這次心理戰變的樂趣。
這才是周末的在餐桌上逼迫羅杰的初衷,他必須通過言語的刺激讓羅杰來殺自己,羅杰的偏執就是周末算準一切的底牌,而那些為了制造步步緊逼氣氛挖的坑則是為了縮短羅杰出現的時間。
耐心讓場面又一次進入到了平靜里,姬斯蒂擰動房門后,似乎一切都和這幾個小時周末所經歷的一樣…
突然間!
門鎖擰動的聲音再次出現了。隨后房門被人用力的推開,一個人影猛然間竄進了屋子里——是羅杰!!
他還是忍不住了!
周末看到這道身影沖入房間的一刻,差點沒歡呼出來!!
羅杰是來殺人的,手里的廚刀是他能找到的最順手的工具,而青春期的沖動在偏執的攪拌下推動了心底最原始的黑暗。晚餐餐桌上的屈辱讓羅杰無法按耐住自己的心。加上上一次的失敗、夏洛特被周末握住的手,這些畫面、語句,包括這個亞洲人的表情都在回憶里不停撞擊著他、羞臊著他。
偏執的人總會想起曾經的失敗、尷尬和帶有一切負面情緒的記憶,他的憤怒會在當時的情況下不停疊加,不過,正常人能自我調整,于怒氣之下慢慢恢復平靜,而羅杰這種人則必須要干點什么才行,比如沖進周末的房間里。
可是,沖進來那一刻他已經傻了,目光中的那張床上根本就沒有人,甚至連被人躺過的痕跡都沒有。
嘎吱。
房門關閉的聲音讓羅杰轉回了頭,白色的門在順著慣力的移動中一點點擋住了可以退出去的唯一通道,他看見門‘咔嚓’一聲合實以后,有一種不好的預感,預感源于房門關上之前和墻壁之間的縫隙,那,站著一個人!
噔噔!
猛烈跳動兩下的心臟差一點直接蹦出羅杰的胸口,隨即而來的快速心跳像是一個賭徒在先開底牌后以一點之差完全輸給了對手時所展現出的意外打擊。
“Youlikethis?哈?”
周末嘲笑般的看著他,用詭異的黑人語調說了這兩句話。
這些在羅杰眼里是嘲諷,可在周末的情緒里卻是實在找不出能表達出心底興奮語言環境后,這才想起了曾經黑人搭檔的常用語氣。
周末邁動腳步向前,他好像一點都不在乎羅杰手里那把黑把廚刀,否則絕不可能如此輕松的靠近、沒有半點防范的站在了羅杰對面探出手直接握住了對方的咽喉。
這一秒羅杰才后悔、后悔沒有在他靠過來的時候給他一下,可,那張在黑暗里一步步走到月光下的臉…平靜的像是剛剛被熨斗熨過一樣的臉…在眼看著有人來殺自己還不急不躁、不曾發出過任何一聲警示性呼喊的表情怎么會讓自己突然怔住?
可是一切都已經晚了,周末已經注意到了羅杰手里的刀,他在用另一只手捏住了羅杰的手腕以后,用力將對方的手背磕向了蘭伯特房間內單人床床尾的欄桿。
磕碰之下的劇烈疼痛順著手背涌向羅杰心頭。那毫無防備的痛楚讓他根本捏不住刀疤,這才導致廚刀落地時傳出的聲響在如此安靜的環境里變得極具震懾力。
羅杰不是在害怕,就是想不太明白,他記得恐怖片里那些普通人看到連環殺手后的驚恐才是讓殺手強大的源動力,怎么到了周末這,這個家伙似乎一個絕緣體一樣絕不會展現出讓你覺得自己有任何優勢的樣子??!!!
羅杰在周末的手勁加大、手掌收緊的情況下發出了低沉的嗓音。脖子上大筋被捏住導致的半邊身體出現了麻木感,喉結被卡著還不停往里推的窒息感也開始讓他在無法呼吸中憋紅了臉。
“你喜歡用暴力解決問題對嗎?”周末掐著羅杰的脖子,強迫他一點點彎下腰,最后在極限時腳底打滑的后仰著倒在床上,那由后背和床體發生撞擊的傳來‘碰’的一聲聲響像是宣告了這次行動的徹底失敗,下一秒,周末繼續道:“讓我猜猜,在此之前,你肯定是喜歡在無法解決的問題上臆想那尚未發生的故事、而作為男豬腳的你總是用蠻橫無理的解決方式搞定這一切。這才是讓偏執充滿暴力傾向的原因,對嗎?”
