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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凜冽寒風的席卷下,大地呈現出一片蕭條的景象,讓人感到一絲絲悲涼。
東郊外的一棵大樹,停著一輛馬車,車轅上坐著二人。
“原來韓大哥你急忙忙趕去見武皇后,就是為了想知道她是否知道此事。”小野眨著大眼睛道。
韓藝稍稍點頭道:“我曾有想過陳碩真有朝一日會離開的,但如果是她自己悄悄的離開的,那她便無性命之憂,可若是武皇后讓她離開的,只怕。。”說到這里,他輕輕搖了搖頭。
小野卻是困惑道:“韓大哥,這我就不理解了,那武皇后不都已經說了么,她只是讓陳碩真離開長安,去到一個沒有人認識她的地方,不要再出現了,我覺得她這么做也很正常,你為何恁地篤定,她就一定會致陳碩真于死地,我倒是覺得她沒有必要殺陳碩真。”
韓藝苦笑道:“小野,身為一個政客,凡是都盡量要做到斬草除根,這對于一個政客就是最合理的選擇,沒有之一。”說到這里,他微微皺眉,嘆道:“即便武皇后真的大發慈悲,但是看在我的份上,她也一定會殺陳碩真的。”
小野好奇道:“這又是為何?”
韓藝搖頭嘆道:“如今武皇后正處心積慮的要對付我,亦或者說是在等待機會,但是在動手之前,她一定會先除掉陳碩真。而且在我看來,當初武皇后收留陳碩真,根本就不是顧忌什么姐妹之情,只是因為那時候正當用人之際,而且她不過是一個昭儀,還真不一定能夠殺死陳碩真,她也得穩住陳碩真,所以她才會收留陳碩真,后來她讓陳碩真來保護我,也是不想受我的威脅,因為這樣一來,我跟她都與陳碩真有聯系,那我們自然就都會保住這個秘密。
然而此一時彼一時,長孫無忌已死,朝中大勢已定,同時武皇后與我之間又出現了裂痕,而她此時占得絕對上風,她肯定會趁著她優勢的時候,想辦法鏟除我,那你說她能不放著,到時她將我逼入絕境后,而我拿著陳碩真去跟她魚死網破么。故此,她一定會對陳碩真痛下殺手的。”
小野好奇道:“既然韓大哥你早就知道,你為何不及時告訴陳碩真呢?”
韓藝聽得沉默不語,眉宇間透著內疚之色。
小野又道:“你是不是不信任陳碩真,害怕讓武皇后洞悉你的計劃?”
韓藝略顯尷尬的看了眼小野,然后點了點頭,道:“這的確是我沒有及時告知她的原因。因為她跟武皇后的關系也非同一般,這要是讓武皇后察覺出來,那一切都完了,我不太敢冒這個險,但是我一直在想辦法,如何避免這一點。我今日去找陳碩真,便是打算,借此次出征,讓她脫身的。可是,我真的沒有想到武皇后的動作如此之快,因為目前我還是比較安全的,因為我們都得以陛下為中心,同心協力消滅高句麗,誰若敢在這事上面搗亂,陛下一定不會放過他的。另外,我跟陳碩真早就約定好的,即便有朝一日她決定要離開,也一定要親口跟我說一聲,可我沒想到她會不辭而別。”
他這么說,倒也不是想為自己開脫,因為他玩得就是那毫厘之間,他得非常小心,他前面都還在考慮,如何讓陳碩真離開,同時不讓武媚娘對他產生懷疑。
因為陳碩真對于在他們兩個中間,有著非常微妙作用,可以說陳碩真在一定程度上,將他們兩個給綁在了一起,如果韓藝突然將這繩子給解開了,那就是要分開了,武媚娘肯定會懷疑的。
韓藝不能這么做,但是武媚娘可以這么做,因為陳碩真當初投奔的是武媚娘,名義上也是武媚娘的人,武媚娘當然可以非常坦白的告訴韓藝,如今朝中再沒有人可以威脅到我們兩個,這大勢已定,但如果誰將陳碩真給抖出來,那我們兩個都完了,我們打敗了長孫無忌,朝中再無威脅,要是敗在陳碩真手上,那真的會死不瞑目,這合情合理,韓藝也打算幫陳碩真脫身。
小野道:“那你說會不會武皇后已經殺人滅口呢?”
韓藝搖頭道:“不會的,她不會在長安動手,因為一旦失敗,這后果是不堪設想,連挽救的余地都沒有。而且,她也不想讓我知道,她已經知道我跟長孫無忌的關系,以免打草驚蛇。我相信她前面沒有騙我,她的確讓陳碩真跟我說一聲,但是目的卻是要麻痹我,如果這一切不是我有意為之,我很有可能會受她欺騙,我想她會選在在一個安全的地方動手,只可惜陳碩真并未告訴我她去哪里了,我縱使想救她,也不知道去哪里救。”
小野想了想,道:“韓大哥,我師父曾跟我說過,欲成大事者當不拘小節,你要跟皇后作對,這難免還有人犧牲的。”
韓藝聽得一怔,突然一手拉住小野得胳膊,道:“小野,你可千萬不能這么想,大哥做得這些事,只是讓我們能夠更好的活下去,如果沒有遇到你們,大哥決計不會走上這條路的,所以,如果你們都不在了,那么這一切也將變得沒有任何意義,你一定要記住,不管怎么樣,不管遇到了什么事,活著,活著才是最重要的。”
小野睜著那一雙大眼睛,呆呆的看著韓藝,過得一會兒,他點點頭道:“我知道了。”
韓藝點點頭,松開他的胳膊,又摸了摸他的腦袋,心中卻是悲痛難忍,想不到我們最終還是逃不了宿命的安排。
小野極少見到這般無助的韓藝,很是擔心,于是又道:“不過韓大哥,那陳碩真可也是非常狡猾的,而且本事也不小,我想武皇后縱使想要殺她,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你也不要太擔心了,說不定她能夠逃過這一劫。”
是呀!陳碩真亦非善類。韓藝眼中一亮,但隨即又立刻暗淡了下來,可惜武媚娘比她要強大的多。可見小野擔憂的看著自己,他還是笑著點點頭,“但愿如此吧。”
小野道:“韓大哥,天色不早了,我們得回去了。”
韓藝瞧了眼天色,猶豫片刻,道:“我想去一趟窯洞那邊。”
長孫無忌臨走前,已經將王萱交給了韓藝,就留下那兩個小姑娘在這里保護王萱。
咚——!
