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4 阿爾普爾科

　　從洛杉磯長灘港航行到墨西哥最大港口阿爾普爾科，花費僅不過一周的時間。乘著加利福尼亞寒流和信風，順風順水，再加上船上的蒸汽動力，以十幾節的航速，三千多公里的航線也確實不需要太多時間。而這樣的速度著實震驚到了佩雷茲，從圣布拉斯航行到洛杉磯附近海域，可花費了他一個多月的時間，可回程雖然有風和海流的幫助，但是這樣的速度還是超乎了他的想象。

　　“唐人已經掀起了一場世界航運的革命，如果西班牙的帆船能夠提升到這樣的速度，那么貿易的收益至少可以提高一倍！”佩雷茲內心計較著，想著如何能從唐人那里獲得提高船速度的方法。他已經可以確定，這種航速的提升跟船型沒有什么太大的關系，因為之前船型近似的漁船，明明連他的圣地亞哥號也跑不過。而他雖然在船只上被限制行動，但是他看的分明，這艘船發出機器的轟鳴聲，并且有巨大的煙囪排出濃濃的黑煙。

　　“是蒸汽機！”佩雷茲也是屬于有見識的，雖然這方面是英國人走在前面，但是西班牙也不是完全脫離于世界的技術進步的，西班牙境內和殖民地上，也有礦主們用這些東西增加工作的效率。

　　佩雷茲不需要完全知道蒸汽機是如何將船推進到這種速度的，他不是發明家，但是他認為通曉具體的原理，然后告知本國的技術人員們，西班牙同樣可以發展出自己的快速戰船。

　　佩雷茲和圣地亞哥號是從圣布拉斯的，但是由于大唐的商船前來是為了貿易的，那么顯然就不適合停靠以軍港為主要作用的圣布拉斯了。大帆船貿易航線上的明珠、太平洋東岸最大的港口，阿爾普爾科才是唐人的目的地。從十五世紀便開始的馬尼拉大帆船貿易，是這幾個世紀以來，西班牙成就帝國霸業的一個標志，每年從阿爾普爾科帶去數百萬兩白銀的大帆船，在馬尼拉購買中國的生絲、茶葉、棉布和瓷器，然后返回阿爾普爾科進行貿易，這些中國商品行銷整個新西班牙殖民地，也為西班牙王室和殖民地政府帶去了巨大的利潤。

　　不過在十八世紀下半葉，隨著西班牙經濟的凋敝，大帆船貿易也逐漸蕭條了。這其實與西班牙在戰爭中接連吃敗仗，在工業革命中不著力進取，以及貪婪而短視的殖民地發展策略有關。雖然大帆船貿易正在逐漸走向末路，但當大唐商船抵達阿爾普爾科的時候，還是能夠感覺到這座港口城市的繁榮。

　　打著西班牙人完全沒有見過的旗幟，還是六艘排水量都超過000噸的大型船舶，這讓阿爾普爾科方面感到驚懼，在這個時期，表達驚恐的最好方式只有一個——開炮。

　　“這些弗朗機番鬼，離著我們還有數里遠，就放沒頭腦炮，白專員，你一聲令下，雜家就把這港口付之一炬。”任戚繼光號艦長的楊真扯著半男不女的嗓音，但是出來的話卻挺有男子氣概。

　　大唐海軍中有這么一個現象，就是有不少“太監軍官”。這種事曾經被人私下里非議過，不過無論是趙大嶺還是鄧希夷都力排眾議，堅持讓幾個“生理不健全”的公公，擔任海軍軍官。這些太監軍官，還是有真本事的，洪保、周滿、楊真、朱良、李興等，都多次隨鄭和下西洋，統軍御下的本事，不一定比pla的海軍軍官們差。

　　比如這個楊真，不僅統領過艦隊，而且還身具一番武藝，識文斷字，也挺有才學。在學習了一番相關近代海軍的知識之后，被委任為大唐第一艘護衛艦的艦長，絕對不是偶然的。楊真的軍銜現在也是中校，不過因為白南任此次行動的專員，所以還是以白南的判斷為準。

　　白南輕輕一笑，道：“不必跟這些西班牙人動武，派一艘舢板過去，讓一個西班牙教士明我們的來意，能夠不打仗還是不打仗的好。”

　　白南也知道楊真只是“裝一下”，阿爾普爾科被西班牙人經營了幾個世紀，大唐共和國也不是攻不下這樣的一座港口，但是僅憑兩艘護衛艦，不到一百個陸戰隊士兵，還是有麻煩的。再，港口炮臺上都是西班牙人的岸防大炮，如果是鋼鐵裝甲的戰艦，唐軍自然不懼，但是戚繼光號和俞大猷號都是普通的木質帆船戰艦，也承受不了太大的打擊。

