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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再見,黃元霸;再見,李巖

  匕堊首刺來,硬生生停在了錢逸群身前五寸的地方。

  一道金光從錢逸群身上迸發出來,正是狐貍留給他的金剛珠。

  這金剛珠頗有佛門廣大的味道,只要肯喂咒,誰都能將它煉化。此時珠子放在腰間的魚簍里,只消錢逸群靈念一動,默誦真言,自然勃發。

  更讓錢逸群欣喜的是,黃元霸這么一撞,震動了袖中的清心鐘。此時帝鐘正緩緩往下滑落,只需要耐心等上片刻便能落入手中。

  “看…,其…實酬你酬是”…殺酬不”…了酬我…的。”錢逸群故意拖著時間。

  黃元霸不信邪,又補了一刀,見果然沒法破開錢逸群這寶貝,心中不由惱火,索性上下其手在錢逸群身上搜了起來。

  錢逸群見這個邪氣道堊人在自己身堊體上下里手,又摸又捏,惱羞成怒,可惜卻發泄不出來。

  黃元霸將錢逸群全身摸了個全,唯有一個魚簍,一個帝鐘,便取了出來,拿在手上擺弄。

“你這帝鐘還真臟!”黃元霸很快就扔了金鱗簍,拿著帝鐘在手上搖晃,發出沙啞沉悶的撞擊聲  錢逸群怒火更威,卻毫無辦法。強吸了口氣,壓下心頭怒火。——靜!靜下來!一定有辦法的!

  錢逸群返觀內照,見靈蘊海上的大鐘仍舊黝黑一片,只有震卦泛著藍盈盈的靈光。他突然想到一個問題:當初自己兩次三番聽到鐘響,可是這清心鐘一直放在灶臺上,師父并沒有拿在手里啊!

  一如果說,并非一定要拿著鐘就能敲響,那我為何不能在心中敲一曲流鈴八沖呢!

  這鈴聲天天聽,聽了五六今年頭,早就比國歌都熟悉了。

  錢逸群念頭到了,心中自然泛起鈴聲。

  在心中鈴聲響起的剎那,靈蘊海上的那口鐘也跟著搖晃了一下,卻沒有發出聲響。

  錢逸群大受鼓舞,找到了當日在翠巒峰上心經自涌的感覺,流鈴八沖源源不斷地流淌出來,越來越流暢。

  嘴!鐘聲響起。

  終于,錢逸群敲響了自己靈蘊海上空的那口鐘!

  這久違的鐘聲并沒有將他從束縛中解脫出來,卻給他了堅定的信心。

  只要重復下去,勢必會有突破!鐘聲再次響起。

  跟著是第三聲。

  漸漸連成一段!

  當流鈴八沖中的震之沖響徹心田,靈蘊海猛然收縮,一股涼意從腳底涌泉噴涌而上,直沖頭頂百會。再由百會穴透頂而出,噴灑下來,籠罩全身。

  錢逸群頓時覺得手中輕快了許多,雖然較之平日仍舊顯得滯澀,但也不遜于尋常不曾練體之人。

  玄修士中,練體之人終究是少數。大家都覺得,既然有威力更大的法術能用,何必還去練那些粗苯的拳堊腳功夫?弄得一身臭汗,而且還會耽誤自己玄功進益,簡直不知所謂。

  然而錢逸群卻因為先學了御劍訣,直接從劍修初級班畢業,吃虧之后又回頭補上基礎課程,這在玄修士中絕對屬于異數。

  正是這異數,讓他今日終于有了脫困的資堊本。

  黃元霸正在研究這帝鐘與上次暗算他的那記鐘聲是否有關系。他甚至無法分辨這到底是法器,抑或是尋常的銅鑄帝鐘。

  正當他疑惑不解的時候,一只黑鞋從底而上,猛地踢中了他的小腹。

  錢逸群嘿嘿一笑,劈手將帝鐘奪了過來,蹲身撿起了魚簍,探手拔出白楓的古劍,什么話都沒有便刺向黃元霸的胸口。

  這一劍刺出去的速度之慢,即便是尋常武夫都能輕易躲開。

  然而黃元霸卻痛得難以起身,眼睜睜看著錢逸群一劍刺入自己胸口,雙目圓瞪,口角緩緩流出一口逆血,吐盡了肺里的存氣,雙腿略一抽堊搐,再也不動了。

  錢逸群拔出劍,甩去劍尖上的血珠,歸劍入鞘。他環視一周,見旁人都沒有解脫出來,心中一樂:現在總算輪到道堊人我來主持公堊道了。

  錢逸群先上前扯出了王英朗,一路拖到花開四季陣中心,讓四柄劍都對著他。然后抓緊時間跑近那個光球,仔細研究這符紙上的圖文,——抄錄下來,又分別記住了這些符紙對應八卦的方位,召了個掌心雷,打在那團光球上。

