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七章念舊 炎國,一號店鋪。
作為雜貨鋪的掌柜,魯仁賈每天天微亮的時候就會起床,起來后他會先打掃一下店鋪的衛生,接著再盤算一下貨架上的庫存,待到他忙完這些,基本上已是天亮,這個時候,他會來到后院把店里的伙計挨個叫起來,一般等伙計們從床上爬起來洗刷完畢的時候,魯仁賈的女人已經做好一桌可口的飯菜等著他們,有時候魯仁賈會坐下來陪店里的伙計吃飯聊天,聽聽這些比他小上一半的孩子的家常里短喜怒哀樂,有時則會先去把店鋪的大門打開迎四方來客。
三個月來,日子就像刀刻在木板上的印記一樣一目了然,談不上按部就班,更說不上循規蹈矩,在離火城這座在整個大陸都排的上名號的大城池里,忙碌,繁雜的生活讓魯仁賈很知足,有時閑暇下來,他會在站在店鋪門口拿著酒壺輕抿一口小酒,然后細細打量那些生活在社會最底層的人從店里進進出出——都是一些微不足道的生活用品,醬醋茶,酒肉米,看著一個又一個銅板從他們的那些布滿了風霜的手里拿出來,魯仁賈心里除了開心還有一些溫暖。
生活不就應該是這樣子么?一日三餐,吃穿住行,與開心的人相見,與不同的人打交道。
因為雜貨鋪的物品齊全,除了貨真之外,價格還要比其他的店鋪都要低上一兩個銅板,所以一號店鋪在剛開業的半個月內就吸引了諸多離火城東南西北四城的城民們——這些每天靠體力靠手巧謀生計的人們每個月賺的的銀兩并不固定,時多時少,而日子卻不多不少的一天又一天,所以有時候他們寧可走上一段不短的路也要來一號店鋪買東西,畢竟有時候省些銀子,比賺那些辛苦錢還要令人愉悅一些。
不僅僅是因為這些,令很多人對一號當鋪流連忘返的最主要的因素還是每七天店鋪里舉行的抽簽。
如當初魯仁賈和白啟他們商定的那樣,凡進一號當鋪的顧客,只要花上十個銅板就能獲得一個抽簽的機會,只是隨著后來來店鋪的人數倍增,當初的十個銅板現在已經提高到了三十個銅板給一個竹簽,而一次花銷十個銅板以上的客人可以在結賬的時候得到店鋪里的折扣,只需要付出九個銅板即可,可是就是這樣,每七天內一號店鋪還是會派發出近千的竹簽,這就打破了當初商定的只抽取幾個贈送錢財的方案,后來魯仁賈和白啟錢多多商量了一下,除了增加抽簽的中率之外,一號店鋪開始分發一些類似印簽的東西——除了那些抽簽被抽中獎勵豐厚銀子的顧客之外,還有十分之一的顧客會得到一號店鋪從幾個銅板到十幾個銅板不等的免費購物印簽。
如此一來,每到第七天,一號店鋪的外面都是人山人海,到現在,可以說到了抽簽的日子,一號店鋪前的丁字路口里都站滿了人,人山人海好不熱鬧。
一號店鋪的盈余是多少沒有人知道,只知道隨著一號店鋪在離火城的名氣越來越大,到現在三個月,竟然接連在炎國的每一個城池內都開了同樣的雜貨鋪,名字也從一排到了十七,那些其他城池的店鋪的掌柜都是魯仁賈從離火城派去的,各有所長,外人不知道那些人的來歷,可是這些人的辦事能力卻讓人吃驚,那些因為店鋪搶了生意的掌柜不是沒有想過法子聯合自來對付這些帶著數字的店鋪,可是就在他們還沒有做出什么動作之前就被人扼殺在搖籃里,對此,他們都忌諱莫深,于是有人開始猜測這些店鋪后面還有一個隱藏的勢力在支持著。
可是不管傳言是什么,這些數字店鋪就像賺錢的機器一樣不斷的運轉著,不止這些,離火城所在的一號店鋪現在已經開始涉足藥材之類的大行業,隨著前幾天魯仁賈盤下了裝飾較為奢華的酒樓專門賣抽簽的竹子后,更達到了令人出乎意料的效果,一兩銀子一個竹簽,當天抽簽,抽中的數字獎勵一百兩,八十兩,六十兩不等,成了一些公子哥和富商青睞的場所。
以小博大,對很多人來說都是一種無形的刺激。
現在的魯仁賈看著站在門口,望著街前絡繹不絕的人群,突然就想到了三個月前的光景,那個時候的他怎么也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在離火城被這么多人熟知。
想起了人們近日不斷議論起的南方戰亂,魯仁賈不由的認為生活在這里是幸福的,沒有戰亂,更沒有生死。
只是魯仁賈的眉頭很快皺在了一起,似乎想到了什么令他不開心的事情,就在這個時候,錢多多從外面趕了回來——現在的錢多多已經不是當初那個見了一些銀子就兩眼放光的主,作為掌管十幾家店鋪賬目的神算盤,錢多多現在一身錦衣,身材也比以往要胖了許多,兩只眼睛笑起來只能看到一條縫,出門都是坐著馬車,還有隨性的保鏢護衛,好不風光。
看著錢多多馬車上那個小小的錢字,魯仁賈微微的搖了搖頭,接著便向已經停住的馬車走了過去,車簾掀開,錢多多從馬車里鉆了出來,從馬車上跳下來之后,便把隨身的一個錦囊交給了魯仁賈,“銀子已經藏好,這是數額和賬目。”
“要我說直接存在錢莊多好。”從錢多多手里接過賬目,魯仁賈笑著說道。
“現在兵荒馬亂的,錢莊靠不住,銀子還是握在自己的手里舒服,就是取的時候多費些勁罷了。”錢多多說著呵呵一笑,“你想想,這些銀子堆成一座山放在你面前是什么的場景,總比那些銀票強吧?”
