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墜崖
大日高懸，灑下溫暖而又柔和的光芒。
湛藍的天空中，兩道身影一前一后，極速掠過，留下一道道緩緩消散的殘影。
狂風呼嘯，吹亂了滿頭黑發，凌仙神情凝重，雙眸綻放出九彩神光，一道道混沌氣彌漫在他周身，那是將誅天下催發到極致的表現。
雪白雙翼遮天蔽日，迎著猛烈的狂風用力震動，蕩起一層層漣漪，朝著東南方向疾馳而去。
后方，紅袍老者一步數十丈，百步上千里，緊緊跟在凌仙身后，不敢有絲毫放松。
他的神情中帶著震驚之色，沒想到九天之翼的速度竟然這么快，他已經追了凌仙足足一個時辰，卻始終無法超過凌仙！
要知道，他可是結丹期強者，雖然不以速度見長，但也會使用縮地成寸大神通，可即便如此，他距離凌仙的身影，仍然有一段不小的差距。
一個是高高在上的結丹期，一個是卑微如塵的煉氣期，兩者之間的差距，宛若天地之別，根本無法相提并論。
然而，在速度方面，他卻是稍遜于凌仙，簡直就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如何能讓他不感到震撼？
其實，九天神翼的確堪稱至高極速，但是以凌仙現在的修為，速度最多也就堪比筑基期強者，之所以能一直在紅袍老者前面，那是因為凌仙燃燒了全部法力，將誅天下催發到極致，故而才可以保持此刻的神速。
如果仔細看的話，便能發現那雙雪白羽翼已經隱隱有了一絲消散的跡象。
“可惡，要到極限了。”
凌仙眉頭緊鎖，叫苦不迭，他感受著體內所剩無幾的法力，不由得露出一抹苦笑，自語道：“莫非，今日真的要死在這里？”
“哈哈，小鬼，看來你到極限了啊，乖乖束手就擒，說不定我一高興，也許會留你一個全尸。”紅袍老者雙眸一亮，他也發現了凌仙的疲憊，不由得大喜。
“你做夢。”凌仙神情冰冷，心知自己已經到了極限，索性不再奔行，而是雙翼一振，降落到一座萬丈高山之上。
“小鬼，終于認清差距，不再反抗了么？”紅袍老者也隨之降落，玩味的望著面前少年，道：“說吧，你是自挖雙眼，還是等我動手？”
“老鬼，你以為我會將誅天下交給你么？”凌仙雙眸一閃，雪白雙翼緩緩消散，化為一道道混沌氣涌進了他的誅天下中。
他很清楚，若是對方乃是筑基期修士，以他目前的實力，也許還有一拼之力，可惜，紅袍老者卻是一位結丹期強者，兩者之間的差距太過巨大，凌仙即便是拼命而戰，也擋不住對方隨手一擊。
“我當然知道你不會心甘情愿的交出來。”紅袍老者猙獰一笑，輕蔑道：“但是你不交又能怎樣，現在的你，還有反抗的能力么？”
“我的確沒有反抗的能力。”凌仙微微一笑，一指自己的雙眼，道：“但是，我卻有能力毀了這雙眼睛。”
“你敢！”
紅袍老者的臉色陰沉了下來，他舍棄仇深似海的司徒南，追殺凌仙多時，為了便是那雙至強無敵的眼睛，因此，當他凌仙要自毀雙目時，心頭頓時一沉。
他的確有能力制服凌仙，也有方法奪取誅天下，但是他卻無法阻攔凌仙自毀雙目，因為那只需要一個念頭，便可以輕易做到，所以他不敢輕舉妄動。
“我有何不敢？”凌仙嘴角一揚，道：“老不死的東西，想要小爺的眼睛，你以為我會讓你如愿么？”
