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空戰的基礎,就是護盾,所有的戰術都圍繞著護盾展開。”
夏詠芝一副在上課的口吻,讓林有德不由得微微蹙眉。他說:“根據我的經驗目前所有的戰斗都是圍繞著護盾展開,作戰策略的核心一定是擊潰對方的護盾,以及避免自己的護盾被擊潰。所以你不用給我們上課了,只管擊潰前面那艘船就好了。”
“可是現在對方毫無動作,而我也要時間構思一個能干掉他們的作戰策略,要知道我現在駕駛的是外星人的飛船,它的武裝配置和防護理念同我們的飛船都不一樣,你明白嗎?我要用說話來幫我梳理一切。”
林有德只能點點頭。
“只要擊潰了護盾,飛船自身的護甲并沒有什么卵用,所以目前銀河系的種族中,所有人的飛船的外殼都是為了應對定向能武器,比如激光。當失去護盾之后,飛船非常脆弱,只能靠運氣和損管來避免最壞的結果。所以伊拉萊人的戰艦很有優勢,它們不怕失去護盾,因為敵人在擊潰它的護盾之后還必須同時干掉十個分散在巨大艦體內的小型反應爐。”
“不一定是十個,”芙蕾雅突然插嘴,“伊拉萊的每艘戰艦都體現了設計師的創作熱情,所以反應爐的數量和位置分布也取決于設計師。”
“沒錯,”夏詠芝指了指芙蕾雅,“現在你理解要破壞一艘伊拉萊艦船有多么困難了吧。只要有一個反應爐剩下,這艘船會很快的復原,所以你在干掉伊拉萊艦船的護盾之后還要花費火力確保將它徹底撕碎。”
林有德點點頭。他雙眼依然盯著那艘羅姆蘭戰艦,對方很奇怪的還保持著沉默。
夏詠芝繼續說:“正因為護盾的重要,所以銀河系各個種族的主力戰艦總是越造越大,更大的噸位就意味著更加堅固的護盾和更多的武器。也有人認為更大的艦體會導致護盾本身增大,命中率增加,所以增大噸位得不償失,但實際上在現在的火控水平上。命中一艘無畏艦和命中一艘巡洋艦一樣簡單,所以縮小護盾防護面積并沒有什么卵用。于是大家的戰艦就吹氣球一樣越來越大。銀河議會十巨頭的主力艦艇普遍都是些大塊頭,比我們現在最大的無畏艦還要大許多。
“另外,使用護盾的第二條鐵則,就是當一個護盾過載之后無法立刻啟動另一個同樣性質的護盾來取代它。那樣第二個護盾也會立刻過載,這和護盾的運作機理有關。總之,太空戰里打掉護盾就贏了,我們需要考慮的就僅僅是擊破那層防御力場而已。”
林有德等了一下,才發現夏詠芝正看著他,看來到了該他發問的時候了。林有德斟酌了一下,問道:“那么我們要怎么搶先讓敵人的護盾過載呢?”
“其實并不一定要讓敵人過載啦,想辦法繞過護盾也是一種出路,人類的戰斗艇戰術就走的這條路。此外。我們平時戰斗中不是總喜歡同時用不同類型的攻擊去考驗對方的護盾么,太空戰中也有類似的做法,所以一艘戰艦總是會配備幾種不同類型的武器。”
夏詠芝說著擺弄起面前由諾亞投影出的全息立體投影操作盤。
林有德看了眼。確認她在輪流切換各種武器的射擊諸元設定界面。
她已經在編制攻擊諸元了,看來她迫不及待的想要先下手為強。
林有德不由得陷入沉思,對方的沉默有些蹊蹺。
收到通訊。諾亞報告。
“好像對面呼叫我們了。”夏詠芝也在短暫的延遲之后報告道,“要接過來嗎,指揮官?”
最后那個指揮官三個字帶著點開玩笑的頑皮感覺。
林有德一點頭,他們周圍的球狀顯像上就出現一塊正方形的開口。羅姆蘭人那有著獨特的額頭的腦袋就出現在那開口的正中央。對方使用了一種聚焦攝像設備,所以林有德只能看見羅姆蘭人的腦袋。腦袋左右上下的東西他一概看不清,那腦袋簡直就像浮在空中,已經模糊化的脖子看著就像從腦袋下方的切面上流下的鮮血。
理所當然的,羅姆蘭人腦袋后方的背景也處于一片模糊中,那顯然不是什么電腦制造的影像魔術,而是實打實的光學戲法。據林有德所知,人類的視像通訊系統中從來沒有這樣的設置,人類似乎并不介意給人看到通訊時的環境。
“為什么你們在駕駛室里,人類!”羅姆蘭人絲毫不掩飾自己的驚訝,不過他們說話的方式讓人不禁覺得他們總是在驚訝——而且是震驚那種驚訝。
“我們擊敗了那位被收買的祭司閣下,奪取了它的飛船。”林有德悠然自得的說,“順便我們已經發射了安塞波通訊,裘卡和人類的戰艦想必用不了多久就會抵達——實際上,我認為有一艘裘卡艦船早就追蹤我們的曲速的痕跡來到了附近,可能離我們只有幾十光年的距離。”
其實林有德并沒有進行安塞波通訊,他可不想讓裘卡人那么快找來,如果說之前裘卡人還什么都沒意識到的話,現在它們肯定覺得有些不對勁了,現在如果林有德回到裘卡人的地盤上,他鐵定會被仔細的掃描,藏在嘴里的記憶體難保不被掃描出來。在不知道記憶體中的情報是從哪個種族那里偷來的情況下,林有德還是希望自己已經拿到“貨物”的消息不要被其他種族知道。
但羅姆蘭人顯然不知道林有德這個心思。
那個羅姆蘭人的腦袋從他們的攝像設備的焦點處消失了,于是整個畫面立刻變得模糊一片。什么都看不見。
“他們竟然連‘請稍等’這種話都不說。”夏詠芝咂嘴,“真是一群武夫。”
林有德搖搖頭:“他們種族的文化里就沒有客氣這回事,也沒有外交辭令。”
“哦?看來有人自認為自己現在對銀河系各個種族的了解要超過我了?”