余音繞梁,久久不愿散去,可惜如此美妙的琴聲,卻沒有打動那唯一的觀眾。
“你似乎有心事?”
王萱略顯好奇的看著躺在石榻上的韓藝。
韓藝微微一怔,看向王萱,道:“你怎知道?”
王萱用她那纖纖玉手撫摸著琴弦,淡淡道:“因為你并未掩飾。”
韓藝一笑,但今日他的笑總是夾帶著一絲悲傷,道:“以前我在你面前也不是時時刻刻都掩藏著自己的情緒,但你都沒有看出來,可見你進步不小啊。”
王萱道:“我再彈一曲吧。”
“不必了。”韓藝坐起身來,道:“前不久太尉被貶出長安了。”
王萱聽得手猛地顫抖了一下,不小心撥動了琴弦,發出咚得一聲響。“你———你說什么?”
韓藝嘆了口氣,道:“你沒有聽錯,太尉輸了。”
“怎么會這樣?”王萱身子微微顫抖著。
韓藝道:“因為陛下選擇站在武皇后那邊,所以就變成了這樣。”
“又是那狐媚子。”王萱沉寂已久的雙眼突然閃過一抹恨意,粉拳緊握,微微顫抖著。忽然,她斜目看向韓藝,“那你為什么還能留在這里?”
“反應還挺快的嗎!”韓藝呵呵一笑,道:“我留在這里,是因為我還沒有輸。同時太尉也希望我留在長安,繼續跟武皇后斗下去。”
王萱道:“就憑你?”
“這蜀中無大將,廖化當先鋒。”韓藝聳聳肩,又嘆道:“你也別嫌三嫌四的,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沒有之一,至少還有人將這個消息告訴你。不過,我們之間之所以有聯系,那都是因為太尉在,如今太尉已經離開了,我們的之間聯系也就斬斷了。所以。所以你想離開的話,我會安排人送你離開的,這點能力我還是有的。”
王萱沉默半響,道:“那如果我不愿離開呢?”
韓藝一攤雙手,笑道:“那就繼續玩下去呀,不過你要明白,失去了太尉,這將變成一個九死一生的游戲。”
王萱冷笑一聲,“那也比如今生不如死要好。”
韓藝傷心欲絕道:“面對我就如此令你痛苦嗎?”
“嗯!”
“看來你還沒有明白你現在的處境,你現在就是我碗里的菜,我可以對你為所欲為,如果我是你的話,我一定會主意自己的言行。”
“你一直都這么說。”王萱深感不屑道。
“呀呀呀!被你看穿了!”韓藝無奈一笑,又躺了下去,曲臂枕頭,嘆道:“沒有辦法,光說不練乃是我的風格,這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啊。”
王萱突然問道:“那我舅舅他們。”
韓藝瞇了瞇眼,道:“在這個游戲中,在乎這些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說不定明天就會有人告訴你,韓藝輸了,被貶黜長安了,然后將你脫光,為所欲為,畢竟不是個個如我一樣,光說不練。”
王萱眼中閃過陣陣悲痛。
韓藝又道:“其實你已經算是非常幸運的了,至少你還活著。”
王萱突然斜目看著韓藝,沉默不語。
韓藝只覺這女人的目光,能夠將自己看穿似得,身為老千的他,很少有這種感覺,道:“你這么看著我干嘛?放心,我明天死不了的,你不需要多看幾眼。”
王萱道:“你還有別的心事。”
韓藝一翻白眼,非常郁悶道:“這回我是真的有掩飾,沒想到還是被你看出來了,但愿是你進步了,而不是我退步了。”
說著,他長嘆一聲,道:“我馬上就要離開長安了。”
王萱當即一翻白眼。
“但不是被貶,而是要出征。”韓藝道:“陛下已經決定出兵高句麗,并且讓我擔任押糧官。”
王萱愣了愣,然后“哦”了一聲。
“哦?”
韓藝激動道:“拜托,我馬上就要去打仗了,打仗耶,是相當危險的任務,你能不能關心一下我,我現在很需要人關心的。”
王萱冷冷道:“你方才不是說了么,在乎這些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韓藝愣了下,瞧她神色冷淡,玩味一笑道:“孺子可教也。”
王萱突然一撥琴弦,裊裊琴音再度響起,不過琴音中卻夾帶一絲送別的意味,卻不知道她是送別柳奭,還是長孫無忌,還是韓藝。
可以肯定的是,韓藝心中只想著的是那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