“我不相信你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決心。”老者死死的盯住凌仙，希望能從他的神色中看出一絲猶豫。
然而，他失望了。
凌仙的雙眸古井無波，神情平靜如水，看不出有一絲一毫的遲疑，那平靜背后隱藏著的，是魚死網破的剛烈，是玉石俱焚的決心。
“可惡！”老者怒喝一聲，道：“你給我聽好了，要是你敢毀掉誅天下，我必定將你的肉身碎尸萬段，挫骨揚灰，再拘禁你的靈魂，讓你永世不得超生！”
“看來你真是高高在上慣了，這種時刻居然還敢威脅我？”凌仙不屑一笑，道：“可惜，我是個不受人威脅的人，所以，你的希望恐怕要變成絕望了。”
“你！”老者怒發沖冠，雙手緩緩平伸，一股強橫的氣勢浩浩蕩蕩，洶涌而出！
頓時，天空中風起云涌，烏云密布，一股雷云風暴緩緩醞釀，充斥著一股毀天滅地的氣機！
老者一步踏出，紅袍狂舞，他望著眼前的清秀少年，冰冷的話語緩緩回蕩開來。
“我再給你一次機會，若是你心甘情愿交出誅天下，我可以饒你不死。”
“不必多言，我說過，我絕對不會讓你如愿以償。”凌仙微微后退一步，悄悄看了一眼身后的萬丈深淵，雙眸中頓時閃過一絲喜色，而后下了一個決定。
他決定跳下去。
“好，既然如此，那就別怪我心狠手辣。”老者冷笑不迭，一抬手，數道粗壯無比的雷霆自九天之上傾瀉而下！
“老不死的，下次相遇，小爺我必定斬你！”
凌仙撂下一句狠話，而后縱身一躍，跳下萬丈懸崖。
“果然不出我所料，就知道你不會輕易放棄。”紅袍老者雙眸一片冰寒，身形隨之一動，也從山巔上跳下，準備將凌仙擒住。
“哈哈，這你也敢追？”
凌仙朗笑一聲，并沒有施展九天翼，而是任由自己的身體極速下墜。
“為何不追？你當自己是凡人，還是當我是凡人，區區萬丈懸崖，對凡人來講必然一命呼呼，可對于能飛行的修行者來說，又算得了什么？”紅袍老者眉頭微微蹙起，望著少年輕笑的臉，心頭忽然升起一個不好的預感。
“老不死的東西，你的狗鼻子不是很靈么？怎么眼神這么差，睜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這下面的空間有何種特性！”凌仙淡淡一笑，盡管下墜的速度很快，讓他的心臟劇烈跳動，但是他卻沒有半分恐懼感。
幻境的百年歲月里，他經歷過數十次的生死考驗，也不止一次被逼下山崖，因此眼下的情形對他來講，只是小兒科罷了。
“嗯？”
聽凌仙這么說，老者微微一怔，將目光移向下方。
只見下方深不見底，彌漫著大片大片的云霧，讓人看不清懸崖底下到底是什么情況。
“也沒有什么異常啊…”老者認真觀察了片刻，沒有發現任何詭異的事情，只是當他欲收回目光時，眼角的余光卻是瞥見下方除了云霧之外，在距離他一千丈左右的空間中，還流轉著一抹極為神秘的幽暗之光。
那道幽暗之光極為詭異，緩緩流轉中，散發出一股奇異的靈氣波動。
“等等…”
老者臉色頓時大變，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顫聲道：“這是…禁空特性！”
修仙界有很多空間都具有神奇的特性，禁空特性便是其中一種，顧名思義，此特性的效果便是禁制飛行，一般存在于山林之間，由天地自然形成，一旦生靈進入了禁空領域的范圍，那便無法施展出任何飛行法術，就算天生翅膀的神禽也無法扇動羽翼，只能老老實實的用腳走路。
