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易只作不覺,冷聲道,“少說廢話,你此次來尋我,總不是來索要陰尸的吧,到底有何事,速速道來。”
周世榮沉斂心思,暗暗咬牙,“且讓你再囂張幾日,屆時,老夫非讓你嘗盡世間萬苦,跪下我腳下,搖尾乞憐不可。”
面上依舊陰郁,冷聲道,“老夫此來,是收到消息,戮鬼門,太一道,御儒門,苦禪院恐怕有不利于你,妖植太貴珍貴,以老夫對這些名門正派的了解,這幫人滿口仁義道德,一肚子雞零狗碎,若你只是言語上冒犯,此事或能善了,既然涉及天大利益,那幫人決計不肯善罷甘休。你近日最好得備甲士,勿要孤身于外,這幫老賊扯下面皮,可是肆無忌憚。”
許易愣住了,他沒想到周世榮會丟出這么一番話來,轉念一想,莫非老鬼是擔心自己為人所趁,以至失了須彌環,陰尸為他人所得。
周世榮心道,“不先給你小子吃顆糖果,你小子怎會吞下毒藥。”
面容依舊冷峻,斜睨著許易道,“別多想,老夫只想和你開誠布公,結束敵對狀態,指望你在得償所愿后,信守承諾,將陰尸歸還與老夫。說到這兒,老夫還有大禮相送。不知你是否聽過七煞魂碑,據老夫費盡辛苦,才探知秘辛,這幫名門正派聚集此地,比武論道選材,究其根底,便是想流盡選人之血,以此祭奠七煞魂碑,屆時魂碑之上,會有仙人劍舞。據傳。當世頗有幾門神功,是感悟仙人劍舞所得。神妙非常。你切不要錯過。”
圖窮匕首見,糖盡毒藥現。
老鬼不愧精通人性。更是知曉小賊決計不會信任自己,但這接二連三示好之下,任這小賊智謀通天,也決計無法窺破殺招何處。
的確,許易再是聰明,也沒有他心通的本事,能窺破老鬼心中所想。
他只道老鬼這接二連三示好,無非是想緩和彼此關系。
“多謝好意,屆時某定然去觀賞。你且自去,等某指令便是。”
他無暇應付老鬼,滿心思都放在應對即將到來的麻煩之上。
他何等心腸,自也猜到清晨一場亂戰,決計不會就此煙消云散。
他甚至能預料到,那幫人不會放棄對秋娃的覬覦,甚至若要下手,也必定就在最近數日。
對方唯一忌憚者,怕只有自己的身份。只是對方如何破局,他一時無法猜透。
話說回來,以他今日的手段,本不會將眼前亂局作心腹之患。關鍵他身有重托,為應付安慶侯言之鑿鑿必將到來的界牌爭奪戰,他必須內斂己身。隱藏手段,免得爭奪未起。便成了眾矢之的。
“關鍵還在于知曉對方心意,如此才能以不變應萬變。可要怎么知曉對方所謀呢,咦!”
念頭到此,許易面上一喜,出聲叫住已行至門邊的周世榮,“老鬼,且等一等。”
“又有何事?”
周世榮眉頭暗皺,在他眼中,許易應下觀碑之事,已是死人。
他實在不愿跟這死人,再有過多牽扯。
許易道,“你先前所言戮鬼門,太一道,御儒門,苦禪院,不肯善罷甘休,某深以為然,為免變生肘腋,耽誤我復仇大計,亦耽誤你得回陰尸之計,某以為當務之急,還是要弄清諸賊所謀,以防不測。”
周世榮怔了怔,冷臉道,“這確是個問題,不過老夫以為你身份尊貴,只要謹守甲士之中,寸步不離,料來諸賊膽子再大,也不敢輕舉妄動,何憂之有?”
許易擺手道,“此乃蠢辦法,有道是,只聞千日做賊,未聞千日防賊。以某之見,此事還得落在你身上。不如你代為臥底,打入諸賊之中,將所聞盡數告我,如此一來,知己知彼,我才能安心。”
周世榮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是巧合?還是巧合?
他哪里是臥底,分明已和諸賊攪作一路。
許易見他目瞪口呆,以為老鬼不愿出力,冷聲道,“怎么,不愿意賣命?也罷,看來你果是做慣了公子,再看不上那具陰尸了,自去便是。”
周世榮強壓下驚駭,冷眼道,“何苦總能陰尸迫人,非是老夫不愿出手,實則諸賊奸狡,所謀甚大,如此秘辛,豈會告訴我這外人。”
許易道,“你算什么外人,別忘了你如今可是戰宗劍種的公子,身份非凡,你大可直言相告,與我有舊,甚至可以明說有把柄被我捏住,急想殺我,奪回把柄,不圖妖植,只圖報仇雪恨。這幫人若還不信,你還可說我如何狡詐,如無信奈之人出手,恐難入圈套。”
“如此一來,你既不分潤諸賊利潤,又起到了不可或缺的作用。諸賊豈會不容你,對了,信任,這點也很關鍵,一時間,我也無有辦法,料來老鬼你自有法門博取諸賊信任,不管是血咒,還是心誓,你自己定奪。”
“由此種種,諸賊必然深信不疑,屆時,諸賊謀我之法,還愁不得么?誒,誒…你作什么怪,陰魂的半截身子都離體了,趕緊縮回去。”
周世榮悚然一驚,將將離體的陰魂立時復位,心如烏云密布將雨天氣,天雷滾滾,電布長空。
他萬萬沒想到,小賊心思如此細密,奸狡得無以復加,才生出叫自己臥底的想法,竟在這大堂之中,左踱右踱,便將自己如何成功打入明神宗等人之中的法門,道將出來。
更吊詭的是,此法竟然和自己半晌所謀,成功說通明神宗等人一般無二。
細細想來,他仍舊忍不住毛骨悚然,幾乎以為小賊得了能看穿人心思的本領。
“怎么反應這么大,莫不是你心中有鬼?”
許易斜睨著周世榮,陰仄仄道。
“老夫本是鬼,自然心中有鬼,老夫只是未想到你竟是如此捷才,轉瞬就能得法門,誰若與你為敵,恐怕要大痛其頭了。”
周世榮嘆息一聲,似乎為自己眼下的處境,深深憂慮,心中卻暗暗思忖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