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四日凌晨,太陽悄悄鉆出東方的地平線,緩慢而又堅定地向天空爬升,遠遠望去,好像一個紅色的圓盤。↖,
太陽執著的勁頭感染了十四裝甲軍每一個士兵,他們穿著仍舊帶有潮氣的軍裝,忍受著軍裝里虱子的叮咬,無畏地面對泥將軍的襲擾,義無反顧地踏上東進的道路。
和前幾天一樣,陳道乘坐的裝甲車照例夾在第九裝甲師炮兵團的隊列中,在滿地的爛泥中跌跌撞撞地行軍。
沿途飽覽美麗的白俄羅斯風光的同時,陳道看到公路兩邊的泥地上,堆滿了各式各樣的廢棄車輛。
農村使用的馬拉大車,笨重的嘎斯卡車和坦克,以及散發著腐臭氣味的尸體應有盡有。
成群的蒼蠅圍繞在被雨水跑的腫脹發白的尸體上,一些有密集恐懼癥的德軍士兵扭過頭,不敢去看慘不忍睹的場面。
很明顯,蘇聯四十七步兵軍的部隊撤退的很是倉促,來不及處理故障的車輛,也沒有時間掩埋戰友的尸體,只能粗暴地將他們扔到路上充當障礙物攔截后面的德軍。
蘇軍的這種滿地亂扔垃圾的惡習起到了明顯的作用,第九裝甲師的部隊一路行進,一路處理蘇軍丟下的各種破爛,行軍速度無可避免地受到阻礙。
通過無線電,陳道對前方路面上的發生的一切了如指掌,卻不為所動,戰爭原本就是無限使用暴力的勾當,只要能夠戰勝敵人。
陳道真正關心的是依照現在的速度,到底什么時候才能趕到奧爾沙。
兩天的時間已經過去一天,奧爾沙距離克魯普基城有上百公里,以目前每小時十到十五公里的行軍速度,勉強能夠趕到。這還是沒有蘇軍騷擾的理想狀況下。
而且就算是順利趕到奧爾沙,部隊還能剩下多少戰斗力,剩下的力量能否支撐部隊打一仗,也是個棘手的難題。
公路兩邊不僅有蘇軍扔下的各種破爛裝備,還有德軍各種發生故障的戰斗車輛,小到寶馬摩托。大到e40型坦克應有盡有,而且出現的頻率越來越高,凡是公路上陳道視線所及的地方,必然能看到因為各種故障拋錨的車輛。
然而無論是任何艱難險阻,都無法阻擋第九裝甲師前進的意志。
第九裝甲師的目標地,奧爾沙城的外圍,同樣是一片熱火朝天的氣氛。
奧爾沙城西大約五公里的巴蘭鎮,因為連同鮑里索夫和奧爾沙的公路自鎮中穿過,這個鎮毫無意外地成為蘇軍防線上一個重要的支撐點。
在來自奧爾沙城內的葉廖緬科的嚴令下。除去一些老弱病殘,全鎮接近兩千名鎮民幾乎全部被動員。
每一個男人、每一個女人都被納入到戰爭機器中,他們分成三班,配合駐守的正規軍挖掘戰壕,拉鐵絲網,修建了反坦克壕溝。
鎮南的白樺林中也響起伐木的聲音,數百棵白樺樹被鋸斷,隨后被鋸成數段。用來做地下掩體的支撐柱。
穿著藍色軍裝,不茍言笑的nkvd士兵游走在人群中。任何有逃亡意圖的人都會被送進鎮內,由軍事法庭審判,無論這人是軍人還是平民。
東面的奧爾沙城內外,更大規模的動員正在進行,多大兩萬人的市民被軍方征用。
和巴蘭鎮內不同,奧爾沙的市民不僅僅是配合軍隊修建工事。更是在臨時組建的訓練營里排起長隊,領取步槍和手榴彈,隨后被編組成獨立營。
葉廖緬科接到斯大林的命令,所有破壞公共秩序的敵對分子都將立即被交付軍事法庭,所有的破壞分子、間諜和煽動叛亂的者必須槍斃。所有的力量都必須整合起來投入到偉大的衛國戰爭中。
正是在斯大林威嚴的感召下,在葉廖緬科的親手鞭撻下,下午四點多,第九裝甲師的偵察營排除萬難,匆匆趕到巴蘭鎮外窺視蘇軍的防線時,看到的是一個相當完備的防御工事。
