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臺上香煙氤氳,管聲細細,清清亮亮的云氣垂下來,結成瓔珞,叮咚作響。
景幼南穩穩坐在寶座上,神色淡然,不動如山。
三長老彭秀英卻坐不住了,這個半老徐娘的美婦一會站起,一會坐下,在高臺上轉來轉去,高高挽起的發髻上金釵亂顫,珠翠耀眼。
由不得她不緊張,她是剛剛才得知,原來這次族中大比會挑選兩名弟子進入大宗,這可是天大的機緣,稱得上一步登天。
俗話說,關心則亂。
下面場中斗法中有一個正是她最疼愛的小女兒,她是千想萬想自己的女兒有個光明前途。
彭開山哭笑不得地道,“三妹,你還是坐下吧,來回轉的我頭暈眼花的。
彭秀英卻白了自己大哥一眼,沒好氣地道,“大哥,這樣的大事你也不提前說一聲,真是的。”
彭開山也不著怒,輕笑道,“三妹,這樣才公平啊。”
場中,三長老彭秀英的小女兒葉小月頭梳墮馬髻,身披青花玉衣,雙眉彎彎,容顏精致,尤其是是一對完美無瑕的秀腿,白嫩嫩格外引人注目。
她的對手正是讓景幼南注意的黑臉小子吳哲雄,他脫發不帶冠,只用木簪子扎起,純黑色錦衣罩身,氣質沉穩。
葉小月長長的睫毛抖動,脆生生道,“吳明弟弟,你可得讓著姐姐一點啊 “小月姐,出手吧。”
吳明微微一笑,露出兩排整齊的牙齒,兩個小虎牙,看上去挺和善。
“嘻嘻,好哦。”
葉小月輕笑一聲,柔若無骨的腰肢扭動,好似一葉風中浮動的荷葉。
“流水慢,紅日晚,越女采蓮江北岸。接我一招越女采蓮。”
葉小月十指芊芊,憑空勾勒。
江水碧如天,越女在江的北岸采著蓮藕,一個個撐開的蓮葉像是一把把綠傘,而蓮房也好似應該垂下來的金盞。
忽然之間,江水泛起波瀾,越女在小舟之上,搖搖欲墜。
一種說不出的幽怨和哀憐從越女身上散發出來,漸漸彌漫整個廣場。
“是迷幻之術,”
景幼南目光一動,迷幻之術是來編制幻境,一旦對手陷入其中,就難以擺脫,堪稱殺人于無形。
不過迷幻之術修煉不易,對修煉者本身的資質要求頗高。
“嗯,小月從小就對幻術玄法很有天賦。”
三長老彭秀英點點頭,眼中滿是欣慰之色。
看著葉小月從容不迫地施展幻術,二長老彭云峰贊嘆道,“小月這兩年真是進步不小啊。”
“是啊,從現在來看,年輕一輩,就是倩兒進步最快了。”
彭開山點點頭,隨即又狠狠瞪了眼站在自己身后的小兒子彭逸飛,道,
“逸飛,以后不要成天跟你那些狐朋狗友亂竄,有時間多修煉。要是被小月趕上了,看你這個做哥哥的羞愧不。”
“是,孩兒知道。”
彭逸飛臉色漲紅,用力點點頭。
“夢幻泡影,萬般諸空。破。”
吳哲雄眸子精光四射,一聲大喝,猶如一把利劍破開幻境,斬斷重重迷霧 彭秀英看向二長老彭云峰,道,“二哥,哲熊這孩子最近可真是突飛猛進,這一聲破曉之音可是有幾分你的風采了。”
彭云峰笑的合不攏嘴,卻連連謙虛道,“哲熊這孩子近來才開竅,根基不穩,還是得多打磨。”
“嘻嘻,還沒完哦。千蓮共舞,越女劍法。”
幻術被破,葉小月毫不驚慌,她單手一掐劍訣,施展出越女劍法。
空中的蓮葉虛影一個個晃動起來,搖曳生姿,如夢如幻。
葉小月一躍而起,仿佛踩著蓮葉虛影,翩然滑行。
一道劍氣從她手中發出,直刺吳哲熊的眉間。
“缺月掛疏桐,飄渺孤鴻影。飄渺劍氣。”
見到劍氣來襲,吳哲雄毫不退讓,沖天而起,十指如飛,透明如蟬翼的劍氣飛出,直迎而去。
寂寞無聲,不可捉摸。
飄渺劍氣就好似月夜下的迷夢,讓人難以把握。
“蓮葉舞,千蓮輪轉。去。”
葉小月用手一指,體內經脈中的真氣涌出,發動致命一擊。
空中的蓮葉虛影瘋狂的旋轉起來,它的邊緣,生出齒輪般的長刺,鋒利無比。
一個個蓮葉就好似一頂頂邊緣開鋒的盾牌,風一般卷向吳哲熊。
“溶于虛空,無蹤無影,看我幻影無形劍。”
吳哲雄身子一縱,劍氣迸發,傾灑向葉小月。
在吳哲熊施展幻影無形劍的時候,他的身子也仿佛化為了一道肉眼難見的淡淡影子,游走在場中,時隱時現。
葉小月是三長老彭秀英最疼愛的小女兒,而吳哲雄亦是二長老彭云峰的兒子,事關天大的機緣,親兄妹兩人也不愿意相讓,瞪大眼睛,暗自給自己孩子鼓勁。
彭開山身為一家之主,并不太在意誰得到機緣,反正都是肉爛到鍋里,沒有太大的差別,他側著身子,和景幼南小聲說話。
“景道友,不知道你可需要身邊人服侍?我們彭家的子弟別的不敢說,但跑個腿,忙里忙外,還是能勝任的。”
景幼南輕輕一笑,開口道,“彭家主,我可比不上君師兄,他是家大業大,別說是兩個人,就是兩百個人都養得起。我孤家寡人一個,自己都顧不上,哪還能收留別人。”
彭開山聽出話里的拒絕之意,不過他還不甘心,咬牙道,“景道友,我們彭家不會讓你白收留人,有需要盡管開口。”
景幼南搖搖頭,道,“彭家主,我真的能力有限,”
彭開山還要繼續說,就在這個時候,就聽場中傳來一聲悠長的龍吟,彭哲雄頭頂云氣翻卷,化為一只頭生雙角的惡龍,一個神龍擺尾,把葉小月抽翻在地。
這一場斗法,終究是彭哲雄技高一籌,贏了下來。
三長老彭秀英心里不高興,不過她還是強打笑容,安慰自己垂頭喪氣的寶貝小女兒,道,“小月啊,不要灰心,你還年輕,以后有的是機會。”
葉小月嗯了一聲,美眸掠過在高臺上端坐的景幼南,又飛快地低下頭,不知道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