　　一艘打著白旗的舢板在西班牙教士的操縱下來到了阿爾普爾科，港口的西班牙官員趕緊將這名教士帶到了跟前。

　　“神父，請問這些大船究竟是來自哪個國家？”

　　這名教士見到西班牙同胞顯然也是很激動，他想控訴一下自己的凄慘遭遇，可是想起克魯扎多神父的千叮嚀萬囑咐，還是忍住了，回答這位官員道：“大人，這支船隊來自我們新西班牙北方的國家大唐共和國，他們在加利福尼亞建立了自己的殖民地，并且已經建設成了一個繁榮的國家。這次他們前來阿爾普爾科，是希望跟我們進行貿易的。”

　　官員大為吃驚，道：“上加利福尼亞不是正在受國王陛下的命令，正在進行殖民行動嗎，什么時候變成了別的國家？”

　　教士道：“顯然對方比我們更早一步，他們從東方而來，原本是中國人，有著悠久的文明和昌明的科技。而且您看到了，他們擁有十分強大的實力，這支船隊只不過是冰山一角，他們有著數百艘船舶，其中這樣巨大的戰艦就有上百，更龐大更可怕的戰艦也有。我們的探險船圣地亞哥號因為冒犯了他們的漁船，已經被擊沉了。”

　　官員更為震驚，并且表現出了憤怒：“這是戰爭！我們要消滅這些可恥黃皮猴子！”

　　教士連忙擺手，道：“大人，我奉勸你不要這樣做。唐軍的實力十分強大，不僅有著威力十足的艦隊，他們的陸軍武器也是先進，能夠消滅規模比自己大十倍的軍隊，具體情況您可以向圣地亞哥號的艦長佩雷茲先生了解。現在，我懇求您允許大唐商船入港，四艘商船上攜帶上百萬里亞爾的貨物，其中就包括唐國人制造的精美瓷器，還有諸多有價值的貨物。”

　　聽到了瓷器這個單詞，港口官員的眼睛就是一亮，然后教士趕緊又補充了一句：“唐國人愿意按照規定支付關稅和入港費用。”

　　看到這名官員還在遲疑，教士趕緊道：“大人，現在來的只是兩艘護衛艦，如果您拒絕了這次的貿易，下一次來到阿爾普爾科的也許就是十幾艘戰艦，數百門大炮，以及幾千名裝備精良的唐國士兵了。金幣還是戰爭，看您的決斷了，大人。”

　　最終這名官員還是選擇了妥協，也許這名教士可能是在危言聳聽，但是這些商船真的帶來的是大量值錢的瓷器和其他貨物，那么已經越來越不景氣的阿爾普爾科，可能因此發一筆大財，而這些殖民地官員們，也會因此充實一下自己的腰包。殖民地的吏治，一直都是的，很多官員去殖民地就是為了發財的。他們絕不會拒絕一次發財的好機會，至于唐國跟西班牙如何處理加利福尼亞的歸屬問題，那應該是殖民地高官以及國王陛下的問題，他們這些下面人只管發財就好。

　　不過，即便如此，西班牙人只是允許了四艘商船停泊在阿爾普爾科，而兩艘護衛艦則必須原理港口，白南也同意了這個條件，兩艘護衛艦就在外海巡弋著，有什么事情也可以立即進行支援。

　　踏上了墨西哥的土地，白南立即表明了自己的身份：“我是大唐共和國外交部授權的特使，此次來到新西班牙是就兩國在北美西海岸的土地歸屬，以及兩國通商問題上，進行會談磋商的。”

　　那官員有些愕然這個年輕的東方外交官能一口流利的西班牙語，不過他還是很快道：“對不起，外交官先生，首先你所謂的大唐共和國，西班牙并未承認，西班牙對整個北美西海岸的主權都進行了宣示，我們也不承認任何勢力對這一地區的占領，至于您有什么話，可以到墨西哥城跟總督閣下去談。”

　　白南又道：“那么，關于通商問題呢？”

　　這個港口官員的臉色突然變得有些詭異了，他放在下面的手揉搓了一下，白南立即會意了，走進在他的耳邊道：“如果貿易能夠正常進行，您可以獲得1000比索的好處費，你看怎么樣？”

　　要知道，西班牙王室為了限制大量中國商品沖擊西班牙商品在殖民地的銷量，限定了一船馬尼拉大帆船攜帶的貨物不得超過5萬比索（幾乎從來都沒有被認真執行過），而行賄1000比索，已經是一筆天價了。

　　這名官員還想跟白南討價還價一番，甚至威脅白南，不過白南卻始終不松口，最終稅務官還是同意了一千比索的行賄價碼，并且照慣例向唐國的商船課以重稅。不管怎樣，唐國人的商船還是開進了新西班牙的港口，白南的任務已經有了一個好的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