偵察營沒有莽撞地進攻,而是派出一個連小心翼翼地潛入附近的森林中,想要利用樹林秘密接近巴蘭鎮,就近查看防線上的弱點。
然而偵察營卻把這個連送進了一場地獄般的戰斗中。
巴蘭鎮南方的森林外,沒有任何蘇軍存在,更沒有散兵坑和戰壕,偵察兵們暢通無阻地潛入森林。
然而當步行前進的偵察兵們走到白樺林深處,腳踩著濕軟的爛泥一寸一寸移動時,他們的背后,黑洞洞的槍口正指著他們毫無防備的背影。
和德軍的戰術不同,蘇軍士兵沒有將防線修筑在森林邊緣,而是深處。
更加精明或者說是惡毒的是,蘇軍的散兵坑和戰壕的射界不是開在前面,而是開在后方,并且經過精心的偽裝。
第九裝甲師的偵察兵們第一次遭遇這種作戰模式,他們放心大膽地從敵人的防線旁邊經過,將自己的后背暴露給敵人。
槍聲忽然響起,沙和svt40型半自動步槍兇猛的火力下,偵察兵們尸橫遍地。
手榴彈雨點般飛出,彈片和子彈共同組成死神的鐮刀,幾乎是一瞬間收割掉偵察兵半個連以上的兵力。
幸存的偵察兵們飛身撲到灌木叢或是洼地中,躲避來自陰暗角落的子彈,隨后操起武器還擊。
無盡的射擊和爆炸聲打破樹林的寧靜,拉開奧爾沙之戰的序幕。
樹林外,無論是巴蘭鎮中的蘇軍還是公路附近的德軍都被樹林里的戰斗驚動,雙方都毫不猶豫地派出援軍增援自己的戰友。
隨著援軍的到來,白樺林里的戰斗規模滾雪球般擴大,交戰距離也越來越近,直到零距離的肉搏戰上演。
戰場畢竟接近敵人的防線,蘇軍占據絕對的數量優勢,偵察兵們只能勉強接應幸存的士兵突出重圍。隨后在敵人的追殺中且戰且退,倉皇地逃出森林,直到逃到森林邊緣,得到公路上裝甲車火力支援才擺脫蘇軍的追擊。
帶著無法將傷員遺棄在森林中的遺憾和與自責,偵察營匆匆后退,撤到相對安全的距離。等待大部隊的到來。
第九裝甲師后續的部隊來的還算順利,摸透蘇軍的作戰風格后,陳道和惠碧奇中將很果斷地和警衛旗隊師要來借調了一個摩托化步兵營,讓這個營協同第九裝甲師的炮兵團和后勤車隊行動,沿途保護后勤物資的安全。
得到陳道和惠碧奇中將的提醒,迪特里希也采用同樣的手段保護自己后勤部隊的安全。
陳道和惠碧奇的措施收獲很大,后勤車隊途中經過兩片樹林時,果然遭到蘇軍小股游擊部隊的襲擊,卻被護送的黨衛軍士兵擊退。只付出了輕微的損失便通過險境,而森林中的蘇軍隨即遭到警衛旗隊師主力部隊的圍剿。
和在若季諾城和克魯普基城的遭遇相同,七月四號的夜晚注定是一個不平靜的夜晚。
陳道和惠碧奇中將跟著炮兵團與后勤部隊姍姍來遲,到達奧爾沙附近時已經是傍晚。
他們選擇入住一個軍用地圖上沒有標注的小村莊過夜,這個小村莊的村民已經逃亡一空,然而警衛連進村后不久,村里卻傳來稀疏的手榴彈爆炸的聲音。
陳道和惠碧奇中將還以為村里有隱藏的敵人,卻很快看到醫務兵匆匆跑進村內。
很快有士兵抬著擔架跑出村莊。擔架上躺著的是血肉模糊的傷兵。
蘇聯人在村子里面設置了詭雷,需要工兵支援才能排除。暫時無法入住。
不得已,陳道和惠碧奇中將只能耐心等待工兵的支援,在村莊里清理出幾間房屋后才建立起指揮部。
等待的時候,兩人沒有浪費寶貴的時間,接見了悻悻歸來的偵察營長。
聽偵察營長講完森林里的戰斗經過后,陳道立刻讓洛倫茲少校記錄到他的作戰日記上。
惠碧奇中將則安慰偵察營長說:“扔下手上的部下撤退是令人感到悲哀的事。但是這不是你的錯,而是當時的險峻形勢逼迫你這么做,你是不得已。”
陳道接著說道:“如果蘇聯人敢對那些傷員做什么過分的事,我和惠碧奇將軍會準許你以十倍的手段報復他們。”
