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是清楚,要想逃命,唯一的希望,便是潛入地下。
“找死!”
鬼火上人揮開擊來的山石,猛地擊出一拳,妄圖隔斷小人兒的去路。
哪知道小人兒鐵了心了要潛入地下,竟是不管不顧,迎著氣勁來了。
轟的一聲巨響,決死一縱的小人兒到底不明白武者的強大,強大的拳勁爆開,小人兒連同山石,一并被炸飛到了半空。
“哇!”
小人兒口中吐出一團綠色液體,液體才落地,方圓百丈焦土,立時便生出瑩瑩一派生機,綠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覆蓋全場,朝遠方蔓延開去。
一口“鮮血”噴出,小人兒意識已漸模糊,眼角淌淚,暗暗與雪姐姐,胡子叔作別。
距離最近的白鬼大手一抄,將小人兒擒入掌中,朗聲笑道,“師叔,可是我立的頭功。”
鬼火上人才展顏,雙目立時聚斂,豁然舉臂,一枚煞氣凝結的氣錐朝白鬼射去。
白鬼悚然變色,怒瞪鬼火上人,“師叔,你…”
話音未落,整個人便像挨了一錘,霍然倒地。
一雙大腳從天而降,直直踏在白鬼胸口,將之跺倒,下一瞬,巨力傳來,堅實的胸膛竟脆如薄紙,被豐沛無倫的力道直接踏穿。
巨力猶自未竭,竟在地上踏出個尺余深的陷坑。
“尊駕到底何人,敢從我戮鬼門口下搶食?”
鬼火上人怒視來人,雙目死死在來人那張堅硬的瘦臉上鎖定,心中涌起萬丈滔天巨浪。
他太震驚了,旁的不說,適才他倉促擊出的煞錐。分明擊中了此人,竟是泥牛入海,未傷此人分毫,這是何等詭異。
此外,這人實在年輕得驚人,通天了算。也不過在弱冠間徘徊。
如此年紀能擋自己一擊者,鬼火上人在腦海中翻遍滿大越,也不過尋出寥寥幾人,面目歷歷,卻絕無此人。
無須說,來者自是許易。
自得了“周世榮”傳訊,他晝夜兼程,狂奔而來。
豈料,才到龍首峰。人尚在云端,便見底下煙塵滾滾,將將定睛,被驚得魂飛魄散,險些從機關鳥上掉了下來。
一驚過后,怒氣排山倒海,險些崩塌了氣海,許先生不管不顧。機關鳥也不要了,直接從遠端縱了下來。完全不管什么借力用力,找準方向,攜無以倫比的墜勢,雙腳正中才抓住白鬼的胸膛。
百丈高空墜下,便是許易精修不敗金身五轉,此刻落地。雙足雙腿也被踹得失去了知覺,而受了此全力一擊的白鬼,簡直碎成了一團肉泥。
此刻,鬼火上人喝聲方落,許易看也不看他。隨手彈出一顆散魂珠,正祭出一個墨色小瓶打算收斂白鬼陰魂的赤鬼,凄厲慘嚎一聲,揮掌便要沖許易撲來,卻被鬼火上人目視其余四鬼,死死攔住。
“閣下殺人在先,奪寶在后,此刻竟又散我門下弟子陰魂,不知閣下與我戮鬼門到底有何恨何怨?不知閣下可做好準備了迎接我戮鬼門之怒火…”
鬼火上人陰仄仄道。
事已至此,最惱火的便是他了,明明是一餐海陸珍饈齊備的盛宴,臨到入口,卻成了蒼蠅蛆蟲畢集的鬼餐。
沖出來個鬼!
眼下已然鬧開了,擺明了這顆珍貴的妖植,他不可能私下收入囊中了。
奇珍異寶擦肩而過,這種悲痛誰試誰知道。
更悲催的是,莫名招惹上強敵,作為戮鬼門的副領隊,他還不能墮了自家威風,更不能放任到手的寶物,脫了戮鬼門的手掌。
眼下他和許易交涉,并非畏懼,而是不想將事鬧大,希圖憑借戮鬼門的赫赫兇名,壓服許易,平息爭端。
豈料,許易依舊不答。
也對,此刻許易滿心怒火,已被哀傷替代,眼中只有小人兒,哪里還有旁騖。
“秋娃,秋娃,是我,我是你胡子叔,醒醒,醒醒…”
許易捧著小人兒,輕輕搖晃,輕聲呼喚,一顆心已碎得七零八落。
他入此界,也就秋娃給他的溫暖和快活最多。
更何況,慕伯因他而死,留下的唯一牽掛便是秋娃,他受慕伯深恩未報,此刻又讓秋娃逢此大難,滿心哀傷逆流成河。
“胡,胡…胡子叔。”
將將陷入沉睡的秋娃,猛地聽見“胡子叔”,緩緩睜開眼來,哀弱的目光掃在許易臉上,彎作月牙,“真的是…胡子…叔!”
說來,再生的秋娃并未見過許易面目,便是雪紫寒也未見過許易真容,只知道易先生。
那日,許易入山見秋娃,為避人耳目,也是一襲斗篷遮面。
此刻,秋娃卻是憑著敏銳的感覺,立時認出他來。
“胡…胡子…叔…你怎么…才來…給人家…帶什么…好…吃的…”
秋娃用力說道,轉瞬,便又有綠色液體從嘴角滲出。
許易眼角一紅,心緒大亂,忙亂間,猛地一拍額頭,念頭一動,一枚黑色方匣現在掌中,打開黑匣,滿滿當當黑色靈珠堆積的靈氣,沖天而上。
“天吶,靈土!”
“起碼五百粒!”
此時,旁觀之眾,已有十余人,盡皆驚呼出聲。
“好…好香…”
秋娃精神一震,“是…是…什么…好…吃的。”
說話之際,胖乎乎的小手努力揚起。
許易趕忙揀出一粒,遞到她眼前。
“糖…果…好香…好香…”
小人兒饞得伸出粉嫩嫩的舌頭,朝靈土舔來。
“這是土,不能吃,等你好了,胡子叔帶你吃好吃的。”
許易收回靈土,便想著趕緊尋一偏僻之地,將秋娃埋進靈土之中。
前番秋娃衰微,化作干枯木雕,據聞雪紫寒便是用此法,讓秋娃復原的。
豈料,他才收回,秋娃便哼哼要吃,著急間,咳嗽起來,又有綠色液體咳出,眉間漸漸晦暗。
許易焦心不已,忽又想起秋娃是人參娃娃,沒準能食靈土,當下,趕忙將那粒靈土,遞送至秋娃嘴邊。
粉嫩舌頭一卷,靈土便入了口,吧嗒吧嗒,如嚼糖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