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韓藝鞭打魯王府管家的消息就傳遍了長安。
震怒!
尤為的震怒!
如果說韓藝一開始針對的只是地主鄉紳的話,那么現在韓藝就將矛頭指向了皇親國戚,這無疑是在進一步的破壞規則。
破壞規則都是動搖既得利益者的根本。
于是乎,事態又再進一步升級。
那些王公貴族們也開始進一步向朝廷,向樞要大臣,向與韓藝身邊一切有關人士施壓。如果這事還不給于強烈還擊的話,那么不是告訴百姓,任何人都可以破壞當下的等級制,踐踏的貴族的威嚴。
但是韓藝這回也表現的尤為強硬,他們越壓得厲害,韓藝就反彈的越厲害。
韓藝在最新一期的大唐日報,揭露了整件事的始末,我壓低利息是為了百姓,我出錢招人,也是百姓獲益,這些地主鄉紳反應這么大,無非就是損害了他們放高利貸,兼并土地的利益,順便還將慈恩寺、大興善寺批評了一番。
當日,去慈恩寺、大興善寺燒香的人就少了一大半去。
你們和尚打著慈悲為懷的招牌,放高利貸,剝削百姓,那倒也罷了,你還不準人家放低利息,這你就太可惡了。
更令那些勛貴們憤怒的是,韓藝還在大唐日報上公然做出保證,只要符合條件,沒有違法的佃農,都可以來鳳飛樓工作,不需要懼怕任何人,我會給予你們保護的。
這就是一顆定心丸,原本比較膽小的人也紛紛跑去鳳飛樓面試,人家韓藝連魯王的管家都敢打,如今也安然無恙,足見韓藝的實力。
于是乎各大招聘地點又贏來了一輪新的面試高潮。
大興善寺!
“阿彌陀佛,貧僧冒昧拜訪,還請崔施主見諒。”
“原來是慧澤大師,快快請進。”
崔平仲正在喝著美酒,忽見慧澤突然到來,先是一愣,隨即便明白過來,趕緊起身相迎。
慧澤入得屋內,一臉歉意的說道:“不瞞崔施主,貧僧今日前來,是想向崔施主請求幫助的。”
崔平仲笑意一斂,先是伸手,請慧澤坐下,隨即自己也坐了下來,道:“大師指得是韓藝吧。”
“正是!”
慧澤雙手合十道:“貧僧也是逼于無奈,才來打擾崔施主的。”
他確實被韓藝逼的夠嗆,名聲都毀了一大半,最為關鍵的是,佛教的聲譽受到了極大的影響,而且道教的人也紛紛借此事抨擊佛教,這是非常恐怖的。
崔平仲道:“大師,請恕晚輩說幾句無禮之言。大師是出家人,本該不與人爭斗,更加不該與那些鄉紳貴族摻合在一起,這會讓大師失去佛祖的庇佑,佛祖才是大師的立命之本啊!”
慧澤嘆道:“施主所言極是,貧僧如今也是悔不當初。”
崔平仲點點頭,道:“不知大師可認識感業寺的慈心師太。”
慧澤一愣,道:“貧僧與慈心當年本是同門師兄妹,不知崔施主為何提到她?”
崔平仲道:“大師可去找她,她或許能幫你,不過大師可別在提什么佃農、金行,有些事出家人可做但不可說,大師還是該從佛家弟子來看待這事。”
這一日,蕭家的下人來了,說是蕭銳讓韓藝過府一趟。
我這位老丈人終于坐不住了!韓藝其實還挺佩服蕭銳的,憋了這么久,才來找他。
來到蕭府,只見里面坐著二人,一個當然是蕭銳,另一個則是蕭無衣,蕭無衣還幸災樂禍的望著韓藝。
每當這時候,韓藝總是懷疑這個女人是不是自己的妻子,走上前,拱手道:“小婿見過老丈人。”
蕭無衣也起身向夫君盈盈一禮。
這么懂禮貌的蕭無衣,讓韓藝還有些不適應。
蕭銳微微伸手,道:“你先坐吧!”
待韓藝坐下之后,蕭銳才迫不及待的說道:“韓藝,你剛剛才加封同中書門下三品,如此年輕,就當上宰相,這可是從未有過的,你為何不好好珍惜,反而因為幾個佃農,將朝中大小官員都給得罪了,哪怕陛下不怪罪你,這筆賬朝中大臣都會記在心里的,他日你如何在朝堂上立足!”
