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青蔥結樹,瓊林凝煙。
苔滑石階綠,丹水照晴空。
下一刻,一點金芒自天際盡頭躍出,倏爾變化,大日高懸,赤氣升騰,流霞映彩,氤氳出一層溫潤的丹色。
大日一出,火焰山上同時有千百金燈浮起,火光熒熒,垂若瓔珞,馭風洗露,綻放光明。
景幼南負手而立,看向如同攏了一層薄薄輕紗的山林,道,“這就是火焰山大名鼎鼎的曜日齊天?”
“是。”
沈玉昆點點頭,面上滿是驕傲之色,道,“火焰山中天生地火,勾連四極,每到月初都有氣機溢出,從而生出此異象。”
“果然是異象。”
景幼南緩緩收回目光,看到眼前崖前浮光躍金,笑了笑,道,“事情辦得如何了?”
“幸不辱使命。”
沈玉昆從袖中取出一卷薄薄的帛書,遞了過去。
景幼南接過來,徑直打開一看,只見上面不僅有正在排隊等待的諸位真人,還有他們的背景介紹,雖然只是簡簡單單幾句,但毫無疑問不會令自己睜眼一抹黑。
“很不錯。”
景幼南滿意地把帛書收起來,然后取出一件法寶,道,“看看這個如何?”
法寶是個手搖鼓,斑紋鼓面,蛇狀鼓耳,微一搖動,咚咚的鼓音響起,如同重錘砸山,威勢十足。
沈玉昆歡天喜地地拿在手中,笑容滿面,道,“多謝真人厚賞。”
“嗯。”
景幼南沒有說話,只是劍眉挑了挑。
沈玉昆很有眼色,見此知道對方沒了說話的興致,打了個招呼后,馬上離開。
“這次要借地火烘爐的人還真不少。”
妍兒瞇起眼,沐浴在晨輝中,肌膚如羊脂美玉,有細細的幽香。
“當然不會少。”
景幼南沒有任何意外,道,“地火烘爐本來就是稀少,大晉皇室平常時候又看得嚴,這次好不容易開放一次,誰都不愿意錯過。”
“嘻嘻,”
妍兒幸災樂禍地笑,長長的睫毛抖動,道,“看你如何擺平他們。”
“還是四個字,威逼利誘。”
景幼南經過一夜的考量,已成竹在胸,侃侃而談,道,“我以前沒有硬闖,是顧忌火焰山的護山大陣,但現在已經到了山中,還怕什么?”
頓了頓,他繼續道,“前有魔災肆虐,后有世界對接,事情亂如麻,就是我在這火焰山再折騰,他們也分不出太多的精力。還有,要知道,我現在是代表的水族,折一折仙門的面子,或許四海很多人樂于其成。”
“狡猾。”
妍兒白他一眼,她可是清楚,當初仙門和四海水族爆發過大規模的沖突,雖然近些年有所緩和,但看到仙門人倒霉,水族很多人肯定暗地里拍手叫好。
景幼南在林間來回踱步,沉吟少許,道,“我們先進行分化拉攏,你去試探一下,看看多少人愿意讓步,多少人不同意。”
“你怎么不去?”
妍兒扯了扯束在腰間的彩帶,纖腰一握,環佩叮咚。
“呵呵,”
景幼南額生玉光,如鑲明珠,笑道,“真正的道器,恐怕這群土著很少有人見過,正好讓他們開開眼。”
“不就是下馬威嘛,”
妍兒很是不屑,心里很明白,道,“以前在域外虛空,本小姐可以隨意指使萬千天魔,何等逍遙自在。可是跟了你后,不是每天打打殺殺,就得四處跑腿,真是悲催的人生。”
“哈哈,”
景幼南大笑一聲,把妍兒柔軟的身子攬入懷中,嗅著她青絲間的發香,道,“和天魔們混在一起有什么前途?飛升上界永遠是奢望。”
妍兒纖腰一扭,身子化為一道微不可查的紅線,只是一閃,就消失不見,只有清脆的玉音傳來,道H“你就能飛升上界?”
“飛升啊。”
景幼南大袖展動,鼓風御氣,喃喃道,“總有希望吧。”
在崖前吹了一會山風,景幼南回到仙閣,軒敞雅潔,倚山凌空,松竹藤延,縱目成勝。
“嗯。”
景幼南靜了靜心,一拍腰間的龍角海螺,倒出一道青光,人參女落地,依然是白白胖胖。
“胖娃娃,”
景幼南捏了捏小東西肉嘟嘟的粉臉,道,“石象芝和七明芝安置地如何了?”
“咿呀,”
胖娃娃晃著頭上的羊角小辮,一邊咿呀呀地叫,一邊用小手比劃,作出埋土,除蟲,施肥等等的動作,表示照料的很好。
“唔,不錯。”
景幼南點點頭,喂了胖娃娃一枚丹藥,然后把它放到地上,叮囑道,“就在閣中耍,不要亂跑。”
“咿呀,”
胖娃娃看到周圍的斷崖深谷,就感到暈乎乎的,連忙點頭答應。
“去吧。”
景幼南揮一揮手,心神晉升到一種古波不起的境界,身后雷圖浮現,交織雷紋,熠熠閃閃。
“九天應元神霄真王得道經,”
景幼南單手掐訣,靈臺中赤光大盛,顯出一篇經文,字字古拙,演繹諸天神霄真道,雷霆造化。
“神霄得道之權柄,立于中央,神與化游,安撫百神。”
景幼南口吐真言,體內一種玄之又玄的力量流轉,五臟六腑上同時有雷光生出,化為一尊尊的雷神,或是肋生雙翅,或是青面獠牙,或是身高百丈,或是飛騰變化。
力量繼續往上走,在經脈之中推進,沿途的竅穴中吞吐之后,相繼有雷神孕育,或是還顯虛幻,但已經化形。
“風與云蒸,事無不應;雷聲雨降,并應無窮。”
景幼南雙手自然結成種種雷印,足有三十尊雷神同時高聲吟唱神咒,層層疊疊的雷光自鹵門中冒出,金章玉字,字字天音。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景幼南身子一搖,發出一陣如炒豆子似的骨骼碰撞聲音,一種煌煌偉力自心底生出,仿佛舉手投足之間,能夠力撼山岳。
“咄。”
景幼南壓住此幻象,內視自身,發現自己的骨骼上布滿細細密密的雷紋,淡青色的血液在緩慢地流動,蓬勃的生機彌漫,旺盛到極點的生命力呼之欲出。
“肉身是載道之器,果不欺人也。”
景幼南只覺得一股精氣上沖到靈臺,精化氣,氣轉神,整個人神采奕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