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有德領著一幫人從格里爾斯飯店里出來,外面已經一堆賽思利人參加到“戰歌”合奏中來,那慷慨激昂的調子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們要去打仗呢。
“他們這是要去打仗么?”莉莉的信息進入三人之間的臨時通訊網絡。
你難道能遙控她的思維?諾亞驚訝的問林有德。
林有德不理諾亞,繼續觀察情況。
“看膚色,那是個彭瑞人吧?”夏詠芝也通過通訊網發表看法,“彭瑞人不是對賽思利興趣不大么?”
“真的是彭瑞人,我記得賽思利每年接待的彭瑞人數量很少…”
緊接著莉莉和夏詠芝就在通訊網里討論起來。林有德看了眼芙蕾雅,發現她已經用自己的樂器加入了合奏,接著林有德看見一個佩戴著“偉大的魚龍捕食者”面具的人,透過諾亞他立刻確認面具下面的臉屬于格里爾斯飯店的創始人格里爾斯。
于是林有德靠過去,用手中的樂器演奏出一段表達敬意的旋律,成功吸引了格里爾斯的注意力,隨后他從手環中拉出納米絲——格里爾斯沒戴手環,所以應該沒有電訊能力。
著名行星探險家接過納米絲,然后主動向林有德打招呼:“喲,年輕人。你是怎么成為那么漂亮的小姐的護衛的?那小姐是伊拉萊人吧,我聽說她們都有恐人癥,可你這位雇主一點也不像是恐人的樣子。”
“我這位雇主是伊拉萊外交官家族的千金。從小訓練克服了恐人癥。”
“外交官的千金?所以這位就是芙蕾雅伊頓?”
“沒錯。”林有德略微有些驚訝,現代通訊技術是很發達,但銀河系很大。賽思利和人類控制的區域有五萬光年的距離,而和銀河系的情報信息中樞陀川也有四萬光年的距離,這個距離足以讓久居這里的格里爾斯變成孤陋寡聞之人。
格里爾斯面對林有德顯而易見的驚訝,只是聳了聳肩:“我這里確實不能直接接收到出陀川發送的安塞波公告,但我這里有游客啊,我很喜歡像這樣和游客聊天,大約四個月前我接待過幾位人類游客。其中一人跟我說起伊拉萊公主芙蕾雅和…等一下,你就是林有德對嗎?”
“是的。”
“啊。一個幽靈特工候補和他的戰斗群?”
“不,我們這還只是一個小隊,沒有戰斗群。”幽靈特工在戰時會作為戰力編入作戰部隊,和其他單位一起組成戰斗群。不過不關心軍事的人經常誤以為幽靈特工總是和一個戰斗群一起行動。
林有德立刻把這些詳細的解釋給格里爾斯,隨即話鋒一轉,詢問起眼前的狀況:“這到底怎么回事?那個彭瑞人犯了什么錯?”
“她剛剛和一位趕路的人撞在了一起,那個趕路的人面具被掀開了一半,于是就變成這樣了。你注意到那個正在領唱的家伙了嗎?就是他,剛剛面具被掀起了一半。那家伙不得了,深諳如何煽動賽思利人,是個老手。”
林有德雙眼捕捉到那人身影的同時,諾亞就確定那人和林有德他們一樣是外來客。
“聽你的說法。那個人是個外來者?”林有德立刻利用上這個情報,試著從格里爾斯這里套更多的話。
“是啊,外來者。我個人覺得那個人可能是和這彭瑞人有什么過節。不然的話他刻意煽動賽思利人處死彭瑞人的行動就顯得有些小題大做了。你知道,來這里的人中,像你這樣身份特殊的人一抓一大把,就說我們現在所在的宗卡城,每個月都有幾個間諜暴尸街頭。”
林有德注意到一個點:“這個彭瑞人要被處死?”