說得是苦口婆心啊!原本他女婿這么年輕當宰相,風光無限,這真是老丈人最大的欣慰呀,可這欣慰還沒有享受到,就憋了一肚子的氣,就這段期間內,每天都人來訓他,怎么管女婿,你看看你女婿干得都是一些什么事。
蕭無衣直點頭道:“爹爹說得極是,夫君他就愛惹是生非。”
“你閉嘴!”
蕭銳猛地瞪向蕭無衣!
蕭無衣莫名的委屈,不禁眼眶一紅,我這么挺你,你怎么能這么對我了。
韓藝瞧了眼蕭無衣,心中很是開心,但嘴上卻道:“老丈人明鑒,小婿這都是受到老丈人的影響。”
蕭銳睜大雙眼道:“這跟老夫有何關系?”
蕭無衣也顧不得委屈,好奇的望著韓藝。
韓藝道:“還記得初見老丈人時,是在從萬年宮回來的路上,當時小婿正在河邊捕魚,老丈人勸小婿將魚給放了,當時小婿被老丈人的善意深深感動了,小婿立志要做一個像老丈人一樣的善人。”
蕭無衣聽得大翻白眼,她太了解韓藝,這絕對是忽悠來的。
但是蕭銳聽得卻很是欣慰,笑呵呵道:“原來你還記著這事呀,你若是因此而心存善念,我也非常開心。可是,這與此事有何關系?”
韓藝道:“當小婿賺了不少錢之后,于是就想回饋百姓,因此才創辦那金行,目的就是希望用一種低利息去幫助那些需要幫助的百姓度過難關。”
蕭銳點點頭道:“這事你做得還真是不錯。”
韓藝嘆了口氣,道:“可小婿卻怎么也沒有想到,這會引起那些放高利貸的鄉紳貴族的不滿,因而他們處心積慮的對付小婿。幸虧小婿機靈,才躲過這一劫。”
蕭銳道:“這事我也聽聞了,可得饒人處且饒人,既然你的金行已度過難關,就應該息事寧人。”
老丈人,你信佛的,我信商神的,咱們不是一路人啊!韓藝暗自嘀咕一句,嘴上卻道:“我沒有打算跟他們一般見識啊!”
蕭銳道:“那你為何要動那些鄉紳貴族的佃農。”
“這真是天大的冤枉啊!”
韓藝是激動萬分,道:“老丈人,你想想看,如果小婿要報復他們,犯得著跟那些佃農簽十年的契約么,這底薪兩百文錢一個月呀,五千人,你算算這一個月得多少錢呀,小婿是報復他們,還是報復自己呀!”
蕭銳聽得也對呀,因為自古以來還就沒有商人這么做過,道:“那你是為了什么?”
韓藝嘆道:“小婿是看那些佃農生活艱苦,心有不忍,因此才想幫助他們,其實道理跟淘寶大市場是一樣,你看淘寶大市場的那些商人,原本都是一些連粥都喝不上的百姓,而如今個個都是生活無憂,我只是想讓那些佃農過上好日子。”
蕭銳稍稍點頭道:“說起來,這對百姓的確是好事一件。”說著,他忽然道:“不對,你分明就是故意針對城北李家他們。”
韓藝道:“老丈人明鑒,小婿的能力有限,又豈能全部幫到,蓋因李家、劉家、屈家最為刻薄,因此小婿才想先拯救他們家的佃農于苦海之中。”
蕭銳眨了幾下眼,道:“那慈恩寺和大興善寺呢?”
韓藝道:“這個就是因為憤怒了!”
“看吧!我就說你這是報復,玄明大師都一把年紀了,你不能這么做啊。”蕭銳責怪的看了韓藝一眼。
韓藝道:“老丈人,小婿只是憤怒,而非報復。小婿這么做,只因為他們侮辱了老丈人的信仰,佛教講究的是善,是和氣,可是玄明大師和慧澤大師卻因為自己高利貸而針對小婿,這簡直就是對于佛祖的一種侮辱呀!僧可忍佛不可忍,小婿必須要給予他們一些教訓,讓他們趕緊放下高利貸,立地成佛,安靜的做一個得道僧人,這萬惡之源的利益就交給我們商人吧!”
