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藝跟長孫延打交道的次數不多,但是他也知道長孫延不是一個愛說廢話的人,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這是一個騙子的基本素養,所以他選擇了最直接的方式。
長孫延那張古井不波的臉上終于露出一絲愣神的表情,顯然他也沒有料到韓藝會這么直接的告訴他,但也就是一瞬間,笑道:“韓小哥是在說笑吧。”
韓藝搖搖頭道:“這等事我怎敢拿來說笑,這一切都是我暗中安排的。”
長孫延微微瞇眼道:“那你為什么要這么做?”
韓藝道:“我希望有更多的人能夠看到《白色生死戀》。”
長孫延稍稍點頭,似乎明白了一些。
韓藝繼續說道:“雖然自從我們鳳飛樓開張以來,不少人已經漸漸忘記北巷原來的臭名昭著,像長孫公子你也時常來這里,但這只是一個表面現象,北巷的名聲還是沒有改變,另外還有很多人不敢在這里了。”
“很多人?”
“女人。”
“女人?”
長孫延微微皺眉。
韓藝點點頭道:“據我了解,其實女人也很想來這里看《白色生死戀》,但是鑒于北巷的名聲,她們是不可能來的,然而女人在婚姻當中是不可缺少的部分,而且女人在某些問題上,敢說男人不敢說的,敢做男人不敢做的,如果女人開始對某些陋習感到不滿的話,那么或許能彌補很多方面的不足。
雖然目前而言,女人是一個弱勢群體,但是如果集中起來,我想或許能起到令人想象不到的效果。可是如果不去除北巷那些骯臟的交易,女人是不可能來這里的。”
長孫延聽罷,沉吟片刻,嗯了一聲:“你說的不錯,其實我好幾個妹妹都想來看這《白色生死戀》。”
話說到此,他就沒有再說了。
但是這對于韓藝而言。已經足夠了,因為這說明長孫延是支持韓藝。
可是令韓藝好奇的是,長孫延并未有詢問韓藝為什么要這么坦白的告訴他,以及韓藝下一步的計劃。
他似乎對一切不感到好奇。
可就在這時,茶五又走了進來,頂著一頭大汗,“長孫公子。小藝哥,鄭公子來了。”
長孫延微微一愣。“鄭善行?”
“是。”
茶五點點頭。
不會吧,這長安七子還真是有默契,可是你們這樣搞,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韓藝先是向茶五道:“快請鄭公子進來。”
“是。”
茶五急忙忙走了出去,自從韓藝來了,來這里的客人一個比一個大牌,他這管家當的還真是如履薄冰呀。
韓藝又向長孫延道:“長孫公子,我誤打誤撞與鄭公子有些買賣上的來往。”
長孫延笑著點點頭道:“原來如此。”
但也沒有多說,而是站起身來。來到院門口。
他都這樣,韓藝哪還好意思坐著,也趕緊站在起身跟了過去。
過得片刻,就見鄭善行走了進來,兀自一身樸素的衣著,爽朗不拘細行。
“小弟見過鄭兄,鄭兄別來無恙了。”
長孫延長身一揖。十分恭敬。
這恰恰就是韓藝最疑惑的地方,這長孫延擺明要對付山東士族,但不管是對崔戢刃,還是鄭善行都顯得非常尊敬,其實就憑他爺爺如今的地位,他囂張一點。又有何妨。
倒是韓藝還沒有長孫延那么莊重,拱手道:“韓藝見過鄭公子。”
鄭善行朝著二人拱拱手,又向長孫延笑道:“原來長孫你真的在呀,我前面看到你的馬車,還以為看走眼了。”
長孫延笑道:“我想來問問這《白色生死戀》何時再演。”
鄭善行心里明白的很,呵呵道:“我可沒你這雅興,我是為了一點俗事而來。哦,最近我和韓小哥有一些買賣上的合作。”
“原來如此。”長孫延笑著點點頭,但是并沒有表露出他已經知道的表情,道:“要不我就先告辭了,以免打擾到你們談事。”
鄭善行不拘一格道:“這只是小事,有什么打擾不打擾的,待會我們一起走吧。”
長孫延點頭道:“如此也好,我也許久未向鄭兄你請教了。”
一旁的韓藝是越聽越迷糊,暗道,他們之間究竟是有多深厚的友誼呀。
韓藝覺得他們長安七子似乎從不相對方隱瞞任何事情,好像就是你問我就答,但是從表面上看,他們應該是敵對的。
搞不懂!
真心搞不懂啊!
鄭善行呵呵道:“韓小哥,我好不容易來你這里一趟,你難道就打算讓我們站著說么。”
韓藝一怔,忙道:“二位請屋內坐,屋內坐。”
韓藝將二人請進廳內,又幫他們斟上熱茶。
鄭善行也不是一個拐彎抹角之人,開門見山道:“韓小哥,如今這事已經傳得沸沸揚揚,我聽說官府都已經介入了,如今沒有人敢來這鳳飛樓,你打算怎么辦?”
他們的合作才剛剛開始,結果就遇到這麻煩事,鄭善行自然非常著急。
韓藝笑道:“鄭公子,勿要著急,這事對于我們的合作而言,未必是一件壞事。”
鄭善行哦了一聲:“此話怎說?”
韓藝道:“因為我想趁機買下整條北巷。”
鄭善行驚訝道:“你想要買下整條北巷?”
