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間,已經逝去一年多了;一年多來,回憶的感覺,仍然是不滿,不平,不然的成分,占據主位,以致在陽歷的忌日,女兒從上海專題打電話回家祭拜之時,我才驚了一個大跳,從此真真的靜下心來,開始認真的反思的作為,以及他的作為,對兒輩甚至孫輩的影響然而一如既往,我總是帶著怨憤的眼神,始終不愿意為寫下一個文字;老實說,此身的成敗,不知他自己,有無認真的總結過;論理,家鄉或者家族之中,他的時代,他也成為了事實上的鳳毛麟角般少有的知識分子或望族的代表;可是,族規和習慣,在他的葬禮時,應該有長子承寫悼詞,并公開履行領家拜祭的任務,卻令我尷尬萬分;我是一個尊重實際的人,要我把一個社會大多不怎么接受的人,寫出一些光輝來,顯然有違我的個性;于是,發生了在他的祭壇,我公然嚴辭陰陽先生,停止長祭他的行為…
可是,這并不能抹殺的成功…一年多來,順著留在我大腦中的記憶,我在一幅幅展覽著他的腳步的同時,也在一幅幅定格著他的腳步,沉沉地留給社會的石雕一般的足跡…
過往聽到的一些傳聞,有說某某家的孩子,長到多大歲數,還不知道,母親,藏著什么含義的,在我卻有親歷;搞不清是什么原因,在我諳事之處,我家和我的祖父祖母,隔著一個很大的院落分居這條顛撲不破的真理,真正是我的親爺爺,在我八歲的時候,用十字鎬,砸過二爺以后,我的媽媽,含著眼淚,滿滿地斟了一大坪碗黃酒,命令我說:“國娃子,喝了!”我哪喝過,這么多酒啊!可是,媽媽沒有過的,這么鐵青的臉色?我囫圇著,一氣灌下,就聽母親吼著:“跪下!”又斟了滿滿一坪碗酒,我看著,嚇的直打哆嗦,我連一坪碗酒,都還是,第一次,喝啊?哪敢兩碗?就聽母親吼到:“端起來!”只好乖乖地端起來,正準備拼命送到嘴邊呢!卻又聽母親說道:“舉到頭上!”也只得乖乖的聽了,突見母親“噗通”一聲,也跪在我的身邊,母親說:“伯伯,國娃子的親爺爺,桃花這幾年,好不容易,但最慚愧的是,沒給您敬過酒,現在,您的大孫子,已經先喝為敬了!您就,接了這個敬杯吧?”于是,我看見,我的母親說的,這個叫著“親爺爺”的黑老頭,有些發抖的手,接過了坪碗,也是一氣,喝完了酒。
這之前,和我朝夕相處的是母親,姐姐和妹妹;下鄰住的,口訣般的叫著“二爺”“二奶奶”一家,應該是在我四歲的時候,明白了人還應該有爺爺奶奶諸如此類的,朦朧中就應該是二爺二奶奶之們了因為我們那時,生活中最美的食物,就是一般小指甲那么寬那么厚,應該也有小指一半長的白白的豬肥肉,和著約比肥肉條大兩倍的蘿卜片一起煮…那噴噴的香氣,就是母親,檢查我們是否是好孩子以后是檢查我們的作業優劣的最好的獎賞的標的…我們看著母親,用家里最大的坪碗,給二爺家盛一碗去,母親一邊盛,一邊說:“是好孩子,最曉事的作為,莫過于孝敬父母!”于是我們就有了二爺二奶奶是母親的母親的概念…回轉到家,才用只有坪碗一半大的斗碗,給我們姊妹人均一碗,姐姐大我四歲,自然是長身體的時候,應該多些…那時,我們三姊妹,誰也沒有資格,自己選擇坪碗斗碗,自己去盛菜盛飯的…我們也見過二奶奶家,用坪碗給我家端碗同類的物什,聽母親說,這是長輩對子孫的愛;現在總覺得是小孩子見識,總覺得二奶奶給我家端來的,要比母親給他們的少,且很少有白白的肥肉;白白的肥肉啊!相互都舍得,給一大坪碗,想來,這還不是親爺爺親奶奶親孫子嗎?
可是,那個并沒有給過我們家一次肥肉條蘿卜片的大黑漢子,怎么還是我的親爺爺呢?