看著錢多多的樣子,魯仁賈也不好多說什么,只好由著他去折騰,接下來兩人一起向店鋪里走去,來到后院,找了個僻靜的屋子,給錢多多倒了一杯茶的魯仁賈坐到了錢多多的面前,“天水國那邊白啟已經去了,如果沒有什么問題,店鋪很快就能開起來。”
見錢多多點了點頭,魯仁賈想了一下接著說道,“我打算在南方諸國也開一家店鋪。”
聽到魯仁賈的話,錢多多喝到嘴里的一口涼茶沒忍住噴了出來,“老魯,你傻了吧?現在寧國和郎國正在打仗,天天刀光劍影的,咱們把店鋪開到哪里等著被別人搶?”
“我的意思是等戰爭結束,畢竟他們不可能一直打下去不是么?”說到這里,魯仁賈一頓,“這也是牧野的意思。”
“你不提牧野也就罷了,提起他我就來氣啊,現在店鋪正是缺人的時候,他倒好,一聲不吭的走了,說要去報仇,就他一個人怎么報仇?還要去部落部族,這不是找死么?當初他走你就應該攔住他。”
“我攔得住么?”聽到錢多多的話,魯仁賈苦笑了一下,“三個月前蘇秦失蹤,牧野因為著天天飯都吃不下去,當時他說一個男人應該先報恩在報仇,可是現在蘇秦生死不明,他等不下,只有去報仇,我能說什么?”
“要我說,咱們這幾個月把店鋪開到了炎國的每一個城池,蘇秦要是活著估計早找上門了,那些掌柜的都是孫大娘這些年暗地里訓練的高手,他們有蘇秦的畫像,見到蘇秦自然會有消息傳來,這么長時間都沒有他的消息…也只有你們相信他還活著,在我看來蘇秦恐怕已經投胎了。”
“你說話太刻薄了。”看著錢多度,魯仁賈搖了搖頭,“杜將軍不是說了么,他們沒有找到蘇秦的尸體,人死了會有尸體吧?”
“人活著還能見人呢。”錢多多說著站了起來,看了看外面的夜色,“說來也怪,昨晚我還夢見蘇秦這小子了,你說我也沒盼著他死呀,他在夢里叫我干什么?”
看著錢多多疑惑的樣子,魯仁賈這個時候輕輕的笑了一下,接著對著錢多多說了一句讓錢多多聽了吐血的話,“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聽到魯仁賈的話,錢多多本想發怒,可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卻忍了下來,最后看著魯仁賈說道,“你說蘇秦要是活著現在在做什么呢?為什么不找咱們?”
“恐怕身不由己吧?”魯仁賈說著嘆息了一聲,“白啟這些日子也不好過,你沒看他拼了命的干活么?閑下來就喝酒,都是心里有事,他之所以想去天水國開分店,還不是因為想找蘇秦?”
“是呀,所以我就說蘇秦這小子有福呀,你看你,每天賺那么多銀子不舍的花,還穿著三個月前的破長衫,還不是想著等蘇秦回來交給蘇秦?”錢多多說著嘆了口氣,“當初一起南下的人,奚日問蘭走了,祈洛歌走了,蘇秦也走了,現在白啟也不在身邊,真是寂寞呀。”
“對了,你提起祈洛歌我想起來了。”魯仁賈說著上前兩步來到錢多多的跟前,“聽白啟說他在天水國碰到過祈洛歌。”
“祈洛歌去天水國干什么去了?”聽到這個消息的錢多多皺了一下眉頭。
“白啟的書信里沒說,這個恐怕要等到他回來才知道了。”魯仁賈搖了搖頭道,魯仁賈的話剛說完,就聽到院中傳來一聲輕響,扭頭看去的他看著院中靜靜的站著一個人影。
“誰?”魯仁賈喊了一句,而錢多多這個時候也走了過來。
那黑影沒有說話,只是忽然摔倒了在地上,魯仁賈和錢多多跑過去一看,見是一個黑袍老者,胸口正在往外流著血,就在魯仁賈不知道該怎么處理這個人時,一旁的錢多多看著老者手里的東西咦了一聲,“這不是蘇秦的黃泉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