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 別開生面的歡迎儀式
“那為什么現在變成了這個鬼顏色？”
“污染啊，明顯的。少爺，你可能不清楚最近一段時間我們公司的開發策略，我們現在傾向于用簡單低成本的方式來開發礦產資源，對于固體行星上的資源，我們一般采取炸毀整個行星，然后拖走富含礦物的碎片直接精煉的開采方式。所以一般我們對奧羅拉這種明顯會發展成大型住人星球的類地行星興趣不大，我們感興趣的是那些自然環境惡劣，雖然改造之后勉強能住人，但明顯不可能吸引到太多人類移民的星球，舉個例子，前宇航時代的火星就非常典型。但這顆行星和其他行星不同，這顆行星富含零號元素。”
零號元素是賦予人類體內納米機械“生命”的關鍵，同時也是使用靈能的主要媒介，對銀河系各個種族來說都異常的重要。
“零號元素的開采，歷來都伴隨著可怕的污染。而奧羅拉的零號元素開采量十分的巨大，只十多年的時間就把大部分海水都污染了。”主管輕描淡寫的說道。
“你們就沒有想過安裝凈化設備么？”夏詠芝忍不住問。
“我們當然也有治理污染的計劃，但是這個計劃需要相當多的資金和設備，而我們的資金是有限的，需要先完善這顆星球的運輸和精煉系統。”
“可是排放的污染物中也有不少礦產資源吧，收集起來用不好嗎？”
“這個殖民地只有一個軌道電梯，有限的運力全都用來輸送零號元素了，小姐，”主管頓了頓，隨后補充一句，“另外收集這些副產品花的錢，足夠我們炸掉一個行星——要知道現在炸一個行星不是一般的簡單，一顆行星殺手就夠了。相比炸行星獲得的礦產，收集副產品的收益率太低了。”
夏詠芝一時語塞。
主管還在滔滔不絕：“我們開采無人行星的過程一般是這樣：轟的一下炸掉，炸完之后高級精煉船曲速進入碎片區。之后我們需要持續支付的就只是礦工們的工資而已。而收集這些副產品我們需要在地面建立一整套精煉廠，然后還要支付礦工們工資。等這里零號元素資源開采完了，我們還要拆掉精煉廠運走，相比之下自己能曲速離開的高級精煉船顯然省事得多。”
“就算那樣…”
夏詠芝剛開口，就被主管打斷了：“就算我們真的處理了污染，抗議行動也不會停止的，你以為他們要的只是環境嗎？不，實際上大多數人之所以出來抗議，是因為他們覺得我們采礦賺了大錢，要我們將采礦的利潤和他們對半分。只要我們不答應這點，他們就一定會找到其他理由來抗議，比如采礦場破壞了當地生物的棲息地，運輸船的噪音影響了他們的休息，諸如此類的。”
這時候電梯開始進入地面基站那長長的桶狀“卸貨區”，主管似乎打算借此機會結束談話，他剛站起來夏詠芝就追問道：“既然奧羅拉有這么多零號元素，宇宙軍沒理由不來這里駐守吧？如果對你們這么不滿，當地居民為什么不收回你們的開采權，然后把它賣給聯合國？”
“宇宙軍來這里駐守了之后，負責開發的也是我們環宇礦業啊。”主管笑了笑，“所以從軍方的角度看，干脆把保安也扔給我們好了，他們就省事了。另外，軍方和環宇礦業一樣清楚在一個有人的類地行星上開采零號元素會有什么樣的后果，他們當然很樂意把鍋丟給我們背。”
確實，如果軍方控制了奧羅拉，并且將開采權以招標的方式扔給環宇礦業，此時標語牌上挨罵的就是宇宙軍了。
“偉光正的宇宙軍可不能有半點污點，所以臟活就交給我們這些骯臟的、唯利是圖的資本家了。為宇宙軍背鍋也是我們為了獲取利益而付出的代價。”
主管的話讓夏詠芝欲言又止，最后少女沒有多說什么，而是拉著林有德的手也站了起來。
離開軌道電梯的載客艙的時候，芙蕾雅小聲對林有德說：“聽剛剛你們的談話，我再次覺得你們的社會好復雜。”
“伊拉萊人不會遇到這樣的問題嗎？”
“不會啊，因為我們的星球都是私有地，大多數星球都是領主說要怎樣就怎樣。有復數人居住的主要星球則基本沒有工業了，因為數百年前我們的工業就全都移動到新墾地去了。”
林有德不由得咂嘴，從某個角度看，伊拉萊人的社會還真有那么點烏托邦的味道呢。
可根據我閱讀的你們人類的文學作品，烏托邦最后都會崩潰。
