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和254年(西元1913年)6月18日,陜西省黃陵縣。
黃陵縣原來是叫中部縣,因為是黃帝陵所在之地,在前年開始就改名為“黃陵縣”了。黃帝陵是中華民族的始祖軒轅黃帝的陵墓,被稱為中國第一陵,在黃陵縣城北一公里的橋山之巔。千百年來,每逢清明或黃帝誕辰(農歷三月初三),來此拜謁祭陵的人絡繹不絕。
新中國政府也很重視這里,前年就開始在此大興土木,對這里進行大規模的整修和重建,重修了廟宇和祭臺,新修的軒轅殿和祭臺都是仿漢風格,建于橋山山頂之上。
順著花崗巖石階抬級而上,首映眼簾的是高大的闕門,闕門兩側朱雀展翅,雄獅傲立。進入闕門后,道路兩側是一排排漢白玉石碑,上面刻的都是歷代著名的紀念黃帝的詩詞作品和著名的祭文,正殿為漢代風格的宮殿式建筑,廊前紅柱矗立,斗拱昂然。正殿內正中彩塑黃帝坐像,上懸漢篆金字巨幅“人文始祖”,兩側為女英和娥皇。兩邊側殿陪祭的是有巢氏、燧人氏、炎帝神農、蚩尤等上古先賢。
祭臺在廟宇外,位于新修的軒轅廣場中間偏北,就在軒轅殿大門對面。祭臺整體為花崗石,欄桿和表面石板為漢白玉,祭臺高18米,分九層,底部邊長45米。祭臺也是漢代風格,每一層的墻體上都布滿了精美的浮雕,內容全是講述黃帝的種種功績。
這一系列建筑在今年6月才全部完成。
此時,黃帝陵的廣場上人頭攢動,摩踵擦肩,因為今天是文德嗣第二次公祭黃帝。在1910年開國前,文德嗣已經來過一次,不過那次因為準備不足,搞得很簡單,只是備下鮮花時果之儀致祭,沒有專用的服飾,也沒有準備樂隊,連祭文都是顧曉綠寫的,整個一篇半文半白的東東。
那次公祭被一些“野生大師”們吐糟了好長一段時間,他們嘲笑科社黨高層“在蠻夷地方呆久了,不通禮數”,絲毫不知傳統禮儀,整套儀式錯漏百出,甚至連韃子都不如。至少俺大清還知道祭祀是要用三牲祭品的,哪有用鮮花水果就算祭品的道理?祭文是要用傳統駢儷文為主才顯得莊重,哪有用滿篇散文當祭文的道理?而且那篇文章好多大白話不說,幾句文言還寫得狗屁不通。簡直就像是個草臺班子搞的事情,完全沒有一點兒中央政府的樣子。
他們哪里知道,文德嗣也覺得很冤枉,他也是疏忽了時代差異,完全是按照后世掃墓的那套來的,那套禮儀在后世也不能算失禮。他根本沒想到,在這個時代連掃個墓都還有這么多道道,結果鬧了次大笑話。
科社黨政府雖然也養了一批“家養大師”,但文德嗣根本不重視他們,平時都很難想起他們,自然也沒去找他們參謀參謀。而科社黨內部也不是沒有不懂行的,比如章瘋子等國學專家也是內行,只是當時他們不是忙著其他事情,就是沒擔任相關職務,文德嗣自己也沒想起要詢問這方面的事情,所以就稀里糊涂的鬧了次笑話。
文德嗣雖然不在乎那些“野生大師”的嚷嚷,反正如果他們嚷得太過分,會有中社部請他們去參加義務勞動的。不過他還是覺得,應該把這個活動搞得隆重一點,黃帝陵是中華文明的精神象征,隆重的祭祀儀式,可以凝聚民族意識,增強國民的文化認同感。前一次確實搞得太簡單了。
在去年,總統府就下達一份文件,將黃帝陵和炎帝陵定為中國的圣地。并各派出一個營的護陵衛隊,平時做守衛,有重大活動的時候出任儀仗隊。沒錯,他們是儀仗性質的部隊。只不過因為他們呆的地方比較特殊,所以在后來,這兩支部隊就被民間的好事者稱為“圣墓守衛”,傳出了很多yy故事。
另外,就在黃帝陵這里整修完成之后,文德嗣就帶領中央領導來這里舉行新中國的第二次公祭儀式。這次又正好是大勝日本之后,還收回了大量失地,更是開疆拓土到印度洋和太平洋去了。這次祭祀真的有種告慰祖宗的感覺,更有種說不出的爽快,因此今天大伙的情緒都很高。
當然這一次文德嗣是有準備的,他也不想在鬧笑話了,既然時代不一樣,那么就按這個時代的規矩辦好了。于是,幾乎被遺忘的“家養大師”們,這次總算再次進入文總的視野。文總就成立了“公祭炎黃籌備委員會”,讓中宣部部長章炳麟抓總,負責這次公祭的準備工作和儀式安排以及期間的主持,又把文史院的那幫“家養大師”們丟給他,讓他安排任務,這個任命可把章瘋子高興壞了。章炳麟雖然是位堅定的革命者,但他同時也是一個很傳統的文人,對于這一類事情,那是太喜歡了。
