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多爾.馮.博克上將是個純粹的軍人,除了和軍隊有關的事務,他從不關心其他方面的問題。
納粹黨也好,民主黨也罷,在這位六十歲的集團軍群指揮官眼里還不如一種新式武器更能吸引他的注意。
這個老軍人對政治毫無興趣,對于他來說,隨便哪個黨派上臺都一樣,只要能夠讓他發揮自己的才能,讓德國軍隊重新崛起就行。
博克在空閑時最喜歡對部下講的一句話就是,一個德國軍官在學會管理部下之前首先要學會服從上級的命令。
所以當博克接到統帥部的緊急命令后,既便他當時對那道沒頭沒腦的命令感到困惑不已,但是命令就是命令,他還是毫不猶豫的執行了。
統帥部的命令非常簡單,所有參與巴黎戰役的部隊立即停止攻擊行動,就地駐防,對巴黎進行嚴密的包圍。在沒有獲得統帥部進一步命令前,任何人都不允許進入這座城市。
馮.博克被委任為這次封鎖巴黎市區行動的總指揮,除了他自己的第九軍下轄的兩個精銳步兵師,統帥部還把隆德施泰德麾下兩個精銳步兵師的指揮權也交給了他。
對于統帥部的命令,馮.博克執行起來一向是雷厲風行,在他的指揮下,四個德國精銳步兵師繞著巴黎駐扎成一圈,當天就把這座世界名城圍了個水泄不通。
第十七步兵師的一個下級軍官曾經在多喝了兩杯之后頗為自豪的宣稱,在那些日子里,在他的防區就算是只耗子想從從巴黎城中出來都要接受他的盤查詢問,隨后從哪里來的還得回哪里去。
雖然這些話明顯夸張的成分居多,不過還是可以讓人了解到一些當時封鎖的嚴密程度。
巴黎就這樣被死死的圍困了起來,德國人在城市外圍構筑起了嚴密的阻滯陣地,被刻意加強了的火力點密布整條封鎖線,四個步兵師還派出各自的輕裝甲偵察分隊每天沒日沒夜的繞著外圍公路巡邏。
另外各步兵師還組織了不少流動憲兵隊,不過他們的職責和其他部隊相反,不是防備哪個法國人偷偷從城里出來,而是防備哪個好奇心或者榮譽感過重的德國士兵偷偷進入巴黎城,現在就連過于靠近巴黎市區都是不允許的,統帥部的命令放在那里,這是絕對不可以違背的。
接下來的兩天里,隆德施泰德的B集團軍群司令部也到達了巴黎郊外。
由于統帥部已經讓馮.博克負責巴黎的封鎖任務,隆德施泰德也樂得個輕松自在。
在到達巴黎郊外的第二天,隆德施泰德除了在早晨花了三個小時時間處理了一下B集團軍群作戰上的問題,剩下的時間就開始帶著自己的參謀部人員徜徉在巴黎郊外的那些豪華莊園之間。
他先是愉快的去了某位親德的莊園主家里做客,隨后集團軍群指揮官在那位好客的法國主人帶領下非常愉快的“參觀”了另一個莊園主所擁有的一個葡萄園,而且在最后還極端愉快的品嘗了那里出產的美酒。
和幾乎忙到四腳朝天的馮.博克相比,隆德施泰德實在愉快的有些過分了。
不過也是,他的B集團軍群有“塞浦路斯”軍團和古德里安軍團為矛頭,雖然比不上馮.博克那邊猶如摧枯拉朽一般的進展神速,但是基本上還是屬于所向披靡那一類的。
不但如此,他手下部隊所面對的敵人之堅韌強大是有目共睹的,能夠獲得現在的這種戰果,沒有人能為此說什么閑話。
更重要的是元首閣下也正在他這邊的前線親自指揮作戰,這說明這場戰爭的重點還是放在了B集團軍群所負責的這頭,B集團軍群也因此獲得了統帥部最強力和最優先的支援。
實際上現在隆德施泰德就算不去管理自己的部隊都可以,因為B集團軍群幾乎已經被統帥部接管了,大多數的作戰計劃和命令都是由統帥部簽發的。
雖然隆德施泰德一開始對自己被越俎代庖有些郁悶,但是徐峻早就有了準備,作為補償,隆德施泰德獲得了不少實質上的好處。
