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一個細節:走在你左邊的人才是最愛你的人,因為走在馬路上,左邊的人不但能抵擋車輛濺起的泥水還能在那些醉駕的車輛撞過來之前推你一把,如果遇到這樣的人,請你把手交給他或者她。)
祈洛歌獨坐窗前,在她面前是一簾仿水晶珠簾,珠簾半卷,她正好能透過窗戶上的冷霜看到園中的景象,曲折的回廊,上好楠木雕就的仙女圖案,院中無雪,卻有幾棵枝干伸延雜亂的桃樹,不同于祁家城主府里逢院必設假山,這個僻靜的小院中央只有一個石桌,不過石凳卻滾落在四處,仔細看的話,還能從帶著寒霜的地面上發現幾處血跡。
院子里有三條碎石鋪就的石路,一條伸向住所,一條伸向前院,而另一條祈洛歌也不知道通向什么地方。
祈洛歌原以為自己只是這里的一個匆匆過客,所以她根本沒想過自己會想現在這般打量自己園中的情景,方向感極好的她只記得來時的路,絲綢莊園說大不大,這是相較于巍峨令人生畏的炎國皇城說的,祈洛歌知道,作為炎國甚至是聯盟國家里最大的絲綢織造商,錦繡絲綢的規模并不不比自己在青云城的住的地方小,看著園中唯一的一株臘梅,祈洛歌有點恍惚,她曾經住的小院中也種著一株臘梅,只是那株臘梅此刻會像這個小院中的臘梅一樣含苞欲放么?
如果說家給人的感覺是溫暖的話,那么祈洛歌此刻則莫名的想起了年少時在城主府的玩耍的情景,想起了在城墻上看著藍天白云的歡笑時光。
這是一個傷感的季節。祈洛歌的腦海里突然冒出了這樣一句話,暗自嘆了一聲后祈洛歌凝目皺眉,因為她看到地上散落的桃枝——桃枝的切口完整,一看就是被利器瞬間砍斷的,而不遠處的石凳上同樣留有幾個殘缺的刀口,這一切似乎都在提醒著祈洛歌,就在半個時辰前,這里確確實實發生了一場戰斗。
地上的血是牧野的么?祈洛歌不知道,因為她沒有看到戰斗的情形,當時當她還未起床,聽到院中傳來的兵器碰撞聲,她用最快的速度穿好衣物,用手指點破窗紙后就看到了那些身著盔甲的麒麟軍,當時祈洛歌愕然,接著就看到了翻墻而逃的牧野,麒麟軍緊隨其后的追去。
在確定麒麟軍已走的時候,祈洛歌正要開門,就傳來了錢多多的敲門聲,祈洛歌開門問錢多多發生了什么事情,錢多多說自己也不知道,只知道蘇秦受了很重的傷,隨后錢多多對祈洛歌讓她現在屋里躲一躲,就關上房門去找到錦繡的王掌柜——青樓錦繡里有幾處暗房,錢多多相信絲綢莊園里不會沒有。
錦繡的秘密的確很多,這是錢多多不止一次暗想的結果。
王掌柜在麒麟軍闖入絲綢莊園的時候,就被下人從床上喊了起來,他也正在找錢多多——他想清楚錢多多帶來的蘇秦和祈洛歌倒地是什么來頭,為什么會引麒麟軍至此。
“他們只是普通人,和大娘關系要好。”錢多多當然不會說實話,這樣回答了王掌柜之后開門見山的說莊園里有沒有暗房暗道之類的存在,蘇公子和祈小姐兩個不能出事,不然不用大娘怪罪,咱們兩個可以直接以死謝罪了。
王掌柜雖然懷疑,但是也不好問的那么明白,就給錢多多說你的住所里就有一處暗格,藏兩個人沒有問題,錢多多說了聲謝謝,然后在王掌柜的帶領下來到自己的住所,看著躺在床上受了重傷的蘇秦,王掌柜還想問什么,錢多多擺了擺手,“你先告訴我暗格,然后在幫我找個靠得住的郎中,至于蘇秦這邊發生了什么,以后大娘會告訴你的。”
見錢多多用孫大娘來坐掩護,王掌柜沒有再問下去,能幫孫大娘掌管絲綢錦繡的人,當然是孫大娘信得過的人,剛開始王掌柜只是被麒麟軍突然闖入莊園里嚇住,進而略顯驚慌——絲綢錦繡的老板不止孫大娘一個人,另外一個在宮里身份特殊,這在離火城里有點道行的人的眼里并不是什么秘密,這也是昨晚王掌柜說麒麟軍不會搜索莊園的原因,因為沒人敢不給那位大人的面子,見到突然出現的麒麟軍,王掌柜難免有點自亂陣腳,現在心里稍微安定了些,他首先想到的是怎么解決這棘手的問題,錢多多不想再蘇秦和齊小姐的身份上多說,王掌柜也就沒再問,他告訴錢多多怎么開啟暗房后,自己就去找郎中,在王掌柜離去后,錢多多則和祈洛歌一起把蘇秦藏到了暗房中。
想起了什么,祈洛歌扭頭,看向蘇秦藏身的暗格,這個蘇秦,昨晚到底干什么去了?祈洛歌想不明白身為部落王子為什么在人生地不熟的離火城竟然會得罪麒麟軍。
想起當初蘇秦在青云城出現的時機,祈洛歌雖然沒問過蘇秦為什么會被部族追殺——從現在的情形看,蘇秦身上一定帶著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既然蘇秦之前沒說,祈洛歌以后也不會問,她現在想的是牧野的結局,牧野跑了不假,可是祈洛歌清楚,牧野跑不遠——因為這里是離火城,哪怕你是氣宗高手,哪怕你功夫蓋世,也抵不住麒麟軍的圍殺,麒麟軍是殺人機器,所以他們不會停下追殺的腳步。