林有德馬上閉嘴。片刻之后另一個羅姆蘭人出現了,他額頭上的骨頭隆起得比之前的羅姆蘭人更多,林有德據此判斷這個羅姆蘭人更加德高望重,但實際上這只是他的臆斷。
“向你們致敬,人類的戰士們。在我們看來,你們完成了一項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你們的勇氣和善戰將得到羅姆蘭人的尊敬。同時我還想向你們確認。你們并沒有將我們想要的東西移交給我們的意思,是嗎?”
“不但沒有。我們回去之后還將寫一份詳盡的報告,以便人類政府能和裘卡人一起在銀河議會上追究你們對賽思利文化保護區的恐怖襲擊,另外,我想裘卡人應該也很樂意挖掘一下你們是怎么收買一個祭司等級的裘卡人。”
“等一下!”夏詠芝突然打斷了林有德的話。“羅姆蘭人從不收買任何人!”
“這位雌獸說得沒錯,我們只是接到指令要在這里和一艘裘卡飛船接觸,并且拿到我們想要的俘虜,俘虜身上會有我們的‘貨物’。”
夏詠芝的吐槽通過她和林有德之間的戰術鏈接傳來——剛剛在切斷了莉莉的戰術鏈接后,他們兩人建立了新的鏈接來保證戰術配合。
“他居然說雌獸,我還以為那都是書上的夸張說法而已呢。”
羅姆蘭社會是個畸形化的父系氏族社會,雌性地位很低,在整個銀河系里也就只有冷血動物演化而成的皮耶人比他們更加輕視女性了。皮耶人依靠卵來生殖,卵的雌雄比例大概一百萬比一。它們建立了雌性卵的儲藏和孵化工廠,大部分皮耶雌性在發育過程中夭折,但皮耶人母星上雌雄比例仍然為十萬比一。
自然繁衍過程中這個比例是一比一。但皮耶人的文明每往前走一步,因為卵的保存和孵化環境的改善,更多的雌性幸存下來,所以雌雄比例也發生了傾斜,物以稀為貴的特質得以體現,并且越來越強烈。
現代皮耶社會。雄性皮耶人則定期更換配偶,每到一個皮耶歷法單位的最后一個日夜循環。雄性皮耶人就會用自己強壯的尾巴打死自己現在的配偶,而雌性皮耶人也把這個當作至高無上的榮耀。
可以說這是一個扭曲到了極點的社會,銀河議會建立之初曾經打算向皮耶人灌輸男女平等的概念,結果導致了皮耶人強烈的反抗,后來銀河議會開始保護各個種族的特異性——就像他們保護賽思利社會那樣,于是皮耶人的風俗被保留了下來。
而羅姆蘭人比皮耶人好不少,但他們堅信強大的雄性可以擁有更多雌性,而且擁有的雌性越多越說明這個雄性成功。
顯然,羅姆蘭人的這種觀念讓夏詠芝很是不屑。畢竟像她這樣優秀的人類女性,一般都有點女權主義,只是輕重的問題。
在夏詠芝吐槽羅姆蘭人的性別觀的同時,羅姆蘭人繼續說:“鑒于目前的狀況,我方的目的已無達成可能,我們將會就此離開,但仍然希望和貴方進行一次體面的交戰。”
“來了!”夏詠芝說。
羅姆蘭人的體面交戰,其實就是在一套規則約束下的艦對艦戰斗,羅姆蘭人把這戰斗看作競技——只不過是一種會死人和損失大量財富的競技而已。
“我拒絕。”林有德用堅決的口吻說道,“我們的援軍馬上就會到了,如果你們攻擊我們,我們就會抵抗并且展開曲速阻尼場,你們只能在援軍抵達前徹底擊毀我們,否則我們會和援軍一道將你們干掉。”
“你這樣威脅沒用,羅姆蘭人不怕死。相反他們會因為‘在援軍抵達前徹底擊毀我們’這個提議而興奮的,他們喜歡挑戰。”夏詠芝透過戰術鏈接向林有德指出。
林有德暗道不好,自己習慣于虛張聲勢了,這下可能反而刺激了羅姆蘭人——這可和林有德的初衷背道而馳了。
但這時候羅姆蘭人說:“擊毀你們不能讓我們完成任務,我只是在請求諸位給予我一個挽回榮譽的機會。既然諸位不愿意,我也只能就此告辭了。”
“什么鬼!”夏詠芝小聲嘀咕,林有德聽得一清二楚。
而這時候羅姆蘭戰艦開始轉向,同時啟動了引擎。因為此時林有德他們所在的空間重力環境相當的平整,所以羅姆蘭戰艦刷的一下就曲速走了。
他們的曲速目標是羅姆蘭母星。諾亞報告。
夏詠芝理所當然的慢了一拍:“他們曲速的目標是自己的母星,他們真的跑了。這怎么回事?”
“顯然真正的羅姆蘭人和你看過的資料里的羅姆蘭人不太一樣。”林有德如是說,“好了,現在機艙里應該還有一個敵人,我們去干掉他,想辦法修理一下裘卡人的曲速引擎,然后返回大角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