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驗豐富的巴克幾乎不需要轉頭看,腦海里只浮現出:“rpg!”這樣一個讓他有些心驚肉跳的詞兒!
呼啦啦的白色濃煙推動火箭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撲飛行器!
直升機在空中的靈活性超過幾乎所有飛行器,但惟獨就在剛升起和即將降落的瞬間,是最為脆弱的,地面效應使稀薄的空氣動力很難被旋翼利用,正在垂直降落的直升機想立刻升起幾乎不可能!
那就是個凝固在地面上方最容易瞄準射擊的活靶子!
巴克呆滯在原地,張開要笑罵的嘴還沒閉上,眼睜睜的就看著直升機被火箭彈命中起火!
一團碩大的火球就好像核聚變一樣,猛然炸開!
巨大的熱浪和凜冽的沖擊波把巴克一下掀翻在地,卻讓他躲過了接踵而至的密集槍林彈雨!
腦子里一片空白!
娜塔莎…
黑褐色的卷曲長發,白皙的歐亞混血皮膚,剛剛閃過腦海,巴克渾身的劇痛都比不上突然空落落的心痛!
這樣的疼痛卻驚醒了他,純粹本能的就地借著熱浪襲來一個翻滾,就扎到草坪和路基之間的水溝,手上已經抓了一塊石頭,腦海里的空白就好像一張白紙被燃燒起來,沸騰起來,鮮血都在沸騰,渾身都在沸騰!
憤怒,悔恨交織在心頭!
如果不是自己的求救召喚,如果自己早點離開這片戰地!
沒有如果了…
人生就是這樣…
指頭捏在的石頭上已經用力到發白,微微的顫抖不過是因為激憤的心情,長年作戰的習慣很好的控制了他不會在沖動之下盲目躍起,還本能的快速弓腰在水溝里面移動幾步,緊接著也許是覺得抓到一個傷員不過是手到擒來的武裝分子笑罵著爭先恐后跑過來。
卻遭遇到一頭被徹底激怒的受傷雄獅!
剛剛失去雌獅的雄獅!
石頭尖角重重的砸在一人頭蓋骨上,帶著四濺的熱騰騰液體,周圍的武裝分子臉上的笑意還沒散去,一道黑影就沖進他們中間,劈手從即將倒下的尸體手中搶下一支雙筒獵槍!
黑胡桃木的槍托順勢就打在另一人的臉上,槍口同時發出嘭的一聲巨響和極大煙霧,自裝填獵槍特有的散彈把就在槍口前的三人都命中,但這支槍也被扔掉!
手已經伸向下一個人的脖頸!
巴克這一瞬間就好像鋼琴師,眼中只有黑白琴鍵和曲譜…
因為只有鋼琴師才能把周邊的一切都視若無物,指尖的躍動都精確到毫厘!
只不過巴克手指尖碰過的是一件件武器!
搶奪自己手邊眼前的任何武器,攻擊任何擋在自己面前的武裝分子!
瘋狂的殺戮!
一頭沖進看家犬中間的雄獅暴怒之下有什么樣的結果?
獵槍、砍刀、空空的火箭彈發射筒,甚至一塊路邊的磚石,都可以成為殺人的利器!
那舞動的雙手,就好像一雙鋒利的獅爪和血盆大口里的鋼牙,要把面前的所有目標撕成碎片!
圍捕他的十余名武裝分子,在頃刻之間被眼前的血腥和殘暴嚇得目瞪口呆,淪為亡魂!
一支捷克產vz58步槍成了巴克最后的武器,外形酷似ak步槍的槍身里有完全不同的結構,保證了精確射擊的成果,已經徹底殺紅眼的巴克端著步槍沖殺在街道里,扛著火箭筒的武裝分子還沒來得及填充火箭彈,就被他擊斃在墻角…
接著是平民,驚慌失措的老人,轉身就跑的婦女,槍口噴射的火光中,巴克只看見自己的妻子!
但槍口終于在他一腳踹開那家雜貨店大門時候凝固了!
那個通風報信的店員魂飛魄散的抱著兩個孩子,竭盡可能的把身體遮擋住孩子!甚至還用手蓋住了孩子的眼睛,不讓孩子看見這地獄般的場景!
巴克的槍口,正好就對在了使勁掙開父親手掌的孩童眼前!
那是兩雙無比透亮潔凈的雙眸,充滿好奇和驚訝的美麗眼睛,也有跟娜塔莎一樣的深琥珀色雙瞳,好像會說話的在問巴克做的什么游戲!
面對一大一小的姐姐和弟弟,還不會說話的一雙孩子!
巴克的手堅定如鐵,卻扣不下那最后的扳機!
喃喃祈禱的父親轉過頭,口中只有反復的一句:“這是我們的家園…這是我的家,我在保護我的家…”
這仿佛是一記重重的耳光抽打在巴克的臉上!
這是別人的家!
自己就好像沖進別人家里的強盜,別人是在保衛自己的家,保衛自己的家人!
這一片的城鎮都是連成一氣的,剛剛發生在撒馬爾汗湖邊的襲擊,當然也會傳到這里!
自己是雇傭軍為了錢,為了刺激,貿然進入到別人的家園,是自己暴露了自己的行蹤和跟那起襲擊有關聯,是自己親手導致了娜塔莎和戰友化為灰燼!
是自己對戰場的膽怯,引來了厄運!
憑什么還要怪到保護自己家人的這些…尸體和孩子的身上?
巴克楞在那里!
一直熱衷于冒險刺激,穿梭在生與死之間賺取高額報酬的自己,也許只有當真心摯愛消失在眼前,才明白那種傷痛?!
每一次按下的快進鍵,背后也許都有一個悲痛欲絕的親人乃至一段難以磨滅的銘記跟仇恨!
人生哪里是一個快進鍵那么簡單解釋的東西?
那人生到底是什么?
這是巴克過了一個多月,腦海里都還反復盤旋的東西!
他必須讓自己近乎于無意識的思考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不然他不知道怎么樣支撐自己走下去…
是真的走下去,沿著眼前的道路步行朝著華國的方向步行走下去。
巴克覺得自己已經變成了一具行尸走肉,只有經歷過,才會讓人真的體會什么叫做痛失所愛,才會對自己曾經所津津樂道的殺戮、暴力跟還有那狗屁一般的快進鍵厭倦到深惡痛絕!
眼前猝然消失的愛人,如同剜去的心頭肉,難以呼吸的窒息感跟胸口的抽痛,完全讓巴克對自己的傷勢不屑一顧。
現在在他的眼里,幾乎沒有什么是不能失去的,因為是出來執行任務,沒有攜帶任何證件跟個人財物,自己這幾年辛苦積攢的血汗錢都沒有興趣回去拿,他不想再回到公司,回到雇傭兵的環境,不想看見任何跟娜塔莎有關的東西,甚至隱隱覺得那些血腥的錢透出讓他生厭的惡心!
這片曾經他活躍的戰地上沒有什么值得留戀的東西,更不愿睹物思情,那還是趕緊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