  光球在雷團的轟擊下,微微顫鳴,最終裂成了無數的光點,與周天星斗輝映,漸漸消散。

  “一個都不能讓他們跑了!”李巖恢復了正常,脫口而出一自血淋漓的話。

  那幫紅巾山賊見自己這邊的神仙被人殺了,頭領又落在敵人手中,嚇得轉頭就跑。

  劉宗敏腿長步子大,兩步便頂的上旁人的三步,一堊手抓住一個山賊的衣領,朝后一扔。只幾下功夫,便抓了十來個。

  奈何山賊到底人多,亂哄哄又不認識路,登時跑得亂七八糟,往什么方向去的都有。劉宗敏抓不及,只得看著他們跑了。

  李巖頗為懊惱。

  這些家伙跑回去之后肯定會說自己臨陣倒戈,上天猴劉九思終究也是三十六營首領之…得罪了他倒不要緊,義軍大業難免要受到影響。

  李巖此刻忍不住責怪錢逸群莽撞。若是在劈破光球之前,先能鎖住這些山賊,豈不是大善。

  錢逸群還沉浸在那道控場符上面,突然感覺有人盯著他看,目光不善,下意識地回頭溯源,卻見李巖滿臉幽怨。…這廝肯定怪我放跑了那些山賊,嘿,小子,你以為是哥少思量么?哥那是故意的!

  錢逸群心中暗笑,臉上卻一本正經問道:“李公子,怎么了?”

  “唉,這么多肉票,放跑了豈不可惜?”李巖酸溜溜道,“就算不從他們身上榨點東西出來,當留著勞力也好呀。”

  “唔,原來李公子還在掛念著上回的事啊?”錢逸群實實在在搖了搖頭,“貧道要勸你一句,有道是放下便是凈土,舍得便見極樂!修行之人怎么能夠對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耿介于懷這么久呢?”

  李巖額角青筋暴跳,腦袋被洶涌而上的熱血一沖,差點跳了起來:你一個道士說什么凈土極樂的話,合適么!你一個搶了人家東西的強盜,讓苦主“放下”、“舍得”合適么!你、你、你…”合適么!

  錢逸群假裝不覺,猶自說道:“李公子,善惡到頭終有報,得饒人處且饒人,你抓住的這些人,也一并交給我吧。”

  李巖深深吸了兩口氣,努力平息心中的怨憤,臉上略微恢復一貫的儒雅,沉聲道:“道長,既然此間事了,無相扇能賜還否?”

  “當然不行。”錢逸群理直氣壯道,“你說你今天來幫了什么忙?”

  李巖一噎。

  一的確,我幫了什么忙?

  一抓了徐三眼么?以那賊道堊人的無堊恥,肯定會說自己也能手到擒來。

  李巖頓時覺得有些頭暈,自己廢了這么大功夫,難道就是如此空走一遭么!——實在不行,我便自己“取”回來!

  李巖剛騰起這么個心思,就聽錢逸群幫他出主意:“你也可以試試明槍…不過你覺得你能打贏我么?”

  李巖又是一噎。——是啊,從什么時候開始,這家伙變得這么強橫了?當初那個只會飛劍、暗器的小道堊人,如今可以默發掌心雷,扔得之快,就像是撿來的一般。像剛才那般狀況,誰都無法掙脫,偏偏他就可以。可見這還只是他實力中的冰山一角!

  李巖又想起了最后那毫無出彩之處的一劍,卻能看出這位錢道長厚道堊人已經到了心性堅韌的程度。——絕不是所有人都能在翻盤之后不享受勝利的美味,直接動手以絕后患的!

  李巖在心中嘆了口氣:這道堊人無論從手段,還是心性,都已經超過我太多了。

  “又或者,”錢逸群笑道,“李公子可以繼續和我合作,總有一次能幫上貧道的忙。只要李公子確實有功勞,貧道怎么會吝惜一把扇子呢?對吧,李公子。”

  李巖喉頭滾動,心道:你這么說,是將我視作奴仆么!而且還不包吃穿,沒有報酬,隨叫隨到!我李巖好歹也個頂天立地的漢子!

  他心中怒罵錢逸群良久,總算還是理智占了上風,故作大度道:“那扇子就現在道長處寄放些日子,容李某日后再來取。”

  “好好干,李公子。”錢逸群語重心長道,“你要相信自己的才能,總有幫上我的機會。”

  李巖硬生生從臉上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一揮手,吐出三個字:“我們走!”他實在不想再留在這里受錢逸群的折辱,更要去解救這次太湖帶回來的弟兄,足下匆匆,差點被自己絆倒。

  紅娘子恨恨瞪了錢逸群一眼,跟上了李巖。

  劉宗敏卻連頭都沒回,直接大步出了院子。他憋了一肚子的怨氣,正好看到個裹著紅頭中的山賊還在園子里亂竄,登時飛起一腿,將那山賊踢飛出一丈有余,重重落在地上,發出一身悶堊哼,顯然是活不成了。

  “我們三個若是一起發難,未必不能制堊服了他。”紅娘子低聲道。

  若不是李巖修養有成,差點遷怒于她。他道:“你以為錢逸群只會一個掌心雷么?”

  紅娘子語默。

  “他那個魚簍里,不知道還能提出來多少法寶。”李巖嘆了口氣,“此人羽翼已成,日后不能再將他視作等閑修士了。”

  “他好像在回避自己的身份。”劉宗敏雖然粗壯,但絕對不是粗苯。他平日惜字如金,此時一句話卻點在了命門上。

  李巖聞言,渾身打了個冷顫,五臟六臟像是被只手捏了一把,緩緩望向劉宗敏,從牙縫里擠出一句話:“此事休要再言!我們只認識厚道堊人,絕不認識錢逸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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