“不錯，算你還有幾分眼力。”凌仙嘴角一揚，淡淡笑道：“只要再往下降落一千丈左右，便會遭遇禁空磁場，到那時，別說你只是結丹期修士，就算是元嬰期強者親臨，也無能為力，只能任由重力墜落，活活摔成肉泥。”
“該死的，怎么會遇上具有禁空特性的高山？”紅袍老者暴跳如雷，臉上閃過一絲遲疑，猶豫著要不要跟凌仙一起墜落。
這可是萬丈懸崖，就算他身為結丹期強者，肉身極其強橫，恐怕也難逃死亡的下場，可若是轉身便走，他心里多少有幾分不甘。
誅天下啊！
威震天下的至強天眼，足矣令他冒一次險！
凌仙注意到了他臉上的猶豫之色，眉頭微不可察的皺了一下，故作輕松道：“怎么，你想陪我一起死？不錯，真是求之不得，有一個結丹期的強者給我陪葬，死而無憾啊。”
聞言，老者一陣猶豫，沉默了片刻后，決定珍惜自己的生命，放棄誅天下，他死死的盯住凌仙，咬牙切齒道：“好小子，算你狠，不過你贏了又怎樣？連我都不敢墜落，憑你煉氣期的肉身，只有死路一條。”
“哈哈，這便不勞你費心了。”凌仙心頭一松，只是看老者并沒有轉身離去的意思，眉頭不禁皺起，高喊道：“既然你不打算陪我一起死，干嘛還不走？”
“你當我是傻子么？現在可沒到禁空領域，萬一我走了之后你召喚出九天翼飛上來，那我豈不是被你玩了？”紅袍老者生性謹慎多疑，雖然決定放棄誅天下，但是他卻沒有轉身離開，而是滯留在了半空中，等待著凌仙墜入禁空領域。
“我干！你個老王八蛋！”
凌仙咬了咬牙，雙眼中的神采黯淡了幾分。
的確，當他在山巔上看到下方的禁空領域后，一個大膽的計劃便浮現在了他的心中，那便是跳下山崖，利用下面的禁空特性嚇退老者，而后再用九天之翼飛上來，這樣不僅可以躲開老者的追殺，也能保全自己的性命。
不得不說，這個計劃雖然危險性極高，堪稱九死一生，但卻是眼下形勢最好的辦法，只可惜，老者看穿了凌仙的計劃，并沒有離去，而是要親眼看著凌仙墜入禁空領域。
“哈哈，你罵吧，盡情的罵吧，我是不會和一個死人計較的。”紅袍老者哈哈一笑，道：“要不然，你飛上來？趁現在還沒有落入禁空磁場里，一切都還來得及。”
“飛上來讓你挖取雙眼，挫骨揚灰么？”
凌仙雙眸一冷，如今他已是騎虎難下，無論是飛上去，還是墜下去，都難逃一死，區別就在于上去不僅要失去誅天下，而且難以保全完整尸身，而墜落，也許還有一線生機，盡管那生機無比渺茫。
“拼了！”
凌仙狠狠一咬牙，張開雙臂，任由自己的身體急速墜落。
“好小子，還真有幾分膽氣。”紅袍老者眸中閃過一絲驚詫，而后猙獰一笑，道：“既然如此，那便讓老夫送你一程。”
說完，他一抬手，一道恐怖的雷霆降落，直奔凌仙而去！
“老王八蛋，小爺若是不死，必定尋遍天下，取你項上人頭！”凌仙冷笑一聲，運轉全身法力，加快了墜落的速度。
山風呼嘯，冰寒冷冽，少年的身影極速墜落，消失在了云霧之中。
“螻蟻之輩，也敢說取我人頭？不知天高地厚，不過我倒是希望你能僥幸不死，再次站到我面前，這樣，我就可以得到你的誅天下了。”紅袍老者望著消失的少年身影，雙眸中閃過一絲惋惜。
旋即，他轉身飛上高空，離開了此地，絲毫沒有注意到，下方的禁空領域內突然綻放出一陣無量神光。
絢爛如虹。
(泊星石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