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物,你的。”
那是比某個東方人還要蹩腳的英語。
臉帶面紗胸前掛著AK47的恐怖-分子,將一盤渾濁的湯還有一塊黢黑的面包擺在了房間的桌子上。嘲弄地瞟了萎靡著蹲在墻角的白人一眼,轉身狠狠地關上了門。
用余光看到那人離去后,羅伯茨這才微弱地動了動,然后飛快地挪到了桌子邊上,抓起了那向石塊一樣硬的面包。
他那金色的卷發已經泛上了些許的油光,臉色也幾乎變成了虛弱的蠟黃色,不過那雙眼睛到依舊很清明。即便眼前是擺著的是不知道什么成分的濃湯,手中握著的是幾乎快要啃不動的面包,他也沒有露出絲毫沮喪的表情。
他咀嚼地很細,即便手中的東西如同豬食一般難以下咽。
但他同樣很清楚,只有這樣才能最大限度的攝取能量,保存體力,以便時機來臨時能夠抓住機會逃離。
羅伯茨臉上的表情很輕松,即便昨天蹲在他隔壁的那個倒霉的記者那塊傳來了殺豬般的慘嚎,他也沒有表露出什么害怕之類的情緒。
想都不用想,那人絕對是被拖去拍割喉的恐怖片了。畢竟多數ZF都是絕對不會向恐怖組織妥協,為人質支付贖金的。沒準兩天后他就能在臉書上再次見到那個倒霉的家伙,以視頻的形勢......如果他能活著回去上網的話。
這也不是羅伯茨第一次面對這樣的險境了,以前在科威特他就曾經遭到游擊隊的綁架,差點被抹了脖子。好在黑水國際拿錢之后還確確實實辦了點事兒,協同美國海軍陸戰隊,在千鈞一發之際把他救了下來。
不過現在這事兒有點懸,雖說他是美國公民,前些年做的事也符合國家利益,但他最近兩年從伊朗走私原油的事已經被FBI盯上了。據說有特別探員正在收集這方面的證據,不過顯然是沒什么緊張。很有可能這次線人的突然背叛就是FBI借刀殺人的鬼把戲,那美軍又怎么可能會派人來救他呢?
巴頓那禿子膽小的很,只怕FBI隨便敲打了他幾下,那貨就加入了什么證人保護計劃,很直接地賣掉了老朋友。
對此羅伯茨也沒有太過憤怒,背叛這種事他也算是見過不少了。這次如果他栽在這兒了,那就算巴德那禿子走運,如果他活著回到了洛杉磯...哼哼。
羅伯茨臉上露出了一絲狠厲的笑容。
當然,現在說這些都是妄談,畢竟現在他生還的概率實在是有些渺茫。尼克這個人雖然值得信賴,也是個不錯的戰士。但是他再怎么說也只是一個人,想要對付一群全副武裝恐怖-分子還是有些太不切實際了。
何況是人質營救,還得做到速戰速決。
自嘲地搖了搖頭,羅伯茨啃掉了最后一點面包,然后躺回了床上。
他的直覺告訴他,這次他不會有事。他的直覺不止一次救了他的命,所以他相信自己的直覺,沒有放棄生還的希望......
下了飛機,江晨的腳踏在了巴格達國際機場的地面上。
這座充滿著宗教氣息的城市,也并非完全像新聞-聯播中所描繪的那樣處在水深火熱之中,至少在機場附近是如此。
戰爭在這座充滿異域魅力的城市上留下的傷痕已經漸漸被時間所修復,機場上來來往往的外國游客也似乎證實了這一點。當然了,他也知道,這樣的繁榮是有局限性的。
IS已經占據了伊拉克北部的半壁江山,即便巴格達的上空依舊晴朗,但只怕用不了多久就會再度彌漫上硝煙的色彩。
戴著墨鏡的江晨在機場門口站了一會兒,然后掏出了手機查詢了下谷歌地圖,很快找到了尼克與他約定見面的位置。
正準備攔下一輛出租車時,一輛沒有牌照的汽車停在了他的面前。
“先生,需要出租車服務嗎?”
居然是中文?雖然不算流暢。
“確實,你會中文?”江晨微微詫異,遲疑了片刻后就拉開了車門。
“因為我經常在你們的油井附近找活做,比如接送中石油的員工。時間久了,就學會了漢語。”那個年輕人笑了笑,露出了一口潔白的牙齒,然后熟練地發動了汽車,“我叫艾薩,先生您呢?”
