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藝說這一番的意思,無非就是勸李治暫時休戰,但是他不能用爭斗還化解爭斗,得搬出一個更加重要的事,這個事就是國家大事,以國家利益的名義整合朝堂。
因為他知道長孫無忌馬上就要退位了,如果李治懷有休戰的心里,那么會給長孫無忌供相當大的便利。
此時休戰,對于韓藝而言,是非常有必要的,繼續爭下去,那長孫無忌總是下不來,長孫無忌下不來,他就上不去啊!
不過話說回來,休戰也是大勢所趨,因為從目前的局勢來看,雙方似乎都不想硬碰硬,但總不能一直僵持在這里,那樣的話,國家機構會陷入半癱瘓中,底下的官員都不知道該聽誰的,什么事都辦不成,如今已經很多事都卡在三省,因為上面的人無心處理公務,下面的人又是人心惶惶,故此這絕非長久之計,那只有休戰。
而就在同時間,武皇后下達了一系列命令,其中包括將王、蕭二人的尸體以罪犯的規格處理,連庶人的下葬資格都沒有,等于就是罪加一等,要知道古代人是非常重視下葬的規格的,每一個階層都有下葬的規格,這絕對是非常嚴厲的打擊,總而言之,就是一句話,死都不能你們翻身。
另外,內廷就讓內侍省徹查此事,又讓李義府負責外廷的徹查。
這真的是雷霆萬擊。
不該發生的,它也要發生了。武媚娘索性借此事揚揚皇后的威嚴,這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火已經讓王皇后燒了,她如何會就此罷休,她要告訴那些大臣們,我現在可不是當初的武昭儀了,任憑你們欺負,你們不讓我好過,我也絕不會讓你們好過的,咱們就來扳扳手腕吧,因她現在也有了政治資本。
地位不同了,感覺就完全不一樣了。
其實沒有武媚娘的話,李治也會軟硬皆施,紅臉白臉一個人唱,不會一味的采取軟弱的策略,但是現在有了武媚娘在,他還省了不少心,夫妻二人配合,棒子加紅棗,多么輕松愜意啊!
當然,武媚娘也不是說想借機鏟除長孫無忌,她沒有這個能力,她是要借此將此事壓下去,不要讓它在升華了,誰要敢為王皇后發聲,那就是與王皇后密謀縱火,表現的非常強硬,好像不肯罷休似得。
這一系列命令下來之后,朝堂之上,真的就是風聲鶴唳,沒有人敢公開討論此事,討論也是站在武媚娘的角度上去批評王皇后和蕭淑妃,又不是武媚娘燒死她們的,武媚娘可沒有這么蠢,在自己的冊封典禮上點這一把火,其實她現在要殺王皇后,非常輕松,長孫無忌不可能因為現在王皇后傾巢而出,玩這么大,難堪的是她。
但是私下大家都認為是王皇后寧死不屈,點這一把火,死都不讓武媚娘好過,這就是名門之后的風范,古代人非常重視氣節的,這一把火還是博得不少人的認同,尤其是士族階級,他們非常欣賞王皇后的這種態度。
這完全符合韓藝的預計。
這韓藝剛剛從兩儀殿出來,皇后的人立刻趕到。
韓藝真的想告訴他們,自己已經一宿未眠了,身心俱疲,而且,他才是那個策劃者,這讓他感到都有些不好意思。
但也只是想想而已,還是老老實實的去見武媚娘了。
“微臣參見皇后。”
“免禮!”
武媚娘雖已經脫下朝服,換上裙衫,但面色兀自鐵青,目光中透著濃濃的恨意,這確實將她氣得夠嗆,昨日一切都是那么的完美,結果臨結束前來了這么一下,那種感覺就好像吃了一碗人參鮑魚,結果最后一口,發現里面有只蒼蠅,這真是太氣人了。
韓藝不禁心想,要是讓他知道這主意是我出的,天啊,那我干脆自殺得了,不然的話,一定會生不如死。小心翼翼的問道:“皇后,這這究竟是怎么回事?為什么會突然著火?”
武媚娘眉頭緊鎖,道:“目前還在調查當中,但是我懷疑有此事恐怕不簡單。”
韓藝心里咯噔一下,道:“此話怎講?”
武媚娘哼道:“據守衛的護衛所言,火是從屋內燒起的,故此他們未能及時反應過來。而屋內就只有那兩個賤女人,我連半點火星都未曾給予她們,她們用什么生火?”
她的要求是讓王皇后和蕭淑妃不見日月,怎么可能會給她們燭光,而且她們進去的時候,就已經被人搜過身了,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外面有人暗中送火苗給她們,如果是有人縱火的話,那火勢應該是先出現在院外,那也不會等到火勢都已經起來了,院外的士兵才發現。
韓藝點點頭,若有所思道:“也就是說有人與她們里應外合,放了這一把火。”
“定是如此,我已經派人將能夠有機會接觸到那兩個賤人的人全部抓起來,無論如何,我一定要揪出這賊人來。”武媚娘瞇眼,眼中透著殺氣,她原本以為后宮已經完全受她掌控,但是她萬萬沒有先到,人家在她眼皮底下玩了這么一手,對于她而言,簡直就是奇恥大辱,而且也讓她非常擔憂,因為由此可見,這后宮也并非是鐵板一塊,武媚娘對于危機感是非常敏銳的。
韓藝皺眉道:“可是串謀逃跑倒是能夠理解,串謀這!”
