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若不是在牛煌的默許下,牛大少兩人根本不敢動海家。
林弈殺了李二狗,心情仍無法平靜,心中反復默念著牛大少,牛煌兩人的名字。
若不是這三個人,海家絕不會落得今天這般田地。
正在此時,門外傳來一陣罵聲,隨后一個粗獷的大漢氣勢洶洶的闖了進來。
“他媽的晦氣,牛爺今兒個高興,把這小妮子賞給手下,竟然被玩死了!忒不禁折騰了。”
來人正是牛大少,手里拎著一具冰冷多時的赤裸女尸,隨手扔進了里屋,罵罵咧咧的走了進來。
牛大少剛闖進屋里,第一眼便看到了滿臉殺氣的林弈,瞳孔一陣收縮,瞪大了眼珠,滿臉驚駭。
林弈眼睛一掃,瞥見了那具赤裸女尸。只是一眼,他的心臟就仿佛被人揪住,有些喘不過氣來。
那具尸體上遍布傷痕,青一塊紫一塊,下身處布滿血跡,也不知究竟受到了多少的虐待。整個人已死去多時,但眼睛兀自瞪得斗大,眼底深處充滿了一絲無奈和悲傷,死不瞑目。
“姐…啊,姐!”海星瘋了一般,雙目赤紅,撲倒在赤裸女尸的身上,放聲大哭。
海大叔躺在炕上起不來,但眼角仍看見這一幕,看見了海琪的尸體,剎那間老淚縱橫,悲從中來,昏死了過去。
這具女尸就是海琪,那個皮膚略黑,面冷心軟的姑娘;那個心地善良,質樸單純的姑娘;那個為了父親的寒腿,為了父親可以睡一個安穩覺,可以徹夜不眠的姑娘。
林弈跟海琪的接觸很短,甚至對她的印象還沒有海星深刻清晰。
但不知為何,此時此刻,海琪的音容笑貌突然浮現在林弈的眼前,一幕幕,一幅幅,如同畫卷一般,在眼前掠過。
林弈仰面而泣,他與海家交情不深,但這一刻,他從心底替海家感到一股悲哀,海琪的死也真正觸動了他內心深處那一處柔軟。
林弈想到了師傅告訴他的那句話,為生民立命。
安身立命,如何安身,如何立命?
凡民根本沒有保護自己的手段,在這亂世之中,如何安身,如何立命?
這一句話,在林弈的心頭無比沉重。
海琪不是一個特例,她代表了千千萬萬的普通凡民,面對這一切,林弈突然發現,他根本束手無策,什么都做不了。
他只是一個筑基期的修士,能做些什么?殺了李二狗,牛大少,之后呢?他能保護得了這一方凡民么?
牛大少看見林弈的瞬間,差點嚇得魂飛魄散,此時看到似乎并沒有人理會他,便小心翼翼的向后退去。
林弈眼神一橫,目光如刀,落在牛大少的臉上。
牛大少被這冷冽逼人的目光一看,頓時臉色大變,駭得雙腿發軟,直接癱坐在地上,一動不能動。
這道目光直抵心底,牛大少感覺后背都是涼颼颼的,他知道,今天若不出意外,他難逃一死。
“林,林,林兄弟,你不要殺我,我哥哥他如今在做突破,已經達到了筑基圓滿的境界,他若知道我死了,必定會找你報仇,你,你不要殺我。”牛大少嚇得哆哆嗦嗦,額頭上布滿了細密汗珠。
未等林弈說話,海星猛然抬起頭,雙眼布滿血絲,紅的滲人,惡狠狠的盯著牛大少,怒吼一聲,撲了上去。
“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為我姐報仇!”
海星大聲怒吼。
牛大少剛要反抗,但林弈神識一動,直接降臨一道不可抗拒的威壓,牛大少頓時感覺手腳無力,愣神的功夫,被海星一下撲倒在地上。
筑基修士的神識威壓豈是一個只有凝氣一層的修士所能抵抗,牛大少正面承受這股元神精神上的壓迫,難動分毫。
而海星騎在牛大少的腰間,握起拳頭,照著后者的腦袋就是一通亂砸。
但一個不足十歲的少年能有多大力氣,一時間倒也難以傷到牛大少。
海星突然瞥見身畔躺著一柄斷刀,那是李二狗的佩刀,被林弈捏成幾段。
海星想都沒想,頭腦一熱,直接抄起那柄斷刀,奔著牛大少的腦袋,狠狠的砍了過去。
牛大少只覺得眼前晃過一道白光,待看清是何物,為時已晚,只得驚呼一聲。
“撲哧!”
斷刀砍進牛大少的頭顱中,迸出一團血花。
海星瘋狂的嘶吼著,掄起砍刀,照著牛大少的臉龐,一下一下的砍著。
最初牛大少還有幾聲慘叫,隨后變成呻吟聲,最后悄無聲息,一張大臉被海星砍得血肉模糊,已氣絕多時。
海星砍得累了,腦中也漸漸恢復清醒,望著一灘鮮血淋漓的爛肉,哇的一聲,別過頭吐了一灘污穢。
吐完之后,海星臉色難看,回頭看了一眼,似乎仍心有余悸,顫抖著站起身來,扶著墻壁,繼續彎腰嘔吐著。
海星畢竟只是一個不到十歲的少年,第一次殺人,雖然是自己的大仇人,但對這種同族的血腥味兒,仍不是每個人都能承受的。
林弈在這一過程中,一直冷眼旁觀,他本可以代替海星出手,但他沒有。
海家如今面臨這個局面,海星只能跟著他走上仙途,既然如此,不如讓這個孩子早些適應這種血腥。
林弈恍然記起他第一次殺人,沒有絲毫不適之感,只是有些忐忑而已。
“或許我真的有些冷血。”林弈自嘲的笑笑。
林弈轉過頭,望著炕上臉上枯黃,奄奄一息的海大叔,不禁長長的嘆息一聲。
海星緩過神來,低聲問道:“大哥哥,你能救救爹么?”
林弈緩緩的搖搖頭,并未言語,對于海大叔的結局,他根本回天乏術。
海大叔嘴唇動了動,似是有話要說,林弈湊上前,向前者的體內再次渡入了一股生氣。
這股生氣剛涌入海大叔的體內,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轉化成死氣,但這一瞬間,海大叔眼神一亮,似乎回光返照。
海大叔用盡最后的力氣,一把攥住林弈的手,顫聲道:“小哥,大叔拜托你一件事!海星以后就交給你,幫我照顧他,大叔信得過你,你教他些本事,莫要再讓他受欺負…”
林弈毫不猶豫的點點頭,道:“海大叔,你放心,海星這孩子以后就交給我,只要我不死,決不讓他受到一點傷害。”
“那就好,那就好…”海大叔嘴角露出欣慰的笑容,聲音愈發細弱,直至無聲,抓著林弈那只手臂也無力的垂了下去。
“爹!”海星撲在炕頭上,失聲痛哭,肝腸寸斷。那哭聲起初還有些壓抑,緊接著變成一聲聲長嚎,像一匹受傷的狼在曠野嗥叫,凄慘中夾雜著憤怒和悲傷。
林弈強忍悲痛,別過頭去,他知道,海大叔死了。
海大叔若不是心中惦記海琪海星兩人,早已死去,他只憑著一股意志獨自堅持著。此時聽到林弈的承諾,心中再無牽掛,撒手而去。
但這件事,卻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