蕭銳呆若木雞,怔怔不語,他是想幫玄明說話,畢竟交情不淺,可是玄明為得是高利貸針對韓藝,這與佛家思想完全就是背道而馳,仔細一想,韓藝做得全都是善事,怎么能夠因他行善,而去怪罪他了。
可不怪吧!好像又不符合人情。
過得半響,蕭銳嘆了口氣,道:“這事我不管了,你自己好自為之吧!”他是虔誠的佛教徒,只要韓藝將善貼在腦門上,他就不忍怪韓藝。其實蕭家在這事上受到很大的壓力,蕭銳的妻子就是李世民的女人,他也是皇親國戚來的,那邊蕭鉅、蕭鄯、蕭鈞他們都讓蕭銳出面,跟韓藝談談,讓他收手,幾個佃農而已,他們實在是無法理解。不過蕭銳覺得如果因為蕭家的利益,去阻止韓藝幫助百姓,那他會愧對自己的信仰,他寧可承受這些壓力,也不愿意否定自己的信仰,他真不是一個合格的說客。
說著,他就起身出去了。
“老丈人慢走!”
韓藝趕緊起身。
這蕭銳剛走片刻,就聽得一陣銀鈴般的笑聲。
韓藝轉頭一看,只見蕭無衣先是掩唇直笑,隨即變得捧腹大笑,最后變得前俯后仰。
確實將她給憋壞了,她這么一個性情中人,方才差點將自己給憋死。
“笑笑笑!也不怕咬著自己舌頭!”
韓藝佯怒的瞪了蕭無衣一眼,一屁股坐在她身邊。
蕭無衣咯咯笑道:“多謝夫君!”
韓藝好奇道:“謝我干嘛?”
蕭無衣道:“經過夫君這一番生動的教學,我算是明白該如何應付我爹爹了。”
韓藝只覺非常愧對蕭銳,嘆道:“真是苦了老丈人了。”
蕭無衣委屈道:“苦不著,我爹爹從來不跟我講道理,動不動就讓我閉嘴,亦或者滾出去。”
問題是跟你講道理也得有用啊!韓藝暗道一句,道:“我指的不是你學著我的招數去應付你爹爹,而是因為我,老丈人最近肯定受到了不少的壓力,你心里多多少少也有些怪我吧。”
蕭無衣怔怔半響,道:“其實如果我們沒有公開關系,你做什么,我都會支持你的,我們是夫妻,自然得共患難,可是我也不想我爹爹因為我們夫妻而受到傷害。另外,我也不太明白你為什么要這么做,在這事中,你得到了遠比你失去的要多,哪怕是你想幫助那些佃農,其實也可以先報復李家、屈家、慈恩寺,去幫助那些無地的百姓,沒有必要將所有的鄉紳都給得罪了。
我上回去了一趟楊家,飛雪本想來找你的,但是楊老夫人親自讓人看著她,不準她出門,就算你安然無恙,但是你得罪了所有的貴族,楊家不可能再讓飛雪與你來往。你上回可也只是得罪長安的四大家族,可是這回你將所有的王公貴族都給得罪了,他們的勢力可要遠遠大于四大家族。”
她只會干預韓藝的家事,從不干預韓藝在朝堂做的一切,這一回她開了這口,可見蕭家面臨多大的壓力,其實她也難以幸免,她的那些姨媽、姑姑也跑來教訓她,選誰不好,偏偏選到一個田舍兒,你看看這事鬧到,蕭家可能都會栽在你手里,她也不想連累蕭家。
韓藝面露愧疚之色,點點頭道:“這我都明白,其實事情原本也不會演變成這樣,只因中間出現了一些意外,我不得不多走這一步。”說到這里,他輕輕握住蕭無衣的玉手,道:“相信我,一切都會過去的。”
蕭無衣輕輕點了下頭,她想勸韓藝低調一點,不要咄咄逼人,這真是太恐怖了,但是韓藝都這么說了,她覺得繼續勸的話,可能會干擾韓藝,何不義無反顧的支持他,讓他沒有后顧之憂,反正事情也鬧成這樣了,這也是蕭無衣最大的優點,小事她能鬧成大事,但是真的大事,她完全以韓藝為中心,道:“對了,你見過元牡丹沒?”
韓藝一愣,道:“見過!”
蕭無衣眨了眨眼,試探道:“那你跟她談了沒有?”
韓藝苦笑道:“如今這事已經將鬧到焦頭爛額,這種情況,你認為我還有心情跟她談那些么,我現在必須全力以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