韓藝點點頭。
長孫延也微微皺了下眉,韓藝方才只是告訴了他,這么做的原因,是想將那些個體戶全部趕走,并沒有說要買下整條北巷,道:“就算你想擴大鳳飛樓,也不需要買下整條北巷吧,你可以往后院這邊擴建。”
韓藝笑道:“我買下整條北巷,目的不是為了為了擴建鳳飛樓,而是我想打造出一條完整的商業鏈來支撐起鳳飛樓的話劇。”
鄭善行道:“一條完整的商業鏈?”
顯然他的水平還不能理解這一句話。
韓藝點頭道:“不錯,如今鳳飛樓的服務還有很多不如意的地方,大家每天來排隊,剛開始還不覺得。但是日子一久,就覺得非常枯燥,但是四周似乎也沒有別的東西可以玩。如果這邊上有商鋪,有酒肆,打造出一條商業街來,大家就可以一邊逛街一邊等待,就不會覺得枯燥。
另外。話劇可以促進很多行業,例如我和鄭公子合作的買賣。如今外面兔子已經賣瘋了,這就是話劇帶來的影響。
還有就是我打算在這里放置許多酒肆、茶肆,專門售賣看話劇的食物,就好比栗子這些可以一邊看一直吃的東西,雖然這些店鋪將會是完全為了話劇服務,但是話劇同時也能夠幫助這些店鋪拉來人氣,這就是相輔相成的。”
長孫延道:“你既然要這么搞,何不將這鳳飛樓搬去西市,亦或者再西市再開一間酒樓?”
韓藝笑道:“因為西市規矩太多了。在那里做買賣,將會受到許多限制,而平康里雖然是是非之地,但是朝廷給予了平康里極大的自由,而我將要打造出一個全新的商業市場來,我可以保證,三年之內。平康里的為朝廷帶去稅收將會超過西市。”
“這怎么可能?”
長孫延搖頭道:“西市乃是朝廷開的,那里幾乎包攬了我長安一大半的買賣,你只是一個小商人,而且你只擁有一條小巷,這怎么可能。”
鄭善行突然哈哈笑了起來。
長孫延錯愕道:“鄭兄為何發笑?”
鄭善行道:“我笑我自己真是井底之蛙,當韓小哥跟我對賭時。我以為我不會再小看韓小哥了,但是卻沒有想到,韓小哥的能力還要遠勝過我的預期。”
長孫延好奇道:“對賭?”
鄭善行立刻將韓藝對賭一事告知了長孫延。
“還有這事?”
長孫延微微一笑,道:“這倒是挺讓人期待的。”
鄭善行道:“但我想我不過只是順帶的。”
韓藝道:“鄭公子,你這么說,那我可不敢跟你合作了,我們應該說是強強聯手。”
鄭善行擺擺手道:“我做了好幾年的買賣了。最多也就是想過在西市多開幾間鋪子罷了,卻也從未想過去打造一個市場,這我連敢都不敢想,光憑這一點,你遠勝于我。”
長孫延笑道:“鄭兄,你又低估了他了。”
鄭善行詫異道:“此話怎講?”
長孫延道:“雖然我沒有做過買賣,但是這事應該算作鳳飛樓的機密吧,可是他卻不等我們詢問,就全都說了出來,而且還說的這么令人期待,這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鄭善行稍稍一愣,又瞧了眼了韓藝。
韓藝老臉一紅,暗道,看來在他們面前,還是得將謊話說的更加逼真一些。
長孫延很直接道:“你自己也說了,朝廷給予了平康里極大的自由,只要你不違法,朝廷也不會管你的,你若違法了,誰也保不了你。”
韓藝忙道:“是,我知道了。”
他這么說,無非是想讓長孫家給他兜個底,畢竟這唐朝很多繁瑣的規矩,特別是在規劃這方面,連起個二樓,都得去跟官府報備,如果站在你樓上,能夠窺探到他人屋內,就必須拆掉。
長孫延笑道:“不過你的確成功了,我相信任何一個人聽到你這番話都會感到好奇,包括我爺爺,說真的,我并不相信你能做到。鄭兄,你以為呢?”
鄭善行道:“我當然相信,他成功了,對我可沒有壞處。”說到這里,他愣了愣,道:“不對呀,那些瘋女人不會是你暗中安排的吧?”
韓藝一臉冤枉道:“當然不是呀。”說到這里,他頓了下,沉吟道:“不過這也不是一點關系都沒有,正是因為這件事,我才想到了這一點,要不然我也不敢這么想。”
“是嗎?”
鄭善行狐疑的瞧了眼韓藝,暗道,這小子狡猾的緊,我看八成與他有關系。不禁又望向長孫延。
長孫延苦笑道:“鄭兄,你莫要這般看著我,你知道我不喜歡說別人的事。”
“無妨。”鄭善行笑了一聲:“就算是也沒關系,我早就看外面那些人不爽了。”
韓藝無奈一笑,暗道,你知道是一回事,但是我承不承認又是另一回事了。突然想起什么似得,道:“哦,長孫公子,還有件事,我想請你幫幫忙。”
長孫延道:“什么事?”
韓藝道:“是這樣的,我想替我們鳳飛樓的歌妓、仆從放良。”
這放良就是指將賤人提升到良人的地位,里面的人,基本上都是卑賤之人,是完全沒有人生自由的,但這需要去官府報備,是非常嚴格的,而不是主人說什么就是什么,因為這還牽涉到戶籍問題,如果沒有一點關系的人,手續會變得非常復雜,韓藝可不想等上一年。
長孫延道:“只要你鳳飛樓的奴婢不是戴罪之身,這應該沒有什么問題。”
韓藝道:“多謝,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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