武媚娘哼道:“皇宮守衛森嚴,她們憑什么逃跑,我看定是那兩個賤人不堪受辱,故此才選擇這么做。不過那兩個賤人就連尋死都要讓我恁地難堪,真是豈有此理,就這么讓她們死了,真是太便宜她們了。”
韓藝稍稍點頭,因為在他看來,長孫無忌并沒有按照他的計劃行事,蕭淑妃確實被燒死了,蕭淑妃死前的那一番話,實在是聽得令人毛骨悚然,雖然他對于王皇后是否也被燒死了,還留有保留的意見,但是他覺得希望不高,可能長孫無忌只是想惡心武媚娘一番,就沒有打算救出王皇后和蕭淑妃,她們二人的價值確實不太高,雖然韓藝提議過利用王皇后來對付武媚娘,但是長孫無忌也有可能考慮到,王皇后出去之后,那就是定時炸彈,非常危險,這都是有可能的。
對于韓藝而言,這種情況當然也是最好的,其實王皇后的存在對于他也沒有任何價值,還增添了不少危險,只是心里稍微有些過意不去,人家本來就這么可憐,還去踩上兩腳。但也僅此而已,政治就是這么回事,她們今日不死,恐怕也會被折磨死。
當然,他也不擔心武媚娘會查出什么來,如今的武媚娘相比起長孫無忌,還是太嫩了一點,長孫無忌敢這么做,自然有把握不會讓武媚娘查到什么蛛絲馬跡,更加不會查到他頭上去。
正當這時,一個太監急匆匆的跑了過來,“啟稟皇后。”說著,他突然看瞥了眼韓藝。
武媚娘道:“有什么話直說就是了。”她對于韓藝那是無條件的信任,而且他們之間還有著共同的秘密,那就是陳碩真。
那太監急忙上前,掏出一張繡帕來,遞給武媚娘,道:“此乃小人方才從尚食局宮娥曹阿春屋里搜查來的。”
“尚食局?”
武媚娘猛地一驚,急忙接過繡帕一看。
韓藝心中好奇,急忙問道:“這尚食局是什么地方?”
那太監古怪的瞧了眼韓藝,道:“回特派使的話,這尚食局就是專門掌宮中膳食的地方。”
韓藝終于知道武媚娘為什么吃驚了,這可是直接威脅到他們的安危,人人都要吃飯呀,包括皇帝,當然,皇帝是特別安排的,但這里要是出了問題,那可是大問題啊!
“豈有此理!”
武媚娘看完之后,將繡帕往桌上一拍。
韓藝好奇道:“皇后,這上面寫了什么?”
“你自己看!”
武媚娘將繡帕推倒韓藝面前,然后朝著那太監道:“這曹阿春可有捉住。”
那太監道:“已已經服毒自殺了。”
韓藝聽得暗自皺了下眉,看著繡帕一看,滿篇都是對于武媚娘的攻擊,說什么武媚娘就是不配當皇后,王皇后才是天之驕女,另外,還從各種方面論證武媚娘當皇后必定會禍國殃民,不堪入目。當然,其中也隱隱提到與王皇后密謀勾結,以死明志。
武媚娘眼中閃過一抹怒火,又問道:“這曹阿春究竟是何人,為何本宮從未聽過此人?”
那太監道:“回皇后的話,這曹阿春本就是羈押在宮中犯人的后人,自小就在宮中,后來因為內侍省見她老實,才讓她當宮女,專門負責給宮中犯人送飯,如今是專門負責掖庭宮內那些犯婦的伙食,但是此人平時沉默寡言,不常與人交流,而且她的差事都是跟犯婦打交道,宮中也少人跟她來往。不過小人方才聽內侍省的一個老人說,當初曹阿春曾受人欺負,是那犯婦王氏幫了她一把。”
韓藝一直聽著,但是他估計事情沒有這么簡單,雖然以王皇后的性格,也有可能為其出頭,但是就憑這一點,不可能博得長孫無忌絕對信任,這顆棋子應該是早就放好的,甚至王皇后幫她,可能都是因為她是長孫家的人。
但是這么一解釋的話,那就更加無懈可擊了。
武媚娘聽后,這肚子悶氣都不知道往那發泄,與此事有關的人都死了,想找個人出氣都沒有,雖然她曾籠絡了很多宮女,但是那些人都是有利用的價值,宮里這么多宮女,她哪能一一顧忌的到,這個曹阿春主要是跟犯人打交道的,跟她一點關系都沒有,這真是百密一疏啊!朝著那太監揮手道:“你先下去吧。”
“是!”
那太監趕緊開溜。
武媚娘又朝著韓藝問道:“此事你怎么看?”
韓藝稍一沉吟,道:“皇后,你認為此事跟太尉他們有沒有關系?”
武媚娘微微皺眉,道:“但是太尉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冒這么大的風險,就是讓我難堪?萬一讓人抓到了把柄,縱使是太尉可也承受不起。”
這確實也沒有什么道理,不然的話,韓藝也就不會問了,道:“那如此看來,還是王氏和蕭氏知道自己難逃一死,因此才選擇這么做。”
武媚娘粉拳緊握,咬牙切齒道:“這兩個賤人,我要將其碎尸萬段。”
韓藝卻是莞爾一笑。
武媚娘郁悶了,我在這里氣了個半死,你卻在那里發笑,說好的心腹了,斜目一瞥,怫然不悅道:“你笑甚么?”
韓藝“啊”了一聲,隨即聳聳肩道:“我只是覺得如果這事跟外廷有沒有聯系的話,那不過只是小事一件,根本犯不著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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