那是因為你看的大部分是所謂的反烏托邦作品啦，有那么一段時間人類的科幻作品非常熱衷于創造一個“烏托邦”然后去描述它的崩潰。從最早的當大機器停止運轉開始，反烏托邦作品中半數以上是這個調調，剩下的一半則通過描繪在荒誕基礎上建立的烏托邦來達到同樣的目的。
哦，話說你對這些了解還真多啊。
聽諾亞這么說，林有德稍微有些得意。
在初高中時代，這是林有德為數不多的強項——其他人看古代文學都是為了裝逼，所以完全是不求甚解的掃一眼，隨后通過現代人類的超強記憶里記在腦海里完事，需要跟女孩子裝逼扮文藝的時候再拿出來。林有德則是真正的閱讀了這些作品，并且領悟了其中的精髓——至少他自己是這樣認為的。
林有德想這些的當兒，芙蕾雅和夏詠芝小聲交談著，也是在聊基站外面示威的人群。
“你們人類想要表達自己的意見的時候總是這樣集中在一起嗎？為什么呢？”
“因為人類認為多數人就代表著正確，所以在表達觀點的時候總是習慣于聚集同好，建立所謂的‘多數正義’，讓自己處于制高點上…”
這姑娘有點水平啊。諾亞贊嘆，雖然不如我，但畢竟說得挺有道理。
林有德搖搖頭，這時候他注意到走在前面的主管先生也在豎著耳朵聽芙蕾雅和夏詠芝的交談。主管注意到林有德在看他，就對林有德笑了笑，把目光轉向前方，不再關注身后。
一行人就這樣出了基站主建筑的正門。
一出門林有德的耳朵就充斥著震天的口號聲，身后兩名少女的竊竊私語也立刻被口號聲打斷。芙蕾雅和夏詠芝都瞪大眼睛看著怒氣滿滿的人群。
林有德總覺得兩個女孩的出現似乎刺激了人群——
準確的說，是你們一行人的出現刺激了人群，從我監聽到的通訊看，他們似乎認定你和你的妹子們是來視察的林家少爺。
林有德砸了砸嘴。
我稍微排查了一下，發現從昨天開始網絡上就流傳起有林家直系人員要來視察加度假的消息了。諾亞說著將大量的文字帖子和放在虛擬實境空間里的動態影像帖子全都塞進林有德的腦海，并且用高光標記了這些帖子的發布時間。
確實在林有德他們抵達的前一天，網絡上就全都是他林有德要來的消息了。林有德不由得咂嘴，按理說自己過來這事兒應該保密的，但顯然有人泄密了。
追查一下消息的源頭。
不用你說我就在查了。
就在諾亞回答的同時，林有德的視網膜上出現了代表敵意的標記，那是他的潛意識在向他提出警告，下一刻林有德就通過諾亞的感知在標記所指的位置找到了一名攜帶著大型火箭筒的人。
林有德剛想向警備人員發出警報，他身后的地面基站建筑群中就發生了劇烈的爆炸。
諾亞立刻完成了爆炸位置定位：被炸的是力場柵欄生成器。
林有德內心暗道“壞了”。
這時候群眾也被爆炸驚呆了，還沒反應過來，殖民地安全部隊也一樣，但雇傭兵們經驗豐富，顯然已經意識到發生了什么以及即將發生什么，他們全都取下了武器，打開了保險機。
同樣知道正在發生什么的，還有隱藏在人群中的武裝分子們。
諾亞，標記武裝分子的位置！
一大堆箭頭立刻出現在林有德的視網膜上，同時其中一個箭頭非常的巨大，直接指向林有德最初發現的武裝分子。
那人已經扛起了火箭筒。
林有德拔槍，在火箭彈飛出來的剎那開火射擊——目標一開始是帶著護盾的射手，但馬上他就意識到這時候該打火箭彈彈頭。
現代火箭彈為了應對人類那超乎常理的反應速度，所以都在加快速度方面下了狠功夫，現代火箭彈都具備瞬間加速到一馬赫的超強加速力，所以發射到命中也就一兩秒鐘的時間，只有這樣火箭彈彈頭才不會被人類利用輕武器攔截——如果是古代那種慢悠悠的火箭彈，現代人類在輔助系統的幫助下完全可以把手中的步槍當作近程防御武器來使用，將彈頭擊落。
因為要瞬間加速到聲速甚至更快，現代火箭彈都配備了力場導流罩來解決音障問題，因此所有火箭彈飛行的時候彈頭都亮得跟月光下的大光頭一樣。
林有德的手槍調整到了速射彈幕模式，彈幕瞬間就撕裂了火箭頭部的力場導流罩，下一刻已經到聲速的火箭彈就像撞在空氣墻上一樣，隨后就炸成了一朵艷麗的禮花，飛散的彈片掃過下面的殖民地安保部隊，引發了一片護盾的閃光。
群眾中有人高呼：“沒有力場了！沖上去干這幫夠娘養的啊！”
人群的怒火再次被引爆，所有人吶喊著沖向殖民地部隊的人墻。奧羅拉就以這樣的方式，給了來“校外實習”的林有德一個別開生面的歡迎儀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