送走偵察營長,惠碧奇中將問道:“我們的任務是在兩天的時間里最大限度的東進。今天已經是第二天。以偵察營送來的情報,敵人的防線很堅固,在這種夜晚發動對敵人的進攻是很不明智的選擇。可是如果按照原定計劃,我們明天一早就要離去,我實在是不甘心。”
“你是為不能為偵察營報仇而感到不甘心嗎?如果我沒有猜錯,今天晚上,維特斯海姆上將就會下達新的命令,你有足夠的時間為部下報仇。”陳道說道。
“戰斗打到這個階段,你是不是可以給我透露一點信息,我們真正的任務究竟是什么?”惠碧奇中將問道。
“行軍途中,我和最高統帥部匯報任務的進程,同時獲得最高統帥部新的指示。我們目前的任務有三個,第一是更換馬甲,第二是攻克奧爾沙城,第三個任務是告別。”
惠碧奇中將滿頭都是霧水,陳道的三個任務中,他只聽懂一個半。
告別的意思難道是眼前這位波蘭總督要離開自己的部隊?
至于第一個任務中所說的換馬甲......惠碧奇中將只能感嘆,自己和年輕的過分總督閣下之間存在著深深的代溝,完全不懂年輕人使用的詞匯。
惠碧奇中將也懂得謙虛是種美德的道理,當下很是虛心地向陳道請教“更換馬甲”的深意?
陳道繪聲繪色地給惠碧奇中將講起老虎、蛇和王八之間愛恨交加的故事,最后同樣以“換個馬甲照樣認識你”作為故事的結尾。
惠碧奇中將領悟力驚人,可以說是一點就透。
“你的意思是,我們要更換番號?”
惠碧奇中將臉上滿是失望,原來只是一個簡單的更換番號,自己還以為是什么艱巨的任務,弄得這么神神秘秘的。
“不要小看更換馬甲這個任務,更換馬甲的時間與地點是一門大學問。”
陳道還沒說完,一個通訊參謀就沖進指揮部,將一份電報交到惠碧奇中將的手上。
電報的內容果然如同陳道所說,包含了兩天內容。
第一是要第九裝甲師盡快發動對奧爾沙的進攻,并會同維京師和警衛旗隊師奪取奧爾沙及城東第聶伯河上的橋梁。
第二個任務很耐人尋味,竟然是通知惠碧奇中將,在占領奧爾沙之后,第十四裝甲軍全軍將劃歸給第二裝甲集團軍指揮。
面對這兩個任務,惠碧奇中將很是心中滿是疑惑。
對奧爾沙城,第十四裝甲軍原本的任務是騷擾性質,現在忽然改為強攻,而且電報上還強調,一定是在拿下奧爾沙城之后才能打出第二裝甲集團軍的番號,這個時間點里究竟藏著什么秘密?
陳道說道:“拿下奧爾沙城之后,就是我們更換馬甲的時刻,也是我們分手的時刻,所以我們要珍惜最后幾天的美好時光,聯手給對面的俄國人,尤其是那個叫葉廖緬科的家伙好好上一課。”
“好吧,我們合作愉快。”
惠碧奇忙著與師屬各部取得聯系,并且部署各部的位置,為明天的攻擊做準備,一直忙到大深夜。
陳道則和洛倫茲少校研究蘇軍的叢林戰術,睡的也很晚。
七月五日凌晨,陳道睡眼朦朧地走出住處時,就看到偵察營長健步如飛地走向指揮部的大門,臉色鐵青,從頭到腳都散發著怒氣。
難道是有新的軍情?
陳道好奇地跟進指揮部,就聽到偵察營長聲音顫抖著對惠碧奇中將說道:“將軍,請你跟我來,有個人我需要你親眼看一下。”
惠碧奇中將跟著偵察營長走出指揮部,來到街道上。
指著一輛sdkfz250型裝甲車,偵察營長說道:“他就在車廂里,你看看,俄國人對我們的人都做了些什么?”
他猛地拉開后車廂的艙門,陳道和惠碧奇看清車廂里的人后,眉毛不約而同地豎了起來。
“該死的俄國人。”兩人異口同聲地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