“江晨,去地圖上的這個位置。”江晨直接將手機地圖上的位置指給了艾薩看。
“好的。”
看著兩邊變幻的街景,江晨和這位看上去年齡和他差不多大的出租車司機隨口聊著。聽到了不少挺有意思的事情。
“先生如果您是來旅游的話,我推薦南部的幾個城市都挺有玩頭的。千萬不要往北方走,哈迪賽鎮幾乎已經淪陷到了,可能用不了多久連巴格達都不安全了。”
“哦?看來你對這方面了解的還挺多。你干這行多久了?”江晨笑著問道。
“快6年了,退伍之后我差不多就開始干出租車這行,也當過一段時間導游。”艾薩咧嘴笑了笑說道。
“你還當過兵?我感覺你也沒比我大啊。”江晨有些疑惑地問道。
“12歲我就入了伍,用你們的話來講應該叫伊拉克戰爭。”艾薩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說著,“一場連敵人都看不到的鬧劇,很快就結束了。我當時只感覺自己就像是被薩-達姆發了一把槍,然后趕到前線去投降一樣。”
暗暗咋舌這位少年的經歷,他卻沒再這個話題上進行下去了。
車很快就開到了目的地,江晨也很大方地將10美元遞到了他的手上。望著汽車離去的方向,江晨伸了個懶腰,開始尋找起尼克的蹤影。
“這邊。”就在這時,在一旁棚子底下喝著咖啡的外國人突然向江晨招了招手。
江晨直接坐在了尼克的對面。還沒坐穩,尼克就匆匆忙忙地開了口。
“就你一個人嗎?”
“沒錯。”江晨拿起一旁的空杯,也給自己滿上了一杯。
很苦,似乎是那種比較純正的土耳其咖啡。
江晨喝了一口就放了下來,此時卻注意到了尼克臉上略微失望的表情。
“哦?你好像很失望?”江晨挑了挑眉毛問道。
“你的身手應該很強,不過只有我們兩個的話,很難。”尼克低聲說道。
“我強的可不只是身手,到時候你就知道了。”江晨聳了聳肩,“你的武器呢?”
“在車上,需要我幫你也準備一把嗎?”尼克見江晨空著手,于是問道。
“不用,我的武器以及準備好了。相信你已經有關于你老板的線索了,我們這就去把他救出來。呵呵,他還欠我一筆生意沒做。”江晨笑了笑,語氣很輕松,就仿佛根本不把那些恐怖-分子放在眼里一樣。
江晨“輕敵”的表現讓尼克微微皺了皺眉頭,不過眼下卻沒有更好的辦法了,再拖上一天都很危險。
身為士兵的直覺告訴他這個人身手不差,但具體如何他也拿捏不準。
“具體情況我們在車上說吧,羅伯茨的情況很不妙。昨天如果你看了新聞的話,會發現IS已經處決了一名美國記者了,如果在明天之前依舊沒有拿到贖金的話,IS就可能撕票。”尼克點了一根煙,然后遞給了江晨一根,帶著江晨走向了他的車。
“你的老板付不起那點贖金嗎?”江晨將煙叼在嘴上,取出火機點燃。
“IS是向美國政府要的。”尼克淡淡的說道。
其中的意思已經不言而喻了。
汽車發動了,尼克操著方向盤,開著車向城外的方向駛去。一路上一共經過了兩個安全部隊的檢查站,但也都是象征性的查一查,發現沒有炸彈之后便放行了。被尼克藏在坐墊底下的步槍也是兩次都順利通過了安檢。
路上,尼克向江晨講解了這次他們碰上的究竟是怎樣棘手的麻煩。
大約在5天前,羅伯茨應老朋友巴頓的邀請來到了伊拉克。一筆價值兩千萬美金的軍火訂單,買主是一位在前線與IS交戰的庫爾德武裝軍官。向美國中間商下訂單,然后弄來額外的軍火補給,已經是這片沙漠上的慣例了。羅伯茨雖然感覺哪里有些不對勁,不過也沒有太過懷疑。
畢竟這可是兩千萬美金的單子,他一轉手就能從中賺個一百多萬美金。
巴頓這老家伙實在是太夠意思了!
