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7章 怨憎會
丁二苗一笑，拉著季瀟瀟走到一邊，避開了小沙彌無心，道：
“瀟瀟，悟心大師說，這里只有地藏王可以突破到第八天，所以我想，我們可以學一學地藏王。”
“地藏王？”季瀟瀟凝眉思索，片刻之后展開眉頭，道：“我也大概明白了。以眾生之苦為自己之苦，以眾生之心，為自己之心。借用眾生之力，突破極限，是不是這樣？”
丁二苗大笑，道：“我也是這樣想的，只是不知道能否成功。”
“具體怎么做？”季瀟瀟又問。
“在底層七天，各找一個最苦之人，然后借用一下他們的苦力，實現自己的突破。”丁二苗說道。
季瀟瀟展顏一笑，道：“這個好玩，就算不成功，也是一件蠻有趣的事。只不過，就怕沒有最苦，只有更苦，如何才能夠確定我們要找的人選？”
“佛家有句話，叫做一切隨緣。我們也隨緣而遇，先胡亂找找吧。”丁二苗說道。
季瀟瀟點頭，信步由韁，帶著小沙彌無心，和丁二苗一起閑逛。
前方街角處，有一家生意冷清的店鋪。說是店鋪，實際上是一個破舊草席搭成的帳篷，四處透風，連狗窩都不如。
店鋪老板衣衫襤褸，幾乎到了衣不蔽體的程度，而且蓬頭垢面，目光呆滯，其落魄比之乞丐不遑多讓。
最讓人驚奇的是，他所出售的商品，是石頭。普通的石頭，灰暗無色，小的有拳頭那么大，大的有磨盤那么大。
“哥哥姐姐，這個人好像很苦。”無心說道。
丁二苗點點頭，道：“走，一起去看看吧。”
無心跳躍著跑過去，在店鋪老板的對面蹲下來，問道：“老板，你這些石頭，是用來干什么的？”
“這是拿來賣的。小師父，你要買石頭嗎？”店鋪老板抬起苦瓜臉，熱切地問道。
無心愣了一下，道：“這種石頭到處都有，誰會來買？”
店鋪老板嘆了一口氣，又低下頭來，默默發呆。
“老板，你這石頭怎么賣？”季瀟瀟也覺得有趣，問道。
店鋪老板重新抬起頭，比劃著說道：“一塊石頭，換一塊舍利子；多大的石頭，就換多大的舍利子。”
石頭換舍利子？還要塊頭對等？聽聞此言，丁二苗和季瀟瀟面面相覷。
“瘋了，這人一定瘋了。”無心連連搖頭，道：
“舍利子何等珍貴，石頭何等低賤，這兩樣東西，怎么能相提并論？而且，就算有人拿舍利子來買你的石頭，這世上，又豈有磨盤大的舍利子？”
無心伶牙俐齒，吐字清晰。季瀟瀟在一邊點頭，目露贊許之色。
賣石頭的店鋪老板一聲嘆息，默默無語。
季瀟瀟說道：“老板，剛才我這小兄弟說的話，你覺得對不對？”
“對。道理我明白，我知道沒有人愿意拿舍利子跟我換石頭，一萬年都不會有，但是我除了賣石頭之外，沒有別的東西可以賣。”老板說道。
無心大笑，看著丁二苗和季瀟瀟，道：“哥哥姐姐，這人明知求不得，還要苦求，算不算最苦的？”
丁二苗搖搖頭，道：“不算，萬一有人大發慈悲，愿意用舍利子相換呢？”
“誰會這么傻，用舍利子來換石頭？”無心不服，叫嚷道：“再說了，哪里有這么大的舍利子？”
“萬一有天生巨人，身上長出這么大的舍利子呢？”丁二苗淡淡地說道。
無心認真地想了想，突然哇哇大哭起來。
“無心，怎么好好地哭了起來？”季瀟瀟蹲下來，摸著無心光溜溜的小腦袋，問道。
“哥哥欺負人，這樣的人都不算最苦，叫我哪里去找最苦的人？”無心抹著眼淚，道：“姐姐你送我回去吧，我不要登天成佛了，我回去陪著師父。”
丁二苗哼了一聲，道：“既然當初跟我走了，就不許回去！繼續給我找最苦的人，找到為止。”
無心大哭，道：“來不得去不得，我才是最苦的人啊！”
丁二苗和季瀟瀟對視了一眼，各自伸一手，握住了無心的小手。
心念一動之間，三個人身邊空氣一震，時空變幻佛門大開，已然不在原來的地方了。
小沙彌無心還沒注意到環境的變化，依舊在哭。
季瀟瀟在他的頭上拍了拍，笑道：“別哭了無心，看看這是哪里？”
無心睜開眼來，打量四周這才察覺不對，詫異地問道：“咦，這是什么地方？哥哥姐姐，是你們用神通，帶我過來的嗎？”
“沒有，是我們找到了一個最苦的人，然后突破了佛家法門，進入了無思江由天。”丁二苗笑道。
“無思江由天？那不是第六天嗎？”無心摸著自己的腦袋，又問：“可是你們找的最苦的人，在哪里？”
季瀟瀟一笑，在無心的腦袋上敲了敲，道：“不就是你了？”
無心一愣，隨后反應過來，拍手道：“沒錯沒錯，我要找最苦的人卻找不到，要回去師父的身邊，也不行。來去不得，真是最苦的人。”
“悟性還不錯，無心，在這里還要找一個最苦的人，接著找吧。”丁二苗說道。
“這次，我行不行？”無心問道。
“不行，你是求不得之苦，和這里的苦，不一樣。”丁二苗看了看四周，道：“不知道這層天的苦，是哪一種。”
“我知道，師父說過，第六天是怨憎會之苦。”無心一笑，說到：“據說這一層天，你越是不想看到的人，卻偏偏要遇上，躲都躲不開。”
季瀟瀟一笑，道：“有這么奇怪的事？我卻不信，走，去人多的地方看看。”
丁二苗也一笑，和季瀟瀟并肩，朝前方的大城走去。
“姐姐，我們才到這里，沒有認識的人，也沒有怨憎之人，難以驗證啊。”無心說道。
“無中生有啊，無心可以變成有心，沒有認識的人怕什么？走一圈，就會認識很多人了。”季瀟瀟說道。
前行不遠，已經接近了城門。
大道上也有不少行人，卻都一個個低著頭，默默走路，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