周末壓著羅杰,卡著對方喉嚨的手用力頂了下去,身體也隨著這一下而向前晃動道:“那你知不知道那時的你是什么樣子?”
“如你想象里一樣的意氣風發?”周末的眉頭皺起來了,嘴角開始扭曲式的向上出現了弧度,那不停一抽一抽的鼻翼和在他完全不知道的情況已經瞪起來的眼睛形成了惡魔附體一般的畫面:“Lookatme!”
這是整個過程中唯一一聲具有威脅性的言語,這句話說出時的嗓音宛如有一只大手撕裂煙酒嗓,發出的根本不是人能發出的動靜。
“看看這張臉。看看這張根本不受控制的臉是不是和你想象中的一樣,然后在想想你是否已經準備好了變成這個樣子。”周末稍稍停頓了幾秒。似乎要留給羅杰足夠的考慮時間般再次開口道:“一旦你變成這個樣子,相信我,你永遠回不去了,夏洛特不可能留在殺人犯身邊,蘭伯特也不會繼續耐心的告訴你該如何對抗心底的黑暗,你會變成一個人。孤獨的面對整個世界,在無盡的殺戮中一次又一次的被這幅表情貼在臉上。”
“知道這黑暗是什么嗎?是被送進監獄里的——婊——子——,你是熟睡在監獄里的囚犯,她則在你睡著的時候用你意想不到的方式讓你體會雙唇之間的——快——感——,等你醒了——高——潮——也來了,那以后,你這個還沒有發育完全的腦子里每天想著的都是這些爛事。還想知道以后會發生什么嗎?在那以后你會不停的求這個——婊——子——讓你在——爽——一次,也許,也許她心情好的時候會滿足你,可你得為此殺人,用最殘忍的方式令扭曲的世界觀得到滿足,等你體會到甜頭,Sorry!你已經上癮了。”
“那種癮會讓你失去理智,就像是你剛才踏入了這間屋子的房門,卻根本不知道這是早就準備好的死亡陷阱。”
羅杰在周末說話的過程中臉色發紫,痛苦開始讓他的鼻翼擴大、一張嘴猛張著、連舌頭都伸了出來!
可這些根本抵不上周末所說的那些話!
他能想象出周末所說的情況,因為他們這種人知道那是個什么樣的世界。
周末在自己還能掌控這一切的時候改變了語氣道:“知道么?大腦是人一生中變化最大的器官,你每經歷一件事大腦都在產生變化,這種變化就是要簡化思維,讓需要思考的事變成不需要思考的事。羅杰,這是科學,你最好好好想想如果你形成了固定思維,將殺人這件需要極度思考才能下決定的事變成了不需要思考的事,你是否還有人生。”
“為什么不趁著這半夢半醒間的感覺直接一覺睡過去,不給黑暗任何操縱你的機會?”
周末發現羅杰似乎開始逐漸恢復平靜了,他不知道這是不是自己的話起了作用,但是,他得慢慢收了手勁,不然羅杰一定會死。周末一點點松開了捏著羅杰喉嚨的手掌,可是這個動作讓他突然發現自己體內的雀躍和興奮正在消失。
咳、咳!
羅杰在咳嗽著,這是痛苦得到了緩解才會有的反應…只是…
而周末則開始不喜歡平靜下來的自己了,他感覺自己像是剛剛扎了一針劣質‘——快——克——’,爽勁還沒上來已經沒有后勁了!
這種感覺很不好,不好到了令人非常厭煩的程度。
他忘了,羅杰沒體會過的那——高——潮——已經被他自己先體會了,關鍵是在此之前周末從沒試驗過到底在這種事情發生以后還能不能控制自己。
那一秒,周末在月光下舉起自己的雙手凝視著,羅杰于失去束縛后打算慢慢從這個危險的亞洲人身下移開,可就是在這一刻,周末忽然抬起頭又一次看到了羅杰的臉…
他明白了,之前的雀躍是因為要發生的黑暗而提前釋放出的快感,一旦這黑暗的行為被終止,一切都會消失。
周末在月光下揚起了下巴,腦袋在45°角的方位怒視著羅杰,這回,誰殺誰已經不好說了。
月光下,周末又一次撲了過去,雙手死死捏住了羅杰的喉嚨,在沒有說教、也沒有一點收力的狀態里要直接送羅杰去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