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媚娘走后不久,韓藝也出得屋。
“韓大哥!”
在門外久候的小野立刻走了過來。
韓藝看到小野,心中突然冒出一絲內疚來,懷著歉意的笑道:“讓你久等了!”
小野只是不以為意的笑了笑,他一個人待一個月都無所謂,這點功夫真心算不得什么。
韓藝道:“我們就在外面過一夜,明早再會城內去吧。”
小野嗯了一聲。
隨后二人便上得馬車,趁著夜色悄悄離開了宅院。
“呼!”
上得馬車,韓藝便長出一口氣,喃喃自語道:“不愧是武媚娘,竟然用這種方式來打亂我的步驟。”
他是真的真的真的沒有想到,他會跟武媚娘發生關系,雖然已經發生了,并且這種關系,是有利于他整個計劃的推動,但是這一出既然沒有在他的計劃中,就等于令他的計劃拐了個小彎。
而且,武媚娘跟他關系也因此變得更加平等。
其實按照韓藝最初的設想,武媚娘如今是有求于他得,那么他就應該掌握著主動權,但是在方才的交談之中,他并沒有發揮出這個優勢來,就是因為武媚娘一上來就跟他立契,那種特殊的契約必定會使得兩方趨于平等,這種契約只會讓兩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不過話說回來,雖然過程不是韓藝預計的那樣,但是結果是沒有變的,他的計劃也沒有發生轉折,非但如此,他這些年所設計的一切,都已經全部實現,接下來就是要收割勝利的果實。
這又令他非常興奮,這是他一生之中,不,應該說是他兩輩子以來,時間跨度最長的一個局,而且也是獨一無二的,他也一直都很迷戀這種“得逞”的快感。
戶部。
“尚書令,昨日涼州那邊傳來消息,西北的商人已經抵達了玉門關,不日便可到達涼州,而且,根據趙持滿信中所言,如果順利的話,這一次的貿易量比起上一次至少又翻了一番。”
“這么多?”
韓藝稍稍詫異道。
張大象點點頭,道:“以前咱們跟西北貿易,最多也就是買點畜牧,以及他們從波斯那邊買來的珠寶、香料,等等。但是這一回與以前大不相同,他們這回帶來的貨物,其中光藥材就占了三成,羊毛、駝毛、皮革、棉花,等紡織原料,占了六成多,羊馬的數量雖然沒有減少,但是所占比例減少了許多。而這些貨物又都方便陸上運輸,可以大量攜帶。幸虧如今是商人跟他們交易,要是跟以前一樣,還是以朝廷為主的話,咱們還真不一定能夠吞下這一批貨物。”
說到這里,他心里很不是滋味,以往那些其實都不能叫做貿易,就是西北民族送點土特產來長安,然后皇帝是翻倍得還給他們,而且以前西北商人來長安貿易,主要是針對君主大臣,王公貴族,而如今是針對整個中原的百姓,朝廷當然吃不消啊,朝廷要那么多羊毛干嘛。
這就是資本主義帶來的效應,西北地區在那一場戰爭過后,就已經踏入了資本主義,比中原要快多了,因為西北的制度也是支持資本主義發展的,以往都是突厥貴族在跟朝廷來往,如今可以說是全民貿易,每一次貿易關乎著每個百姓,不然的話,上回危機時,兀可烈他們也不會連家都不敢回,從而導致西北百姓的生產積極性提高了許多,這貨物是大量的增長。西北地區如今那都是大規模的圈養,種地,種植草藥,而且,他們知道中原需要什么,而羊毛、駝毛、皮革、棉花是中原非常需要原料,而這些原料,西北地區太豐富,賣羊毛比賣羊要劃算多了。
以前的商人來中原貿易,路上還怕遇到強盜,如今的商人根本不怕強盜,這強盜來了,就是來送馬匹來的,而且道路要通暢太多了,這修路工程一直就沒有斷過,西北的制度,那是民間交多少稅,官府就辦多少事,商人當家做主之后,他們當然想這道路通暢,所以西北那些大富商交稅,都不指望官府干別的,你將這路修好就行了。
韓藝點點頭,道:“那我們可有準備好?”
張大象笑道:“好在咱們也不差,咱們長安得貨物已經是堆積如山,尤其是絲綢,自從水力紡紗機和水力織布機出來之后,絲綢量是大增,這應該不成問題。”
“那就好!”韓藝點點頭,又道:“雖然這是商人之間的貿易,但是朝廷也要發揮自身的影響力,監督雙方的貿易,化解其中的糾紛,你就親自去一趟涼州,長安這邊我來負責就是了。”
張大象點點頭。
正當這時,門外有人道:“啟稟尚書令,中書省劉舍人求見。”
韓藝道:“請他進來吧。”
過得一會兒,只見一個身形較為瘦弱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道:“下官見過尚書令,張侍郎。”
韓藝道:“什么事?”
“下官是奉中書令之命,前來請尚書令,明日去政事堂召開皇后主持的樞要會議。”
她還真是心急啊!韓藝暗自一笑,點點頭道:“我知道了!”
“若尚書令沒有其它吩咐,下官就先告退了。”
等到那舍人退下之后,張大象便是略顯忐忑道:“皇后在這時候召開樞要會議,你說會不會跟今年的貿易有關?”