而且徐峻成功的讓隆德施泰德相信,等到戰爭結束,勝利慶典上那塊巨大的蛋糕一定有他的一份,并且絕對不會比其他兩個集團軍群指揮官差。
統帥部的大隊由于在路上遇到了一些麻煩,所以至少還需要兩天才能到達巴黎郊外。
統帥部所乘坐的火車車頭發生了故障,參謀部一致認為那是法國人無恥的破壞,可最后檢查下來的結果卻是德國機車保養上出了問題,讓參謀部的參謀們著實郁悶了一把。現在那列火車正停在一片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荒野里,雖然后備的救援列車已經出發了,不過這需要一些時間。
空軍第一航空隊的三個混編聯隊在隆德施泰德到達巴黎的那一天上午也來到了這座名城。
他們獲得了協助陸軍封鎖巴黎的命令。
剛到達巴黎郊外的機場,還未等飛行員們熟悉設施和環境,這三個聯隊就已經開始了他們的戰斗任務,表現出了空軍前所未有的效率。
空軍部隊在當天午飯后派出了五十架各種類型的飛機,他們從城外被占領的機場起飛,隨后在巴黎上空開始了整整一下午漫無目的的轉悠。
其中除了執行正常的偵察任務之外,大多都屬于觀光性質的飛行,當然其中多少也帶著點恐嚇的意味在里面。
無論是刷著巨大德國機徽的HEIII還是涂著暗綠迷彩的BF109,德國飛機漫天像蒼蠅一樣嗡嗡叫著在頭頂上轉悠,實在沒有幾個人能對此無動于衷,特別是當那種黑漆漆的斯圖卡尖嘯著突然出現在自己頭頂的時候。
那群粗線條的斯圖卡飛行員們有時候還特意低空俯沖飛行,為的就是拍攝幾張巴黎街頭市民雞飛狗跳的照片,以備將來回國后可以拿來作為向鄰居吹噓的本錢。
不過這種危險的動作隨后就被帶隊指揮官嚴令禁止了。
雖然他們在低空飛行時沒有遇到過一次法國人的地面火力攻擊,但是如果當時飛機突然發生什么故障的話,他們就算不墜毀也無法獲得足夠的滑翔距離飛出巴黎市區。
空軍對統帥部命令的理解是,沒有偉大的元首閣下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允許踩上巴黎市區的土地,無論你是跳傘還是迫降,就算要墜毀也給我死到市區外面來墜。
空軍的觀光飛行讓陸軍軍官們異常的眼紅,一想到那些空軍可以肆無忌憚的在巴黎上空亂轉飽覽市容,而陸軍只能眼巴巴的望著巴黎外圍的灌木叢發楞,就讓他們心里有些不太平衡。
他們中間很多人只是從報紙或者明信片上看過巴黎,這一次本來打算盡快打下這座城市,隨后好好的參觀一下長長見識,但是沒有料到事情竟然會變成現在這種局面。
不過沒有一個軍官對統帥部的那道命令明確的表示反對或者不滿,統帥部的長官們不會無緣無故這樣做,一定有他們還無法了解的原因,況且現在誰都看的出巴黎的陷落是必然的事情,反正第一批進入巴黎的部隊還是他們,這只是一個時間的問題。
還是先考慮如何圓滿的完成自己的任務,在戰爭結束前為自己多爭取些功勛更重要一些,犯不著為那種小事情煩心著急。
不過還是有幾個腦子靈活的軍官當場打起了空軍的主意。
這幾個軍官第二天利用休息的時間跑去空軍機場轉悠,一來二去之后就和飛行隊長們建立起了良好的關系。
在五花八門的賄賂和洶涌澎湃的口水攻勢面前,飛行隊長們被那幾個死皮賴臉的軍官拖下了水,最后答應那群軍官可以以觀察手的身份在巴黎上空轉上幾圈。
不過讓飛行隊長們沒有想到的是,開這個先例會有那么大的后遺癥。
當那幾個軍官回到駐地得意的在同僚面前吹噓之后,從步兵排長一直到陸軍少校,幾乎所有的一線指揮官都開始找機會往空軍機場跑了。