“是啊,在賽思利。審判只有兩個結果:無罪釋放和死刑,你以為他們喜歡擺弄藝術和哲學就是什么開化的文明了嗎?看看十巨頭之一的裘卡人吧。明明是代表銀河系最高水平的文明,卻依然有森嚴的等級制度,還喜歡‘融合’同類。就連我格里爾斯,也沒有吃過同類,雖然我一直想要試試,但我是文明人,道德約束著我。而賽思利人的道德中,面具、禮法和聲望比生命更加重要,簡直糟糕透了。”
林有德思考著飯店老板的話。
經過他那么一說,林有德也覺得這個被撞掉一半面具然后借題發揮煽動賽思利人的家伙不太對勁了,感覺他就是碰了個瓷,要借此干掉對手。
在不能公開殺戮的賽思利地表,用這個手法除掉木目標除了太費時以外沒有任何壞處,稱得上高明。
而艾爾莎這位曾經在彭瑞大使館里和林有德有過點交集的彭瑞人今天會在這里,十有是奔著林有德來的,照這樣看,現在打算弄死她的人應該是林有德的盟友才對——就算不是,那也是有共同利益的人。
不,還有一種可能:苦肉計。
以目前的情報量,林有德還無法確認是哪種情況。
不過他已經知道動手的是個尼斯人,而根據諾亞從裘卡空間站的主機上獲得的情報,現在在這個星系的尼斯人就一個,而且前天才入境,從這個時間上講他完全有可能是林有德要接頭的對象。
要不要試著和他接觸下呢?林有德開始犯尋思,如果對方的目標是把敵人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并且為林有德平安帶著情報離開創造條件,那林有德就不應該和他接觸,一旦接觸敵人就可能為了保險強行阻止林有德離開。比如說炸掉林有德搭乘的高級商務快船,那樣的話林有德要離開這里就必須等待地球派新的船過來,他可能必須在這個星系呆上好多天,這段時間里敵人有的是機會對他下毒手。
而如果裝作接頭失敗的樣子,就這樣兩手空空的返回,可能明天一早他們就能向著地球曲速,安全的回到大角空間站了。
林有德正尋思呢,整個審判“音樂會”終于達到了,好幾個帶著地位很高的面具的賽思利人開始用各自的樂器開始玩起了“賦格”,也就是各自演奏一段旋律,然后和其他人的旋律交替追趕競爭,力求壓過對方——在人類音樂史上的巴洛克時期就非常流行這種編曲,不過人類音樂中的賦格是故意設計的,賽思利人的賦格是真的幾個人在競爭、在“炫技”。
你還別說,這段音樂聽起來還相當的帶感。
接著有戴“行刑者”面具的賽思利人推著一口大鍋出來了,鍋里裝著賽思利這里一種兇猛的小動物——雖然它們看起來像是螞蟻,但實際上它們的身體結構和昆蟲差距巨大,是一種變溫動物。
賽思利人將這種小東西馴化成了一種分解者,用來分解那些他們吃不光的肉蟲子。
同樣的,這種小東西還能用來分解其他有機體,比如一個彭瑞人。
被抓住的彭瑞人發出了尖叫,下一刻她的身影在眾目睽睽之下消失了,賽思利人立刻一片嘩然。
“完了,這個彭瑞人不要想離開這個星球了。在那么多賽思利人面前啟動光學迷彩,足以被銀河議會判定為干涉賽思利文明。”格里爾斯演奏出一段充斥著惋惜之情的曲子,同時嘆了口氣,“如果老老實實的受刑,說不定還有活路,賽思利人的不關心她是否真的死亡,只關心死刑的決議是否被執行。”
林有德一邊聽格里爾斯的話,一邊用感知追蹤著啟動了光學迷彩的彭瑞人。
夏詠芝的詢問乘著電波而來:“那是光學迷彩吧,這家伙不知道這樣做是犯禁的嗎?”
“她都要被處死了,垂死掙扎一下也沒錯。”林有德回應。
賽思利人的音樂在短暫的紊亂之后又恢復了同一性,他們開始討論這神奇的事情。
然后艾爾莎的光學迷彩突然就失效了。
所有賽思利人的不約而同的開始打鼓,以此激昂的鼓聲描述他們此刻激動驚喜的心情。
好幾名賽思利人沖過去按住艾爾莎。
“她的精神,”芙蕾雅彈著手中的七弦琴一樣的樂器,“受到了壓制所以不能反抗”
“我知道啦”林有德也唱道。
總覺得艾爾莎是被她背后的人給賣了,畢竟艾爾莎如果不老老實實的死在這里,導致裘卡人動手搜捕觸她的話,可能他們的行動也會受到影響。
賽思利人控制住艾爾莎之后,將那個大鍋移動到了艾爾莎面前,下一刻鍋里的東西全倒在了艾爾莎身上。
彭瑞人表皮上密布神經元,突如其來的啃噬讓她的身體劇烈的抽動起來,看起來痛苦無比。
林有德小隊里的三個妹子都同時別開目光,不敢再看。
林有德卻和格里爾斯一起看著這情景,終于,林有德先轉開了目光。
“怎么樣,感受到這個文明的殘忍了吧?你還覺得這是個美輪美奐童話般的地方嗎?不過,那個要弄死這彭瑞人的家伙也挺絕的,明明對方都不可能離開這個星球了,他還動手干擾光學迷彩,不給對面一點活路。”
林有德點了點頭表示贊同,同時他的感知密切追蹤著那位試圖悄然退場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