是的,太夠意思了......
將軍火好不容易弄到了政府軍與IS交戰的前線,卻沒想到等來的是一群高呼“安啦-胡巴阿卡”的極端分子武裝。
尼克也確實能打,憑借著一把M27擊斃了至少9名悍不畏死的匪徒,然而這并沒有什么卵用。
為了截獲這批軍火,獲得了“秘密情報”的IS派出了至少一個步兵連戰力,還配備了車載重機槍、RPG等火力。分分鐘就把他打的灰頭土臉,差點就交代在那了。
軍火落到了IS的手上,羅伯茨也被俘虜了。尼克死命地殺出了一條血路,總算是逃到了安全區域。
當然,這并不意味著他要將老板丟下,羅伯茨救過他的命。只不過他知道只有自己先逃出去,才能將老板救出來。
他一直游蕩在哈迪賽鎮,他有預感IS組織并沒有將羅伯茨給押到后方去。果然,第二天他突然接到一個陌生的電話。電話那邊自稱撿到了一張十美元的鈔票,上面寫著“撥打這個電話,將撿到鈔票的位置告訴他,你會得到100美元的報酬”。尼克第一反應這可能是陷阱,不過這卻是他唯一的線索了。在與那名阿拉伯男子碰頭之后,尼克支付了他100美元,然后跟著他來到了撿到鈔票的區域。
很幸運,這并不是個陷阱。羅伯茨不愧是支老狐貍,他的鞋底一直藏著一張十美元的鈔票,他相信那位美國首屆財政部長能給他帶來財運。同時,還能在關鍵時刻救他一命。
顯然,“漢密爾頓”救了他一命。
“你為什么不和大使館聯系,你們的美國大兵不是救人質的行家嗎?”江晨表情很輕松地笑著道。
“本來就是FBI搞的鬼,那群蠢蛋找不到證據,于是干脆想要直接做掉掉羅伯茨這個麻煩。”尼克叼著煙,此時他已經戴上了墨鏡,江晨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哦?我還以為羅伯茨代表你們政府的利益。”江晨聳了聳肩。
“在伊拉克這邊是,在烏克蘭也是,但在伊朗問題上不是。”尼克很簡單地概括了這個問題,轉動方向盤,將車子開出了公路。
看得出來,羅伯茨很信任他的這位保鏢,連這些不方便的事兒都告訴了他。
說起來,江晨似乎記得羅伯茨以前和他說過,他干過走私石油的事兒。想必是露出了什么馬腳,被FBI給盯上了。
“不走公路了嗎?”
“前面有一個IS設立的檢查站,我們過不去。而且,快到了。”羅伯茨很沉穩地將車開進了小巷中,然后關掉了發動機。
江晨推開車門下了車,然后向四周望了望。這里似乎是一個貧民窟,偶爾有一兩個小孩從窗戶中探出枯瘦的臉來好奇地看這兩位外國人。不過很快就會有一支大手伸出來,將那些好動的孩子拉回去,然后又嚴嚴實實地合上了窗戶。
“看來這些平民對于戰爭的挺敏感的。”江晨笑了笑說道,扔掉了手中的煙頭。
“他們從睜開眼的那一刻就經歷著戰爭。”尼克從車坐墊下取出一個旅行包,背在了肩上。當他看到江晨那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時,皺了皺眉頭,“你這樣沒問題嗎?”
“沒問題,相信我。”江晨嘆了口氣。
“在伊拉克,中國功夫可沒有什么用武之地。”
“難道在你們外國人眼中,我們中國人都會功夫嗎?”江晨失笑道。
果然還是得露一手嗎?
江晨右手伸到背后,啟動了儲物空間,在尼克的眼中看起來只是一抖,一把手槍便出現在了江晨的手中。
尼克暗暗心驚,居然連他這個老兵都沒有察覺到江晨把這把槍究竟藏在了什么位置。
而且,這把槍怎么看他都沒有一點印象。
“這把槍是?”
“11式戰術手槍,私人定制,無須在意。”江晨將手槍插在了荷包里,然后聳了聳肩。
見到這一幕后,尼克才點了點頭,沒有再對他的能力多說什么。
就這樣,江晨跟著尼克,向羅伯茨被關押的那棟建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