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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六十八章 絕密任務(上)

  原來當日下午,韓藝前去求見長孫無忌時,雖然那看門的管家說長孫無忌公務繁忙,不便見客,其實門后還站著一人,這人告訴韓藝,讓他晚上來這里。

  “小子韓藝參見國舅公。”

  韓藝向長孫無忌躬身一揖。

  “無須多禮。”

  長孫無忌微微一笑,伸出手往對面一引,道:“坐吧。”

  “多謝。”

  韓藝走到矮榻前,正準備上去,忽然發現自己的膝蓋以下,都是污泥臟水,不免有些窘迫,也不知道該不該上去,因為坐矮榻,必須要雙腿上去。

  長孫無忌見韓藝站在臥榻前發愣,略微好奇,目光一瞥,恍然大悟,呵呵道:“無妨,無妨,老夫以前也是這般過來的。坐吧,坐吧。”

  韓藝這才坐了下去,盤腿而坐,將前襟罩住雙腿。

  “喝茶!”

  長孫無忌親手為韓藝倒了一杯茶,將茶杯放到韓藝面前。

  “謝謝。”

  韓藝端起茶杯淺飲一口,放了下來。

  長孫無忌并沒有說話,靜靜的品著茶,他不說話,韓藝也不好開口,但他也沒有覺得這茶有多么好喝,靜靜的坐著。

  過得一會兒,長孫無忌微微一笑,道:“韓藝,你覺得做人最重要的是什么?”

  韓藝微一沉吟,道:“守信。”

  長孫無忌一愣,哈哈道:“你這是暗諷老夫呀,可是老夫記得,老夫可從未向你承諾過什么。”

  韓藝急忙道:“國舅公誤會了,小子真的是這般認為的,這與國舅公無關。小子雖然沒有讀過什么書,對于那些大道理也都不是完全認同。但唯獨對一句話,非常認同,就是。車無轅而不行,人無信則不立。沒有信用的人,是很難得到別人的幫助。從而會讓自己變得孤立無援,失敗也就是在所難免,故此小子認為守信才是最為重要的。”

  這話可不假,他雖然是騙子,但是任務是任務,承諾是承諾,他還是非常信守朋友間的承諾。

  “你說的很有道理。”長孫無忌聽得稍稍點頭,過了片刻。他微微笑道:“記得老夫當初聽聞你這話劇時,實感憤怒,你一個百姓,竟敢算計到老夫頭上來,當時老夫真的很想置之不理,倒要看你如何收場。”

  長孫無忌何許人也,豈會看不出韓藝的小心思。

  韓藝訕訕道:“小子冒犯了國舅公,罪該萬死。”

  “這等話就不要說了。”

  長孫無忌擺擺手,繼續道:“但老夫最終還是去了,主要倒不是因為你的話劇。而是因為你,老夫當時非常好奇,究竟是怎樣一個人。敢在這火中取栗,光憑你這一份膽色,值得老夫一去啊!不過你小子也未令老夫失望,記得那日,你還替老夫出了一口惡氣,那些士族自視甚高,誰人都瞧不起,如今卻被你一個開青樓的,給說的啞口無言。說實在的,老夫心里著實痛快啊。

  但是老夫萬萬沒有想到。這還只是一個開始,后來你又創造了熊飛犁、晶晶織布機。甚至于女人日,足見你是一個人才,其膽色、謀略都要超過同齡人,哦,還包括野心。可是你知不知道,為什么老夫對你始終是吝嗇那只言片語?”

  韓藝搖搖頭。

  長孫無忌道:“首先,正如你那日所言,你年紀太小了,年輕就意味著沖動,但是膽子又太大了,老夫也擔心呀。其次,你野心太大,出身又過于卑賤,用與不用,都令人頭疼,可你又有能力,若是走的太快,難免會引來打壓,對你而言,反倒不是一件好事。最后,老夫認為你在鳳飛樓,比入仕途,要更有所為。思前想后,老夫還是決定再等等看。

  不過這件事,倒是令老夫對你刮苦相看,若是同齡人遇到這事,一定會非常害怕,或者沖動,但是你都沒有,你方才坐在這里,并未表露出任何焦急之色,可見你遠遠比你的年紀要更加成熟,而且,你還知道來找老夫,可見你并非盲目的自大,對局勢把握的非常好。但是你的出身始終是無法改變的,想要入朝為官,難啊!”

  韓藝也就聽聽而已,鬼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微微皺眉道:“難道出身就意味著一切嗎?”

  “可以這么說。”

  長孫無忌道:“其實你若是一個農夫,那倒還好,但是你一個商人,而且是開青樓的,在我朝,商人為官,并且能夠位居高位的,唯有一人。”

  韓藝好奇道:“什么人?”

  “此人名叫武士彟。”

  長孫無忌道。

  姓武的?哦,我想起來了,好像這武士彟就是武則天的老爸呀!韓藝故作不知,問道:“不知這武士彟又是何人?”

  長孫無忌道:“這武士彟乃并州人士,非貴族,亦非士族,其實最開始連寒門都算不上,以前還賣過豆腐,后來又靠木材生意發跡,成為當地一名富商。此人雖是商人,但是讀書識字,而且心有抱負,不愿拘泥現狀,在隋末時期,毅然決然的棄商從戎,在軍中做了一名小隊正,然而后來又遇到高祖圣上,他不僅熱情款待,而出錢相助,從而與太祖結為好友,從那以后便一發不可收拾,但也僅此一例。”

  韓藝困惑道:“不知國舅公這番話是什么意思?”

