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眼間,桂花已經氣喘咻咻地站在了面前,我急忙將她介紹給主任醫生,醫生又簡要給桂花說了葉姨的病情;桂花剛要接話,卻見點滴護士急急沖我而來:“不行了不行了!你們快來啊!病人好像是回光返照,有話快去說吧!”
桂花的機靈前所未有,那“跑”的動作,簡直就是瘋了的程度吧?我們雖然緊跟其后,卻也只能在慢幾拍后,才到正跪葉姨病床的桂花身后,眼見母女的淚眼相對,我的心酸一下失去控制,不爭氣的淚水奪眶而出;正無主意之時,卻見葉姨的右手左右亂劃,桂花反而鎮靜地站起來,轉過身,把我拉到床前,生硬的扯我跪下,把我的手遞給葉姨;葉姨婆娑著,終于抓住了我的手,并把我和桂花的手壓在一起,抖動良久,竟至一言不發,倏然松開…
“媽!…”桂花終于失聲嚎啕起來。
我緊緊撰著葉姨的手,其實,一種什么心情,支撐著我,我多想用我的力氣,把葉姨拉回啊!可是,眼見著葉姨的面目,慢慢的變得沒了血色,我應該清楚:沒辦法了!
雖然也遇到過幾次,然而,每一次的生離死別,終究是多么的動人心魄?我知道,一時半會,想要勸住這種哭泣,竟是枉然;扭轉頭,小服務員已氣喘吁吁的跑上樓來,我請過小服務員,看看她送來的物什倏然發現:這水靈靈的丫頭像誰?如此乖巧懂事?一邊低頭想著,一邊接看,女性內衣內褲之類,也算全有的了;等桂花有點歇息的意思,我站起身,極其莊重地說過:“葉姨好走!”然后,定定地看著桂花,一直把她看的息了哭聲,我才說:“桂花,不是哭的時候啊!葉姨畢竟是女性之身,乘著身子未冷,你快給她凈個身子,把內衣換上了吧!”
桂花生平第一次,用極其真誠和感謝的眼神看著我,終于站起身,我給她打來熱水,從我的車上,拿出備用的毛巾,熱水捫了,擰去多余的水份,交到她的手上;竟至低著頭,默默的退出病室,關了房門;好大一會,小服務員出來:“車局長,都穿好了!”
“謝謝你啊?”雖然是在這極其特殊工作的場景,可這丫頭,真的在我的意識中,勾起了什么,叫我下意識的,把她當成了我的職工,當成了我的姐妹,而且不禁脫口而出:“你再陪陪桂花姐吧?”
按照慣例,此時該是我抽身走人的,一應的善后事宜,事前,由家屬提交局務會討論決定,事后,由局財務給付;這當前,最多,也只是在局財務,預支有限的款項。可這是對局機關正式職工的解決辦法呀?而葉姨,只不過是一個正式干部的遺孀,她哪有這種資格?我簡要和桂花說過此事,桂花竟十分鎮靜的一氣呵出:“這件事,家母早就告誡過了,可我也還信緣分;我想,既然此時,天時地利人情,安排了你在我母親靈前,你不會撒手離去吧?”說完定定的看著我;許是人忙無智吧?我哪兒想過這些?“你…”我在反盯桂花之時,竟然很長時間,都只能是語塞。…然而,然而,看看桂花當前的實際處境…?我還是不由自主的撥通了侯局的電話,通報過葉姨的情況,和我的想法,侯局“嗯”了半天之后,捏捏諾諾地說:“車局,你的意思?”
“這不是找你,拿主意嗎?”
“辦她的事,局里,我怕沒人聽我的啊!?”
“你…”我惶惑的語塞著!
“車局,我實在沒有辦法…”終于,始終也沒敢壓下電話。
我呆呆的拿著話筒,不知過了多久,也不知是怎樣放下的…我緩緩的走近葉姨,我愣愣地看著桂花,沒提防桂花“噗通”一聲跪在我的面前:“國先哥,老的小的,你可不能計較啊!花子今后,給你做牛做馬,也都認了,只求你,這一次啊!”
“車局!”小服務員站在桂花的旁邊,一樣聲調的懇求著!
“桂花!”我傻傻的呼出。
不知過了多久,我終于鎮靜下來,我竟發現了一個天大的秘密:什么像誰啊?這小服務員,分明就是十五年前的桂花嗎?看她的眼睛,看她的臉型,只不過,待人接物的氣質,和大桂花分明的區別?難道葉姨,真的有如此天大的福分?“最后上路”竟是這般有緣的人相送啊!
桂花生生的一個淚人。
“小桂花”淚人生生的一個。
即便如此,我個人也難于決斷,我忘情地挽起桂花,可我心里明白我的處境,我真的好難啊:“桂花,這事,哪兒那么簡單?”
“這是一萬元現金,你先幫忙辦吧!好歹,你幫我,把它料理上路了再說!”桂花已經是無所顧忌,強人所難的命令了!
我一下傻在了那里:我嘀咕著,這局外之人,極易生就,車國先挪用機關財務,幫他的舊情人服喪…我沒緣由,擔這口黑鍋呀?而此時,這桂花已把錢搞到位了,還有什么說的?
我只得再次打開手機現在,我也只得丟了情不情的顧忌,首先:“侯局長,你的任務,是把鄭穎同志的靈堂設好,具體我就不交待了;如有差錯,你沖我好了!”說畢掛了電話;第二個,辦事守靈的,吃喝拉撒哪里少的?“方股長,你和某某,每餐新安排三至四席的便宜客餐,單獨記賬,現金到財會股領取。”
第三個,出納:“限你15分鐘趕到縣醫院住院部,三樓腦外科,不得有誤!”
做完這些,我拉了桂花,撒腿外跑,桂花踉蹌著,甚是別扭,好容易進了她的家門,竟至不知所以:“找壽衣啊!”桂花如夢方醒,倒也很快地開了柜門,原來也是預備好了的,很快都拿齊了,我趕緊“呼啦”進懷里,同時命她,跟在我的身后,“看著點,別丟了!”
匆匆趕到醫院,出納已小心翼翼的幫著“小桂花”,守著葉姨,我命桂花:“將你的現金點清,交給出納”;我看著出納打過收條后看著我,那意思仿佛是說:“局長,我可以走了嗎?”
我出過一口長氣,無可奈何的看著三個女性,然后以不容質疑的口氣命令到:“你們兩個,幫桂花,給葉姨換了壽衣…換完之后,再叫我!”然后甩了雙手,重重的關了房門…
(下集提要:車國先責五旁貸,葉姨靈前靈后的照應,內心卻撓著一個疙瘩…卻見安惠黑妝素裹,緩緩地,卻是第一個來給葉姨獻祭…)
(主要故事作者親歷,次要情節純屬虛擬,如有雷同,恭請看官禮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