韓藝突然指著墻上道:“你看,有蛇。”
張大象偏頭一看,愣了下,莫名其妙道:“尚書令,你這是開什么玩笑,要指你也指地下,這蛇可上不了墻。”
韓藝呵呵道:“這蛇都能夠跑到你心里去,何況這墻。”
張大象頓時尷尬不語。
翌日一早,韓藝哼著小曲來到皇城。
剛剛入得皇城,就見楊思訥領著一群手下,在附近視察。
“老丈人!”
韓藝急忙招手喊道。
楊思訥聽著是稍顯尷尬,這稱呼嚴格意義上來說是不對的,畢竟唐朝沒有三妻四妾一說。
“卑職參見尚書令。”
他身邊的將官急忙抱拳行禮。
“各位將軍免禮!”韓藝一揮手,又朝著楊思訥道:“老丈人你穿上這一身制服,那真是威風凜凜呀!”
這馬屁拍得太露骨了。
楊思訥的那些手下,同時低下頭去,身子微微顫抖著。
楊思訥輕咳一聲,朝著手下道:“你先去那邊看看。”
“遵命!”
等到那些手下一走,楊思訥皺眉道:“你小子如今可是尚書令,怎么連一點宰相風范都沒有。”
韓藝呵呵道:“放心,老丈人,小婿這只是臨時的,小婿也不可能一直當下去的。”
你都這么說了,我還能放心么?楊思訥怒其不爭的看著他,人人都想尚書令,你還不想當,道:“你小子能有一點出息么?”
可話一出口,他又覺得很是不妥,要說韓藝都還沒有出息,他得那些個兒子不得都跑去上吊自殺啊,趕緊輕咳一聲,又問道:“你怎么這么早來呢?”
韓藝道:“去政事堂開會。”
楊思訥問道:“發生什么事呢?”
韓藝道:“沒事,就是例行會議。”
楊思訥點點頭,突然想起什么似得,道:“對了,我大哥他們讓我來跟你說一聲謝謝。”
韓藝詫異道:“為啥要跟小婿說謝謝?”
楊思訥道:“最近這幾日我們楊家的草料賣得非常不錯,賺了幾千貫。”
說話時,他神情是挺怪異的,他只覺得自己是越來越看不懂這個世道,賣草都能夠賺這么多錢,這真是太恐怖了。
當初他們楊家根據韓藝的建議,大規模購買那些貧瘠之地,專門就是用來種草,而如今西北商人馬上就要到了,長安商人也得運貨過去,兩邊的貿易量至少翻了翻,這得多出多少駱駝、馬匹、騾子,沿途旅店都需要大量的草料,沒有草料,誰會住你家的店,剛好楊家的草料豐收,這一下子就賺翻了,本錢都翻了好幾番回來了。
楊家的人都懵了,不愧是商神,隨便說一句,就能夠賺這么多錢。
韓藝笑道:“老丈人,咱們是一家人,你說這些就見外了。”
“是呀!幾千貫對你而言,不就是九牛一毛么。”楊思訥笑呵呵一笑,又道:“行了,行了,你快去,莫要遲到了。”
“是。”
與楊思訥別過之后,韓藝又來到政事堂,只見就剩下他跟武媚娘沒有到了。
“呼!幸虧皇后還會沒有到。”
韓藝又向張文灌等人拱拱手,然后來到自己的座位前坐下,朝著鄭善行笑道:“鄭侍郎,聽說你們自由之美都快要將整個西北地區的羊毛都給買下了。”
財不外露的道理,你不懂么?鄭善行淡淡道:“你難道忘記你也有三分份額么?”
韓藝愣了下,道:“對呀!我也有份。靠,你買這么多,你賣得出去么?可別砸在手里了。”
鄭善行都不想搭理他,當初紡織羊毛,就是韓藝出得主意,這直接導致在羊毛紡織方面,自由之美幾乎是壟斷性質的,整個中原幾乎就是他一家供應,這怎么可能賣不出去。
王玄道突然道:“有尚書令你在旁出謀劃策,別說羊毛,豬毛也賣得出去。”
韓藝嘆道:“可惜龜沒有毛。”
王玄道下意識的低頭一看。
他難道聽懂呢?韓藝微微一驚,隨即明白過來,王玄道是看自己的手,不過他來這里可不會帶著那只小烏龜。
正當這時,忽聞外面響起一個高亢的聲音,“皇后駕到。”
樞要大臣全部站起身來,過得片刻,就見武媚娘走了進來,大家只是微微頷首示意,這是武媚娘自己要求的,盡量減免那些不必要的繁文縟節,我們是來這里處理事務的,可不是為了聯絡感情,拉幫結派的。
不過話說回來,武媚娘倒是想拉幫結派,可是她知道拉攏這群人,太難了,索性就自傲一點,擺出一副老娘才犯不著拉攏你們的架子,再者說,她已經拿下了韓藝。
武媚娘也只是稍稍點頭,然后來到自己的座位前坐了下來,伸手示意道:“坐吧。”
樞要大臣全部坐了下來。
首先當然是例行回報,目前也沒有什么事,主要也就是城內建設,以及即將來臨的貿易,但是貿易又是商人為主,跟朝廷也沒有多大的關系。
武媚娘對此也沒有多說什么,等到例行報告結束之后,她突然道:“相信各位也都知道,我這幾日都在慈恩寺,我在慈恩寺看到一個非常奇怪的現象,就是許多商人在城內乘坐馬車來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