由于先例已開,實在是難以抵擋這些陸軍軍官的攻勢,于是這些人也都獲得了巴黎空中游覽的門票,不過這些陸軍軍官也不是不知道感恩圖報的人,從那時候起只要這些空軍需要陸軍幫忙或者有什么特殊的要求,陸軍這邊都會盡力的給予滿足。
于是在巴黎戰區的德國空軍與陸軍基層關系達到了從未有過的融洽,才短短的兩天時間,在郊外莊園的軍官俱樂部里就到處可以看到空軍軍官和陸軍軍官勾肩搭背稱兄道弟和樂融融的景象,就好像空軍和陸軍合并了一樣。
等事情最后傳到了馮.博克的耳朵里時,他手下半數以上的一線指揮官都已經在巴黎上空轉悠過了。
馮.博克差點當場氣爆了血管,這可是在他從軍幾十年里從未遇到過的嚴重集體違紀行為。
雖然巴黎已經宣布為不設防的城市,但是只要她一天沒有被德國接管,那里還是被定義為戰區。
而陸軍軍官在沒有獲得上級同意的情況下,擅自在敵占區上空飛行,這是絕對不能允許的。
更何況這些軍官都是一線指揮軍官,是部隊的中堅力量,任何損失都是馮.博克不想看到的。
不過馮.博克雖然氣的差一點拍爛了桌子,但是等他平靜以后回過頭想想,實在難以狠下心來對這些部下施加什么懲罰。
這些軍官這樣做也有他們情有可原的地方,況且這種行為到目前為止并沒有對封鎖行動造成什么不利的影響。
而且,從某種角度上來看,這還變相提升了這些軍官們的士氣,并且拉近了兩個軍種之間的關系。
說不定這還能對以后的作戰產生一定的推動作用,至少自己的部隊以后呼叫第一航空隊支援時效率將會提高不少。
最關鍵的一點,這是兩個軍種聯合犯案,空軍方面也應該承擔起一部分責任,而對于空軍,他還沒有直接管理的權力。
馮.博克先把這件事情向剛剛駐扎進巴黎郊外一座豪華莊園的帝國統帥部做了詳細的報告,并且為自己沒有盡早發現并阻止這種違紀行為做了檢討。
統帥部既然已經到達了這里,這件事情遲早都會被統帥部所獲知,想要隱瞞不報這是不可能的,到時候說不定還會造成不必要的麻煩。
統帥部給馮.博克的回復只有短短的幾個字,自行處理,就把對這件事情的處理權踢還給了他。
馮.博克雖然對政治一竅不通,但是對于軍隊里的事務卻是行家里手,他知道這是上面給他的一個面子,既然上面給了這個梯子,他不會笨到不順著爬下去。
馮.博克立即找來了第一航空隊的司令官阿爾貝特.凱賽林空軍上將商議此事。
而這時候的凱瑟林也正在為這件事情頭疼,這位德國空軍里公認的優秀指揮官對自己部下的違紀行為同樣感到非常的氣憤。
凱瑟林一向主張作為德國軍人,鐵一般的紀律是必須牢記的,對違紀行為任何的放縱都是在對帝國犯罪。
不過在這件事情上他卻希望能夠酌情處理,不能太重,這樣會影響到部隊的士氣,也不能太輕,那樣會助長這種違紀行為的繼續出現。
兩個上將在一起商量了半天后,得出了統一的意見,每一個參與此事的違紀軍官,無論哪個軍種都得到了同樣的處罰,一個星期的禁閉。
而且兩個上將決定,為了能夠加深這些家伙的記憶,并且不影響到當前的士氣,這次處罰將在部隊進入巴黎之后進行。
當那些同僚和部下們愉快的游覽巴黎之時,自己卻蹲在幽暗的緊閉室里數螞蟻,對于這些驕傲自負的軍官們來說或許真的是個能夠銘記一生的教訓。
既然得出了結論,兩位上將的心事也就放了下來。馮.博克愉快的邀請凱瑟林和他共進晚餐,而正想趁此機會和馮.博克拉近距離的凱瑟林也當即欣然同意了。
當時誰都沒有想到的是,這次簡單的會餐竟然成為了日后德國武裝力量中最重要的一環,德國陸軍航空隊誕生的契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