當今年準備進行政府公祭的消息傳出后,就連那些“野生大師”也心動了,哪怕他們開始都嘲笑過文德嗣的第一次公祭“狗屁不通”,但看他們現在的樣子,就好像那些風涼話不是他們自己說的一樣,一個個都想方設法往籌委會里鉆,積極得很。
別看這些“大師”們一個個表現得高貴冷艷的,一幅“不為五斗米折腰”的樣子。但實際上這個“不為五斗米折腰”,僅僅是“五斗米”的分量不夠,而不是他們不會折腰。當你把“五斗米”提升到了“五石”、“五十石”、“五百石”甚至“五千石”的時候,這些人的腰就會變得跟面條一樣了。
如果這些人去于一些具體基層工作,那就是“五斗米”了,他們是瞧不上的,其實是他們不會于,也于不了。他們想的是走“終南捷徑”,靠著嘴炮被老大三顧茅廬,一朝得掌大權。
這次公祭的籌備對這些人來說,就是一次露臉的好機會。他們知道文德嗣極度重視理工科人才,但遇到這種事情,文總最喜歡的那些科學家、工程師們就排不上用場了,還得靠他們這些“文人大師”才行。現在有機會“幫助”一下缺乏禮儀素養的文總,那好處是說不完的,說不定一下子就被重用了呢。
對于文總來說,這些人雖然不值得重用,但也不是完全沒用,至少在這些事情上可以幫些忙,讓自己省心。于是他就指示章瘋子,那些民間“大師”愿意來幫忙的就讓他們來好了,你把好關就是。
由于有了很多“家養大師”和“野生大師”的加入,這次公祭儀式就組織得相當好,和第一次相比,完全不可同日而語。新中國政府不差錢,也舍得花錢,又有足夠的人力物力,反正按文總的話說,就是:“不要怕花錢,給我搞好就行,一定要足夠隆重。”。在充分的硬件條件下,“大師”們很多華麗的構想都被實現了。
所以這次公祭活動,就被搞得像個盛大的節日,單單軍隊就出動了兩個師,出任儀仗和群眾演員。還從全國請來了幾十個著名劇團以及上千名優秀藝人,排練了幾個月,負責儀式上的文藝節目。場面華麗得讓人瞠目結舌。
值得一提的是,這次祭祀是完全依照傳統禮儀,也就是說。除了一些警衛人員和工作人員,參與者全部都身著傳統服裝,也就是漢服。當年滿清統治中國后,就試圖完全消滅漢人的抵抗意識,一方面“留發不留頭”讓漢人的發型全部改成“金錢鼠尾”那種完全顛覆正常人審美觀的奇葩發型,另一方面又強行廢止傳承了幾千年的傳統漢服。
在原時空因為清末之后就是幾十年的戰亂,命都快沒了,再加上又連續被外國暴打,心氣已經沒了,哪里還有心思理會服裝這種小問題。等到大圖朝混一宇內之后,國際關系又極度緊張,隨時準備打第三次世界大戰,全國都在備戰備荒,也沒有心思搞這個。好不容易消停點了,一些不長眼的“大師”又不安分了,想奪權想上位,于是上面被迫開始“破四舊”,矯枉過正之下,凡是古代的東西都被當成“四舊”給破了。
等到幾十年后,國家終于強大了,社會也穩定了,生活也富裕了。到了這個時候,豐衣足食的人們才突然想到:哎呀臥槽,原來我們也是有傳統服裝的呀世界上任何一個民族都有自己的傳統服裝,難道我歷史悠久的泱泱華夏反而沒有了,這可不行,得恢復于是就搞起了“恢復漢服”的運動,不過這個時候已經因為丟得太久,很多人都沒了那個意識,而政府上面又因為被某種反主流思想所影響,并不支持這事,所以就不好撿回來了,一直又過了幾十年,才算有了起色。
不過,本位面不一樣,因為科社黨的給力程度遠遠不是原時空的炮黨和紅黨能比的,僅僅幾年就統一全國,并以鐵腕手段迅速穩定了社會,消除了戰亂的基礎。而開了掛的新中國更是在世界上強勢崛起,剛剛建國就開始顯露鋒芒,以強大的實力使得列強紛紛修約,又威壓了荷蘭,暴打了高盧雞,前不久又滅了日本。不但收回大量滿清時代丟失的地盤,更是縱橫捭闔,在國際上利用種種手段,從列強嘴里摳出了不少地盤。