如果說我對作文特別好奇的話,就應該是”親爺爺“這個讓我八到十歲的年齡,想了差不多四年的問題,啟發并習慣了我的作文思路和愛好!
上學,該是無意和鬧著攆我的姐姐的路的,記得當初看見姐姐背了書包,就不愿照顧小我兩歲的妹妹了!拉著姐姐的花布衫衣角,跑到那時叫“八隊”的生產隊的保管室,也沒有報名,“咿咿呀呀”就跟著學起,好像是些什么考試,人們這時更驚訝的是打算盤,我也參加了,結果一下就使我成名起來“這娃子不是學生啊!可他比任何一個學生,都考的好!你看這打算盤,這家伙,真是一看就會!”消息隨即傳到一墻之隔的太爺爺耳中,于是,就有了那么一天,就有那么一個叫太爺爺”爺爺“的人,和太爺爺一起談起了這個神奇的”國娃子“,媽媽說他是在很遠很遠專門教書的“龔老師”,還說,“這個職業老師,是你的伯伯呢!”我當時應該很是疑惑的看著他,就像他當時也深感驚訝地看著我;不過,他的驚訝,沒有停留很久,就立即轉成了對我進行的”考察“,結果令他大吃一驚,“除法,算盤除法,我一定要找一個老師,教你學會打除法!”旋即,這個在我們家,顯然是說一不二的男人,做出了把我帶在他身邊的決定…
于是,我開始了,我的人生的,第一次“呼呼弄弄”的離開家媽媽,姐姐妹妹和我,是我的“家”的完整意義;離家的感覺并不是很好;仔細算起來,那時我應該只有五歲。
這是我人身最初的爺爺,奶奶,,母親,姐姐妹妹的最原始的記憶讀者當然也已經看出:的概念,來的很晚,也來得極其突兀,甚或,來得莫名其妙;于是和的搭伴,出現了極其的新奇,當然也有極其的對抗;最難忘的,是下了班車,把我背在背上,徒步涉過馬欄河流域的珠長洞河段那時攔河發電還沒興起,馬欄河流域時常有小船穿梭正是桃花盛開,乍暖還寒的時候,我在的背上慫恿著,“別動!”命令我;我怎能不動?我看見的身旁,成群的桃花魚,一乍多長呢!這可是我家房后,竹園邊上,那條大渠里最珍貴最難見的魚種啊!在的大腿旁,歡快的游弋,我的人生,應該是第一個極其極其亢奮的時刻!我恨不能,這就跳進河里,逮住它幾條終于沒能拽過鐵鉗一般的雙手;中午,就在珠長洞河畔的小學就餐;也是,第一次在外人面前介紹我:“這是犬子,說來也奇!我教了這么多年的書,還沒見過,這么會學的孩子!”說著,就擺弄開了他的拿手絕技:一會就出了從百開始,到上億的加減法吧!據說,我根本就沒有筆算,就那么一鼓作氣的寫上了答案;全場的老師驚得目瞪口呆;“做大菜!做大菜!招待神童!”我眨巴著眼睛,并不知道什么是大菜;一會兒發現,是一大塊,總比大人的巴掌還要大的像大白肥豬肉又比那東西粗糙些見有像針粗細的白骨刺,在那肉中藏著我認定這也是魚肉,可魚肉怎么是方塊兒的呢?而且沒有,魚頭魚尾巴啊?我的問題剛說完,老師們就“哈哈”大笑著說:“神童,也有失格的時候!大魚呀!珠長洞河里,土生土長的,很大的魚呀!一條,就能切成這樣的十多塊呢!做大菜時的上好原料!不過不要緊,看你這神才,你今后,一定會吃到,比這還要大百倍千倍的魚呢?”
我很愕然!為這大魚的美味!和這個老師的百倍千倍的大魚之說!
但我從這時開始,意識到了的不同與我朝朝暮暮一起的使牛匠的不同使牛匠們,見我聰穎,就會問我:昨晚,你的媽媽,和誰睡呀?我總結舌,并沒有讓他們滿意的回答,可想而知,我也得不到贊賞和鼓勵可這個白白凈凈的大男人,除開身上沒有使牛匠們的那股,令我聞著不怎么愿意接受的什么氣味的,也不怎么多見的男人…他第一次帶我離開家,就讓我吃到了這么大的魚,興許,第二次,就能帶我,吃到那位老師說的,大一百倍的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