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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靜。
晴空流霜,月照花林。
清清冷冷的光華落下,斑駁成花紋光暗的霞衣,披在身上,有一種難以言表的森然。
潘文基坐在云臺上,寶印空懸,卻心神不寧。
“這是怎么了?”
潘文基面色陰沉,到了他現在的境界,已經參悟規則,天人交感,冥冥之中自有感應,這樣的心血來潮,可不是好兆頭。
青蛟王好似發現了潘文基舉動的異常,把目光投了過來。
轟隆,
正在這個時候,潘文基突然身子一震,通過心神相連的法器,照到海眼底下的景象。
不知何時,重重疊疊的幽光盛開,一尊三頭六臂的魔神沖天而起,身上的銀白鎖鏈節節崩塌,化為齏粉。
魔神吟唱著古老的歌謠,所到之處,秩序崩塌,混亂降臨。
嘩啦啦,
邪惡,恐懼,仇恨,殺戮,種種的負面情緒升騰,恍若實質,又好似是絞刑架上生滿銅銹的吊繩,勒住了所有水族人的喉嚨。
隱隱約約之間,難以想象的災難在東海肆虐。
“不好,”
盡管畫面只是一閃而逝,但潘文基仍然是面色大變,一下子站了起來,他突然想起在水族高層中流傳的預言,海眼底下被鎮壓的水族的噩夢會蘇醒。
“潘道友?”
青蛟王眉頭皺起,不悅地開口,剛才潘文基的舉動,已經影響到大陣天衣無縫的運轉。
“出大事了。”
潘文基心急如焚,根本來不及多說,身子一搖,化為一道驚天長虹,倏爾沖開大陣,向遠方疾行。
“這是?”
青蛟王等水族的洞天真人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變化,他們誰都沒有想到,潘文基會在這個時候如此干凈利索地抽身離開。
“我們的大陣,”
田柳兒發出一聲痛苦的哀嚎,一人缺位,天河楸陣不再圓滿。
轟隆隆,
下一刻,黑白交織的光華如同兩翼延伸,自天穹上緩慢垂下,漫天祥光中,景幼南緩步而出,取下腰間的龍角海螺,放到嘴邊,用力吹響。
嗚嗚嗚,
蒼茫,博大,威嚴。
沉寂在歲月塵埃中的聲音在萬年之后再次吹響,浩浩蕩蕩的力量肆意在四海中,讓每一個聽到海螺聲的水族血液都在沸騰,然后是深深的臣服。
這是來自于血脈和傳承中的力量,根本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
龍族天下布種的策略縱然可以使得水族在最短的時間內膨脹成恐怖的族群優勢,并憑借血脈的優勢保持團結和力量,但同時埋下了隱患。
血脈和歷史的天然拔高,森嚴的體制慣性,讓普通的水族根本沒有思考的余地,他們聽到古老的充斥著古老龍族威嚴的海螺聲,第一反應就是印刻在骨子里和血脈中的臣服。
當然,青蛟王等人是洞天真人,已經鯉魚化龍,站在水族的最頂端,縱然龍角海螺象征著傳統的力量,也不會讓他們表現出臣服,但小小的驚訝卻在所難免。
原本因為潘文基離開而產生的大陣疏漏,而這個小小驚訝將疏漏不可避免得擴大,終于匯聚成一個漏洞。
轟隆隆,
南華派的洞天真人姜聞最先抓住這個突破口,駕馭洞天,昂然而出,漫天的飛禽靈獸的虛影,氣勢驚人。
“咄,”
靈珠子縱起劍光,霜氣沖霄,作為上清劍派的洞天真人,他天然擁有敏銳的直覺。
隨后,秦云,顏小月,葉天南和周落雁等四人相繼破陣而出。
原本的天河絕陣確實是出乎其類拔乎其萃,蘊含無盡的玄妙,將眾人困在里面,難覓出路。可是如今大陣出現漏洞,還想再困住五人,那就是癡人說夢。
可以說,潘文基的突然離開打亂了水族眾真人 計劃,讓原本的大陣出現破綻,而景幼南手持龍角海螺,短暫地讓水族眾真人失神,則是好像用一把斧頭,將原本出現縫隙的堤壩劈開,滔滔江水,再也無法抵擋。
“真是想不到啊,”
顏小月扶了扶頭上的高髻,美眸流轉,念頭迭起。
原本水族氣勢洶洶,準備的大陣也是前所未見,她本來就打好了持久對抗的準備,沒想到到頭來居然是雷聲大雨點小,贏得這么輕松愜意。
這一勝,將遏制水族日益膨脹的登陸計劃,為玄門應對大劫幫助很大。
“景真人可是大功啊,”
顏小月將目光投向前面的景幼南,毫無疑問,作為主事者,他的功勞最大。
“怎么會這樣?”
姜聞悄然皺了皺眉頭,想不明白。
他可是暗藏了不少手段,準備好好替南華派揚一揚名聲,可是還沒等使出來,玄門和水族的對決已經分了勝負。
這樣的局面,簡直是一拳打在空氣上,郁悶的很。
“景幼南,”
秦云垂下眼瞼,心中也是不高興。
這次玄門獲勝,當然是好事,但景幼南光芒太盛,他們都成了陪襯,可不是好事。
要知道,作為洞天真人,愿意前來和水族斗法,就是要借這個平臺展示自己的力量,獲取好處的,很明顯沒有達到這個目的。
葉天南和周落雁兩人倒是很高興,他們能夠高高興興而來,平平安安回去,還順便在玄門同道面前刷了刷臉,已經是功德圓滿。
至于靈珠子,就是上下打量對面的水族眾人,劍丸在天門上的云光中游走,看樣子是想找人試一試劍。
景幼南手持龍角海螺,看著重重疊疊的陣圖在海面上消散,心里長出一口氣。
雖然他不知道水族緣何出了變故,使得堅固的大陣出現破綻,但不管怎樣,他抓住了機會,借助龍角海螺的力量,成了勝利者。
不然的話,光是大陣中復制出的他的影子,都不好對付。
“氣運在我,”
景幼南笑了笑,上前一步,直視前方,朗聲道,“諸位水族真人,大陣已破,該當如何?”
“這個,”
青蛟王臉色黑的如同鍋底,心里不知道咒罵了多少遍潘文基,要不是他臨陣而走,如何會到現在的地步?
這樣一個機會逝去,水族又要等多久?
“怎么?”
景幼南將龍角海螺掛在腰間,劍眉挑了挑,聲音如金石激越,一字一頓地道,“難道你們還想反悔不成?”
“當然不會,”
青蛟王咬著牙,用不情愿的語氣道,“我們水族從來是一諾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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