同時,又因為“剝削世界供養中國”的政策,國民的生活水平也是日益飛漲。在這種情況下,中國人民的天朝思想還普遍存在著,沒有像原時空那樣被打散了很久才恢復,在陸續對外大勝,并開疆拓土之下,這種原本就沒打散只是被壓抑了幾十年的天朝思想,很快就死灰復燃了,并且迅速回升到了正常水平。
大伙的心氣都高得很呢。
在這種民間氣氛下,恢復漢服就成了理所當然的事情。事實上,在原時空的辛亥之后,也是有過這么一段時間,那時候歷朝歷代的衣服都被翻出來了,只是后來的戰亂把這個過程打斷了。
本位面也是一樣,一開始大伙也是把歷朝歷代的衣服都被翻出來,高高興興的穿著滿大街逛,一時間街上各個朝代的衣服都能看到,除了商朝和以前的不好考證,從周朝到明朝的服飾都有,就好像突然多了好多穿越者一樣,非常雷人。
別人有沒有被雷到不清楚,反正文德嗣是被雷到了。有一次開會,他就看到副總理袁世凱穿著明朝的道袍,而章瘋子穿著漢朝的袍服,陶成章穿得像個唐朝的員外,而徐錫麟穿著宋代的緊袖武士服…除了文總自己和那些高級生化人官員還穿著西服,其他的土著官員們都穿得像是從歷朝歷代穿越來的,反正文總當時整個人都固了。
文德嗣又不是那種逆向民族主義者,對于漢服當然是支持的,但他覺得這種混搭風實在太雷人了,至少大家好歹要把風格統一啊喂。于是他就下了一個命令,找了一幫服裝設計師和美術專家,再把那些“家養大師”和“野生大師”們拉來當參謀,以國家力量迅速重新設計了一整套風格統一的新時代漢服,并進行推廣,以取代原來亂七八糟的漢服。
這種新時代漢服是以莊重簡潔的漢代風格為主,被加入了大量現代元素,更是考慮到現代和古代的不同,對很多細節進行了適應現代社會的改進。這套服裝又被分為禮服和常服,禮服還是以傳統式樣為主,除了一些細節變動不大。常服是可以日常穿著的,這個變動就很大了,多了很多現代元素。比如:增加了衣兜、暗袋等結構,便于放東西;對襟處采用了紐扣或暗扣,便于穿著…等等一系列的改進。
比如現在文德嗣穿著的就是新設計的大禮服,按照規定,這是在祭祀炎黃等重大傳統儀式上穿的。文總現在戴著冕冠,穿著十二章紋的大禮服,筆直的站在祭臺上念祭文。
當他念道:“…三軍奮迅,強虜飛灰。琉臺重光,三韓已復…”下面的群眾情緒都快沸騰了,要不是還記著要遵守紀律,現在已經歡聲雷動了。
“…仰惟圣神,萬世所法,圣靈不昧,其鑒納焉尚饗”文德嗣把上千字的祭文念完后,就開始進入下一個程序。這時候禮炮齊鳴,大伙壓抑的熱情都釋放了出來,整個軒轅廣場一片歡騰。
這次公祭活動,由中國電影公司的攝制組在場全程拍攝,今后會做成實況錄像,做成紀錄片,成為重要資料。
很多國內外的新聞記者也在使勁拍照。有個日本記者酸溜溜的說得:“文總統那身衣服和以前的皇帝差不多,難道他是要恢復帝制…”
一個中國記者立即反唇相譏:“…你們的天皇經常穿著西服,可也沒見你們改成共和制啊。再說,文總就是要恢復帝制,我們也是大力支持的”
“我說,你要是不懂的話,就少說幾句吧,免得丟臉。”另一個中國記者更是毫不客氣的說道:“這種禮服叫袞服,有這種衣服的時候還沒有皇帝呢。按現在的話說,這種衣服就是國家元首專用,至于是皇帝還是總統并不重要,國家元首就行了。”
日本記者無言以對,只得偃旗息鼓的走了。
這次公祭影響極大,在社會上好評如潮,可以說除了文總一個人不爽,大家都爽了。文總不爽是因為他當了一天模特,被一幫禮儀專家們來回擺弄,搞得他非常郁悶。
事后,顧曉綠問起文德嗣當時的感想。
文德嗣說道:“覺得特別累,還有那身衣服一點都舒服,尤其是那個冕冠,晃晃悠悠的,很不自在…”
顧曉綠固了一下,說道:“呃,所以那是大禮服啊。所以古代皇帝也只是在重大儀式才穿,平時沒人穿這個。大禮服這種東西它是用來顯擺的,從來不是為了穿著舒適為目的,所有國家都一樣,中國的還算好,西方的禮服,尤其女式禮服,穿著才是真的遭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