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紅兔子的心中努力拼湊起最后一道防線,維持著行將崩潰的精神世界。
傻大個能感受到粉紅兔子心中的掙扎,惶恐,他緊了緊手臂,想要幫她安撫住這劇烈的恐懼,卻不敢拿眼睛去看她充滿渴求和祈盼投注而來的目光。
“愚蠢的冰霜兔,合該充作食物的冰霜兔,攻擊他,本王命令你攻擊這卑鄙的人族,蠢貨,混蛋…”
金雕大王萬沒想到金雕領竟會出如此冥頑不靈,執迷不悟的小妖,氣得仰天怒嘯。
嘯聲未落,粉紅兔子猛地一跳,竟從傻大個懷中掙脫開來,高高的躍起,渾身翎毛大張,怒視著金雕大王,噴出一道滿是冰棱的冰墻,朝金雕大王砸去,“我去你馬的。”
“找死!”
金雕大王怒喝一聲,巨翅一展,那冰墻瞬間崩碎,張口吐出一道薄利的星芒,從粉紅兔子腹部貫穿而來,竟未爆炸。
饒是如此,那粉紅兔子像是挨了一錘,半空里鮮血狂飆,轟然砸落。
驚變驟發,傻大個根本沒回過神來,他怎么也想不到這畏金雕大王如神如魔的粉紅兔子,會從自己手臂中掙脫,作出如此瘋狂的舉動。
眼見著粉紅兔子挨了一記星芒,自半空跌下,他的魂險些嚇飛了。
金雕大王等的就是這個時候,張口連嘯,無數道星芒朝粉紅兔子噴去。
他就是要讓這粉紅兔子親眼看看,關鍵時刻,人族是何等的卑鄙,是絕對不會救護妖類,他要讓這粉紅兔子身死之際,也牢牢記住人族和妖族,永遠無法共存,更不可能存在情義。
這愚蠢狂妄的兔子,從頭到尾不過是被卑鄙的人族利用了。
也正因此,適才那一擊星芒,他才未要掉粉紅兔子的性命。
轟的一下,整塊大地都塌陷了下去,眼見那無數道星芒便要擊中粉紅兔子,一道灰黑色的身影,如龍飛九天,硬生生地用身體擋住了這無數道星芒。
轟!轟!轟!
傻大個整個脊背,都被這恐怖的爆炸,幾乎炸爛掉了,血如雨下,白骨森森,他眉頭也不皺下,雙臂伸出,將粉紅兔子抄入手中。
大把的丹藥,拼命朝粉紅兔子口中灌入,然則,那可怖的傷口,卻絲毫無有縮小的跡象,反倒不斷擴大。
傻大個不知道的是,金雕妖王的星芒,對人族殺傷巨大,對妖族則是滅頂之災,但因這星芒直接攻擊的是妖類的本源,一旦受創,傷勢是不可逆的。
身體停駐在半空的金雕大王看呆了,眼前所見,簡直顛覆了他的認知,顛覆了他鐫刻進血脈傳承了無數歲月的桎梏。
就在這時,一道長嘯傳來,無數道長嘯傳來。
一個面容清瘦的道袍老者當先自密林中沖出,手中一柄長劍宛若秋水映月,隨后一位紅袍大漢,和一位雪服青年,聯袂殺出,再后來,二十余位強者簇擁著一位金冠青年,昂然而出。
“紫牌妖王,哈哈,紫牌妖王,這只大妖還在,誰與本宮拿下。”
金冠青年縱身長嘯,嘯聲未落,道袍老者,紅袍大漢,和雪服青年便縱身朝金雕大王殺來。
漫天的殺氣,充塞天地的劍氣,都不在傻大個眼中,這一瞬,整個天地都虛無了,他抱著粉紅兔子,緊緊捂著她的傷口,卻怎么也止不住噴涌的鮮血。
粉紅兔子已氣若游絲,指了指他的右臂。
傻大個心中一顫,便要撥開厚厚的長毛,讓她一見須彌環,卻被她伸手抓住,“巴拉…巴拉…傻大個…你不是人族對么…他們都是騙我的對吧…巴拉巴…拉…”
傻大個死死咬住嘴唇,通紅的眼睛滲出兩粒黃豆大的淚珠,轉眼間淚水已成串地落了下來,擠出個笑臉,“俺,俺是…巴拉大王的鐵桿心腹,永遠都是!”
粉紅兔子艱難地伸出爪子,在他臉上擦了擦,笑了,“巴…拉…對…你…是…本大…王的…鐵桿…心腹…巴…拉…”
“大王,別說了,別說了,我一定治好你,一定,藍漿果,對,藍漿果,大王,藍漿果在哪里?”
他手忙腳亂地在粉紅兔子身上尋著。
“巴…拉…用不著…啦。”
十余個藍漿果忽然自粉紅兔子身上滾落,“都…都給…給你…傻…傻大…大個…認…識你…本大王…很…很開…心…這…這個也…也…給…給你…”
粉紅兔子的爪子搭在脖頸間的妖牌,忽地垂了下去,圓睜的雙目,失去了最后一抹神采。
許易死死咬住嘴唇,咬得雙唇都裂開個巨大口子,鮮血長流。
他盡量不讓自己發出哭號,他的目光漸漸被淚水模糊了,眼前好似升起了一陣白霧,朦朧的霧氣中,粉紅兔子似乎正蹦蹦跳跳地遠去,兩只又長又直的尾巴,依舊在頭頂上交織成花朵,忽地,她轉過頭來,沖他咧嘴微笑,“巴拉巴拉,傻大個,本大王要走啦,巴拉巴拉,巴拉巴拉,巴拉巴拉…”說完轉身蹦蹦跳跳去了。
他伸出手來,想要把她抓住,卻怎么也摸不到她的影子,
淚珠不停地滾落,他狠狠地揉著眼睛,可是沒用,新的淚水又止不住涌出眶來。
他渾身劇烈的抽蓄,心腔似乎在裂開,涌出滾燙的鮮血,連呼吸也困難了,胸腔上像被大山壓住了,想扯開喉嚨嘶喊,張了張嘴巴,沒有聲音。
咔嚓,一道橫亙在靈臺,卻根本看不見的薄膜,似乎有了破裂的跡象。
轟,一道劍氣砸落在他的背脊,透過幾乎爛透的背脊,直切入肺腑,劇烈的疼痛終于將他從無休止的悲哀中稍稍拉扯而出。
隨即,一道劍氣,在粉紅兔子的尸身上,鉆出個大洞。
“吼!”
許易腦子炸了,抱著粉紅兔子,身形一晃,便跨過十丈,瞬間到了舉劍那人身前,下一瞬,身子陡然退開,一雙虎目死死盯住金冠青年邊上的紫袍武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