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八百九十六章 舍身的慈悲
起死回生術的施法過程還在持續。
雖然只有七七四十九天，但這四十九天，注定是一段難熬漫長的時間。
不僅僅是對施法的金剛僧和林弈，對多寶胖子和韓磊也是。
第六天，金剛僧在利用妙法蓮華經繼續催動神荼心臟的活力，讓其維持跳動狀態。
自從第四天神荼的心臟跳動了一下，兩天過去，這種跳動依然不明顯，甚至無法帶動神荼體內的血脈運轉。
神荼隕落了幾百年，若非有這口奇異棺材，她體內的血脈早已枯竭。
如今雖然保存了血脈的完整，但這血脈沉淀堆積在體內已久，早已失去活力，很難搬運。
令韓磊欣慰的是，心臟的跳動一直持續著，并未間斷，而且跳動的力量雖然增長的極為緩慢，但卻在穩步提升。
在三大精血、佛門經文和神圣佛音三重力量的催動下，那沉積已久的血脈也蠢蠢欲動，漸漸恢復了一絲生機。
第七天，神荼體內的情況，仍在向好的方向轉變，而金剛僧的狀態卻越來越差。
別說是林弈，就連多寶胖子和韓磊也能感受得到金剛僧的虛弱。
那是體力和神魂消耗到極限的象征。
整整七天七夜不眠不休的吟誦佛經，沒有一刻休息，就算是生死之體，此刻也有些撐不住了。
第八天，金剛僧的嗓子已破，聲音變得沙啞難聽，但卻依然蒼勁有力，每一個字都咬得清清楚楚！
第九日，金剛僧的臉色，已經不再蒼白，而是浮現出一抹病態的枯黃。
這是壽元在減少的征兆！
無論是韓磊還是多寶胖子，神色都無比緊張，手中都捏了一把汗，但卻不敢出言打斷金剛僧的吟誦過程。
此時的金剛僧是最脆弱的時候，哪怕一丁點外力，都可能讓他崩潰，之前的一切努力也就付之東流了。
第十日，金剛僧體內的五臟六腑也開始衰竭，經脈上浮現出一道道裂痕，氣息變得更加虛弱，印堂都已經發黑。
好在妙法蓮華經也吟誦到了尾聲，金剛僧的任務已經完成，接下來的八部佛典交給林弈就好。
林弈已經與本尊融為一體，整個人的氣息變得越發恐怖，如浩瀚煙海，深不可測，又有鋒芒隱現，凌厲至極！
林弈的目光開始變得淡漠，一切的喜怒哀樂都在隨之遠去。
多寶胖子意識到，本尊的神魂意識，已經開始掌控這具合體之后的肉身。
第十日的夜幕漸漸散去，隨著第十一日朝陽的升起，妙法蓮華經已經吟誦完畢。
按照計劃而言，此時應該林弈接上，但讓多寶胖子兩人大吃一驚的是，金剛僧的吟誦竟然沒有停止的趨勢！
金剛經的經文，從金剛僧的口中吟誦出來，充滿了一股堅硬、剛強、不屈的意境。
兩部經文之后，金剛僧竟然想要吟誦第三部佛典！
這并非不可以，但此時的金剛僧已經形如枯槁，面目黧黑，干裂的嘴唇，甚至連血跡都不再滲出，身形輕輕搖晃，眼看著繼續撐下去，自己的命都要保不住了。
為什么？
多寶胖子和韓磊的腦海中，最先浮現的是這三個字。
但轉眼間，兩人看著金剛僧那略顯單薄枯瘦的背影，瞬間又明白了一切。
正因為金剛僧知道吟誦十大佛典的艱難，所以他才想多幫助林弈分擔一些，哪怕只有一點點，也是好的。
身為生死之體的金剛僧，吟誦了兩部佛典，便淪落到這般地步，將要承擔八部佛典的林弈，又將承受著多大的煎熬？
沒有人比金剛僧明白這其中的艱難。
所以，他要幫助林弈。
林弈為了復活神荼，幫助韓磊，不惜冒著暴露自己最大秘密，最強底牌的風險，也不惜三身齊聚此地，他金剛僧為此耗盡生命又如何？
當初，佛門高僧吟唱十大佛典到四十天的時候力竭而亡，難道在這之前，這位高僧感受不到生命的威脅？
但他為何沒有停止？
這位高僧是愚蠢連自己快要累死了，都不知停止么？
正好相反，這是大智大慧，大慈大悲。
這就是不朽的俠義，舍身的慈悲。
這也是三界中人的血性，三界文明的魂！
在場的幾人都清楚，如果金剛僧繼續吟誦下去，他的結局就是力竭而亡。
如果換成是林弈，此時一定會制止住金剛僧。
但此時的林弈，意識是沒有七情六欲的本尊，在本尊的意識中，只會想辦法讓這件事成功，而不會考慮其他因素。
多寶胖子神色猶豫，心中陷入了不斷的掙扎。
就在此時，韓磊動了，朝著金剛僧走去。
“你做什么？”多寶胖子下意識的拽住韓磊的手臂，低聲問道。
“打斷他。”
“我懂你的意思，你是想救下金剛僧。但你想過沒有，若是打斷了他，之前的一切努力就白費了，復活神荼的希望也就沒有了！金剛僧既然做了這個選擇，你應該尊重他。”
韓磊微微側目，抿著嘴唇，一字一頓的說道：“金剛僧做出這個選擇，是因為他的慈悲和仁義。但我韓磊若是眼看著金剛僧身死而不救，那就是我的不仁不義！堅持，是他的選擇。結束，也是我韓磊的選擇！”
結束的，不僅僅是吟誦經文的過程。
結束的，也不只是復活神荼的希望。
結束的，更是韓磊對神荼的執念和愛戀。
多寶胖子不再相勸，而是重重的點了點頭。
韓磊上前，伸出手臂，緩慢而又堅定的碰到了金剛僧的肩頭，低聲道：“你已盡力，收手吧！”
此時的金剛僧的狀態本就極度虛弱，能堅持到現在，完全是憑著一股頑強不屈的意志，他的意識早已模糊，甚至連韓磊和多寶胖子交談都沒有聽到。
韓磊觸碰的外力雖小，但卻如那最后一根稻草，瞬間壓垮了金剛僧搖搖欲墜的身軀！
“噗！”
金剛僧仰面倒去，口中噴出一團血霧，目光渙散，喃喃道：“可惜了。”
韓磊伸出手臂，托住金剛僧的身體，下意識的看向奇異棺材中的女子，眼神漸漸黯淡下來。
“對不起，我救不了你了。”韓磊的心中默念一句。
金剛僧的經文間斷，神荼那微微跳動的心臟驟然一停，原本還有些蠢蠢欲動的血脈，也開始歸于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