  他不明白的是,長孫無忌究竟是讓他復制武士彟為官的過程,還是有意拉出武媚娘來,這他不敢亂下判斷。

  長孫無忌笑道:“你不覺得你和武士彟很像嗎?”

  韓藝皺眉道:“聽國舅公之言,這武士彟是生在大亂年間,機遇甚多,而如今是太平盛世,我無法走他的舊路。”

  長孫無忌搖搖頭道:“我也并非讓你走他的舊路,因為這條路實在是太難走了。武士彟雖曾位居三品,還是太祖最信任的好友,但是由于他出身卑賤。以至于做了大官之后,過得更是如履薄冰。太祖的封賞,他不敢要,妻兒病死,他不敢回,一直是恪盡職守,但兀自遭遇同僚的鄙視,到最后積累成疾,不到花甲之年。就病逝了,由此可見,商人為官,小官尚可,若位居高位,還不如不當。”

  韓藝聽得沉默不語,這他倒是不太清楚,但是想想,也不難理解,朝中大臣幾乎都是貴族。你一個商人夾在里面,這日子能好過嗎,貴族連寒門都瞧不起。還會瞧得起你一個商人,可以想象武士彟在朝為官的日子過的是多么的艱辛,而且他還不能犯錯,因為他沒有底蘊的,一旦犯錯,那些貴族肯定會彈劾他的。

  長孫無忌笑道:“不過你倒是可以向他學習。從武士彟為官來看,需要三樣,其一,能力。其二,膽色。其三,就是機遇。前兩者你都有。但唯獨缺這機遇。其實老夫也希望能夠提拔你,但是官位太小,你也嫌棄,老夫也覺得不妥,難以施展你的才華,但是官位太大,老夫也給不了,所以老夫也一直在看你的造化,若天意如此,必會給你一個機遇。現在這個機遇就出現了。”

  韓藝一怔,苦笑道:“小子現在都已經走在了懸崖邊上,若能保命已經是小子最大的奢望了,這機遇真不知道從何談起。”

  長孫無忌呵呵一笑,道:“這機遇往往就誕生在懸崖邊上。”

  韓藝困惑道:“還望國舅公賜教。”

  長孫無忌道:“你心里是不是非常困惑,這中間究竟發生什么事呢?”

  韓藝直點頭,他確實一頭霧水,但是從長孫無忌的話來看,他又隱隱覺得這個武媚娘有關系,但問題是,他跟武媚娘完全沒有關系,怎么可能會聯系上。

  長孫無忌嘆了口氣道:“這不怪你,你沒有做錯任何事,而是崔戢刃太狡猾了,那小子不去當官,真是可惜呀,他這就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韓藝聽得越發困惑了。

  長孫無忌道:“當初你利用話劇暗諷山東士族買賣婚姻之陋習,其實你或許還不知道,你這一出話劇對于山東士族有著非常大的影響,以至于最近兩三個月來,山東士族皆是不敢再買賣婚姻,據老夫所知,有些山東小士族甚至于都推了原本已經談好的婚事。但是你這話劇其實還包含了一個問題,那就是寒門與貴族之爭,你很聰明,知道老夫如今貴為太尉,又是國舅公,只要不刻意去凸顯寒門與貴族之爭,將重點放在婚姻上面,那么對于老夫就沒有什么影響,但是這個問題始終是無法忽視的。而崔戢刃就是抓住了這個關鍵原因。”

  韓藝道:“國舅公的意思,莫不是如今對國舅公造成了困擾?”

  “聰明!”

  長孫無忌點點頭,余光瞥向韓藝,似乎有些猶豫。

  看這事還不小呀!韓藝開始有些小小的緊張了。

  過的一會兒,長孫無忌突然道:“想必你應該聽聞前幾日安定思公主夭折一事吧。”

  果然還是跟武媚娘有關,但這跟我有什么關系。韓藝點點頭,道:“略有耳聞。”

  長孫無忌道:“公主夭折一事,引出了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

  韓藝道:“什么問題?”

  長孫無忌稍稍遲疑了下,道:“那就是,安定思公主的生母武昭儀,圖謀借此事篡立后位。”

  韓藝聽得大驚失色,他不是為了此事大驚,畢竟他是知道的,他是對長孫無忌竟然跟他說這事,而感到驚訝,額頭上滲出密密麻麻的汗珠,這尼瑪事情大條了。

  長孫無忌瞧了眼韓藝,呵呵道:“你害怕呢?”

  韓藝不想隱瞞,也隱瞞不了,這你要都不害怕,要么就是蠢子,要么就是圖謀不軌,尷尬的點點頭,道:“但是小子非常好奇,這事怎會牽連到小子。”

  長孫無忌微微一笑,道:“這就是機遇,明明與你無關的事,偏偏要扯到你,就連老夫都不能不相信,此乃天意。”

  說話時,他若有所指的瞧了眼韓藝,道:“武昭儀想要取代王皇后,有一個坎是她不得不去面對的,那就是,她是出身寒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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