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9 交易與信任
“這樣應該是最穩的脫身方式了。”林有德結束通話后，就看著莎莎拉撿到的拉面店母女二人，“本來我們是可以強行脫身的，帶上你倆就太難了——準確的說是帶上你們仨。”
說罷他看了眼還驚魂未定的小綠。
三個舊人類，只要被子彈一碰就完蛋的軟袋子，帶上她們三個讓脫身的難度成倍增加，更是讓強行突破這個選項完全沒有考慮的價值。
所以林有德只能想其他的辦法。
博子摟著已經醒來的女兒，撫摸著正在哭泣的她的腦袋，同時看著林有德：“真的非常抱歉。實在不行我留下好了，請你…”
“不可能吧，”林有德搖搖頭，“我們船上沒有其他會哄小孩的人了，一個失去父母的女孩子到了船上，說不定她將來的人生都會蒙上陰影的，博子。”
博子垂下目光看了眼女兒，然后長長的嘆了口氣。
“說得也是，真是太麻煩你們了。到了下一個目的地就請把我們放下去吧…”
“那和殺了你們有什么區別？”
沒有任何依靠的舊人類母女在銀河系中流浪怎么想都太危險了，雖然呆在企業號上好像也很危險，很可能下次交戰就上戰損名單，但至少那樣還有人類可以為她們母女收尸。
“你就呆在船上，開個拉面店，反正我們船上有的是空間——最不缺的就是空間了。給你們母女倆建個拉面店之后還能給小綠建個神社，挺好的不是嗎。”
博子輕輕點了點頭，隨后深吸一口氣，鄭重其事的說：“真的非常感謝您，老實說松了口氣呢。”
“不客氣。”林有德只能如此簡單的回應了一句。
然后突勒人出現了，一群士兵氣勢洶洶的殺過來，手中的武器指著林有德的一行人。
“原來如此。”看來是高階軍官的突勒人進入林有德視線的同時說道，“帶了舊人類所以不方便自行脫出，這樣就可以解釋得通了。”
林有德上前一步，這個舉動讓突勒士兵都緊張起來。但那軍官舉起一只手。
“你們覺得幾個人類能威脅到我嗎？聽著，讓你們來只是為了有個旁證，證明我沒有和這個人類有什么出賣突勒利益的交易。人類，我們是互相幫助。或者直白點說，互相利用，各取所需，明白嗎？”
“是的，”林有德點點頭。“不過，我真的能信得過塔蘭階層的榮譽么？”
“你說這話就已經是在侮辱我了，人類。”高階軍官一臉嚴肅，而且微微透著怒意。
“可我剛剛被一個塔蘭階層的人耍了，他把我騙進了舊人類的社區，讓我卷入了一堆麻煩里。”
“誰？我倒要看看有哪個塔蘭這么不要臉。”
林有德沉聲道：“他自稱塔姆塔蘭。”
那高階軍官立刻皺了皺眉頭，狐疑的盯著林有德。
“不可能，塔姆是我認識的最純正的塔蘭，就算我背棄了榮譽，他也不會。這一定有什么地方出錯了。”
“很遺憾。事情就是這樣，而且是這位塔姆塔蘭親口對我解釋的他的算盤。怎么，這位塔姆塔蘭是您的熟人么，達尼安司令官？”
“我…確實和他關系不錯，但我決定相信你的說法，畢竟塔姆塔蘭被放逐之后做了很多年的傭兵，也許他已經忘記了塔蘭的驕傲和榮譽。但是我沒有，我依然是個驕傲、并且將榮譽視作生命的塔蘭階層，我有信心這樣說。現在，人類。是時候讓我看看你的情報了，不是嗎？”
林有德伸出手，握住達尼安遞過來的導線，將莎莎拉事先篩選過的情報發給他。
“這只是一部分。等我們確定可以安全離開后我用企業號的通訊系統給你發另一部分。”林有德說著在臉上擠出個笑容，“希望您能理解這種程度的防范措施。”
“可以，我當然能理解。”達尼安臉上的褶子彎起來，看來是露出了一個笑容，“不過就算您上了企業號，我也有把握立刻擊沉它。所以這個防范措施在我看來不夠好。”
林有德聳了聳肩：“我們是九十九名的種族嘛，當然不可能像十巨頭那樣想出十全十美的解決方案了。”
林有德在“十巨頭”這個詞上咬了重音，不過他不確定翻譯機能否把自己的諷刺傳達過去。
達尼安的褶子彎曲得更厲害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林有德，隨后說：“不錯，這就是所謂的能屈能伸，對嗎？我們塔蘭階層不討厭這樣。你給我的情報我也驗證過了，光是這部分就很有幫助。”