而蘇秦現在還在昏迷中,剛才和祈洛歌一起抬著蘇秦進暗格的時候,祈洛歌大致看了一下蘇秦的傷,蘇秦的肋骨斷了五根,后背衣裳上有血跡滲出卻沒有什么傷口,估計是受了重創,這點從剛才錢多多給蘇秦換掉的衣服上可以瞧出——蘇秦貼身內衣上全是血跡,輕輕一扯就破。
“剛才我大致數了一下,這小子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不下二十處,現在他的后背開花了,全是血,看不到皮膚。”
想起錢多多剛才說的話,祈洛歌苦笑了一下,她沒見過蘇秦身上的傷,但是她見過祈天烈身上的傷口,大小傷口二十七處,觸目驚心,像是勛章一樣令人眼花繚亂。
陽光看似暖暖的灑進園中,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祟的緣故,祈洛歌總感覺這離火城的冬天太冷,冷到手心透亮。
就在這個時候,錢多多帶著郎中走了出來,郎中是一個六十多歲的老人,頗有悲天憐人的醫德風范,并沒有問蘇秦的傷是怎么來了,他幫蘇秦清理了一下傷口,然后又開了幾副中藥膽子,讓錢多多盡快熬給蘇秦喝。
送走郎中,錢多多手里拿著藥單準備親自去藥店抓藥,臨走前給祈洛歌說了一句蘇秦算是命大,都傷成這樣了還活著,不知道是不想死還是不愿死或者說不甘心死。
“為什么這么說?”祈洛歌看著錢多多問。
“后背是明傷,一眼就能敲出來,他的肋骨倒是像你說的斷了五根,好的是沒有傷及內臟養一段時間就好,問題是他的右腳腳骨也斷了,沒有個兩個月下不了床,咱們怎么走?”錢多多說著直搖頭,蘇秦現在成了包袱,卻不能拋下他不管,畢竟這一路上當初要沒有蘇秦,可能大伙都死在了噬血盜賊團的手中,知恩圖報,這是錢多多不多的為人處事之道之一。
“你先去抓藥吧。”祈洛歌沉吟了一下說道,離火城雖然是是非之地,但是看錦繡莊園在房子設暗格的本事,應該不會被輕易找到自己的藏身之地,不行的話自己就留下陪蘇秦,讓錢多多帶著絲綢先去離火城。
錢多多嗯了一聲,就向藥店趕去,而祈洛歌放回窗簾,轉身向暗格里走去。
蘇秦雖然安靜的閉著眼,但是卻眉頭緊皺,不知道是因為身體的疼痛還是心底有什么心事,他嘴角的那道舊傷疤雖然不明顯,但是祈洛歌還是一眼瞧了出來,想起一路上蘇秦低頭想心事的時候,這道舊傷疤讓他看上去有些似笑非笑,祈洛歌就禁不住想大贊一聲這道傷疤的好,讓本來面孔稚嫩的蘇秦憑端多出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水…水…”蘇秦干裂的嘴唇慢慢張開吐出了幾個字。
祈洛歌湊近了些才聽清蘇秦說的什么,轉身來到房間的木桌前,拿起水壺倒了一碗水,卻又向另一只碗也倒了些,自己喝了一口,嘗了嘗茶水的溫度,發現有些燙,祈洛歌端著茶碗來到窗前——等到茶水溫度合適后才再次來到暗格里。
用湯勺把茶水放在蘇秦的嘴角,蘇秦像好久未喝水般張開嘴貪婪把茶水咽了下去,一碗茶蘇秦很快喝完,蘇秦終于安靜了一些,看著沉睡中的蘇秦,祈洛歌靜靜的看了片刻,當她轉身正準備離開的時候,聽到身后喊來一聲輕喊。
“木木。”
木木?祈洛歌這次聽的真切,輕蹙了一下柳葉眉,再次轉身看著蘇秦,發現蘇秦依舊雙目緊閉的時候,才知道蘇秦在說胡話,嘴角不知覺的輕揚了一下,祈洛歌看著蘇秦心說了一句自己都這樣了還想著別人?
女人的直覺告訴祈洛歌,蘇秦此刻嘴里喊出的木木是一個女人的名字。
搖了搖頭,祈洛歌抬步,準備去再給蘇秦倒碗茶水。
“木木,你想吃什么,我來給你做。”
聽到這話,祈洛歌的腳步一頓,你想吃什么,我來給你做?
不知道怎么的,祈洛歌這個時候想起當初自己的奶娘孫大娘對自己講的一段不是故事的故事,孫大娘說自己小的時候怕黑,晚上從睡夢中驚醒的時候,總是會撕心裂肺的哭,而那個時候,祈天烈都會對娘親說一句話,你繼續睡,我去哄丫頭。
“別怕,有阿爹在。”這是祈天烈以前對祈洛歌說的一句話,最后一次說的時間是在青云城城破之前。
那個一輩子會把自己捧在手里當成孩子的人死了,祈洛歌上前給蘇秦整理了一下棉被,再次默念了一遍你想吃什么我來給你做。
祈洛歌忽然有些想哭。
并不是每個驕傲的公主都希望自己的王子是多么的不可一世多么的萬人矚目,她要的不過是簡單的一句話,一個眼神,一句你餓了的時候,你想吃什么,我來給你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