“那么，我可以啟程返回我的飛船了嗎？”林有德問。
“可以，你還能帶走這些本來受我管理的居民——你大概不知道，他們光是要離開太空站就要走一套復雜的審批流程，而我仁慈的將這個流程省略了。你還可以帶走這個空間站上所有你看上的舊人類，因為從今天開始這個空間站上就沒有什么舊人類社區了，而我是軍人、武士，不是屠夫，把他們都殺掉，或者把他們踢出去自生自滅，都不符合我的審美。”
“這樣啊，”林有德稍微考慮了幾秒，就答應道，“這樣也好。”
反正船上有諾亞監控，還有那么多新人類戰力，實力上壓倒性的優勢，所以不怕上船的舊人類們動什么歪腦筋。
“我可以問下一共有多少人嗎？”莎莎拉忽然如此問道，“我是說，幸存的舊人類。”
“大概三十人吧。”突勒人達尼安伸出三根手指頭，“我們現在還保留著炫耀在戰場上戰績的習俗，士兵們都忙著增加自己的戰績，場面一度失控，等我再控制局面的時候，就只剩下三十多人了。”
博子捂著嘴巴，臉上滿是驚訝和恐懼，眼淚吧嗒吧嗒的就往外掉。
諾亞把她估算的突勒人屠殺數字扔進林有德腦海。
林有德的表情立刻變得不好看起來。
達尼安還在繼續說：“不過，我軍還是保持了仁慈，留下的都是年輕的女性。”
“仁慈。”林有德盯著突勒人那張滿是褶子的臉。
“別這樣，你們新人類干的事情才更過分吧？難道你想把那些鮮血都扔到祖輩頭上去，自己做一個干凈純潔的大好人？我們屠殺的還是異族，你們屠殺的可是自己的同胞，當然，你要說他們已經是異族了，我也不說什么，但那情況下我們也不過是半斤八兩，誰也別指責誰。”
林有德緊咬牙關，最終他強行終結話題：“好吧，我們怎么離開？”
“現在就可以離開啊，我們把幸存者趕到了一起，這就帶你們去見他們，然后我會親自送你們去太空港，看著你們上自己的小飛船。”
林有德點點頭，于是突勒人轉身做了個請的手勢。
“博子小姐？”被關押的女孩子們不知道為什么都認識博子，一下子就都圍了上來，剛剛還生無可戀的一張張臉多少都恢復了一點生氣，“你沒事啊？知不知道他們打算怎么對我們啊？能不能求一下他們不要把我們當奴隸賣掉啊…”
女孩們七嘴八舌的對博子說道。
“好了，各位！”博子大聲說，“不用擔心了，我們會登上這位林先生的艦船。”
女孩們全都順著博子的手，看向林有德。
“啊，我見過他，就是他通過了六道輪回，把我們組的干部都打殘了。”一名有著栗色頭發的年輕女孩指著林有德的臉驚呼。
下一刻所有女孩都對林有德升起了警戒心。
“就是他么！竟然在圍剿前瓦解了我們的精銳！”
“他一定是和突勒人串通好了，就是要把年輕女孩當作奴隸賣掉！”
這些姑娘說起壞話來根本就不像是剛剛才受到大量驚嚇、未來完全處于不確定狀態的囚犯。
“大家！”博子以比剛剛還高的聲音壓過了嗡嗡聲，“林先生是來幫助我們脫離目前狀況的，我相信他。”
博子這話一出，姑娘們面面相覷，再沒人說什么。
所有女孩中，只有栗色頭發的女孩一直用閃亮的眼睛盯著林有德，表情感覺她像在看武打明星。
“那么，姑娘們，準備出發吧？”
“我們會被怎么樣？”女孩中有人突然問，“不可能白救我們吧？”
林有德本來想說“沒錯就是白救”，但臨出口他改主意了。這樣說這些人說不定反而會懷疑林有德動機不純——盡管這就是林有德打算。
所以這個時候擺出一些“要求”，讓她們付出一些代價可能還比較容易得到信任。
邏輯沒問題，結論也符合我根據你們人類的反應范式建立的數學模型。諾亞說。
諾亞只要肯定，那基本就沒錯——林有德早就如此堅信。
“我們飛船要執行一個長期任務，沒人知道我們什么時候能回家。我希望艦員們能多點放松精神的渠道。”林有德頓了頓，“你們中有不少人是弁天屋的藝伎吧？”
有年輕女孩點了點頭，但馬上說：“可我們只賣藝…”
“我也沒打算在船上開青樓。”林有德很干脆的回答，“只是希望豐富大家的生活而已。等任務結束，我會出面在人類的殖民地中選一個沒什么人的，讓你們在上面生活。別看我年輕，我可是幽靈特工，這點權限還是有的。好了，還有問題么？沒問題我們出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