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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零八章 道理

  跟周沈建談過后,楊景行又給杜林打電話,然后再和張英奕聊了聊…在宏星的這大半天時間還算有收獲,基礎確定了不少事情。

  兩點多了才在餐館里坐下,龐惜也餓了,兩個人邊吃邊聊,比昨天輕松一些。龐惜的視角和楊景行不一樣,看到的很多東西也不一樣,可以交流一下。

  龐惜認為總的來說是好的,宏星對事情是嚴肅對待的,沒什么人幸災樂禍,四零二工作室和楊經理的職位已經得到了公司上下普遍認同。甚至有一些過激言論,認為如果四零二工作室現在出什么問題,那宏星的問題就大了。

  峨洋那邊,軍心還算穩定,隊伍沒有渙散。龐惜甚至覺得算有一些凝聚力,關鍵時刻幾個骨干的表現都不錯,可以說是忠誠度。

  當然,龐惜也不是光報喜不報憂,比如她就覺得楚曉彤到昨天晚飯時間了才聯系是不太正常的,雖然說得那么同仇敵愾還幫忙出謀劃策…

  龐惜又覺得游田昊還不錯,有感恩之心,那怕現在在宏星還基本屬于沒啥人搭理的練習生,但也積極地跟黃倩池和成路他們聯絡,想盡可能出點力氣。對戴清,龐惜也稍有改觀…

  楊景行沒陪龐惜去峨洋,這臨近畢業,學校還有不少事,而且他還要跟李迎珍匯報一下自己的情況。

  隔了一夜,李迎珍本來就冷靜多了,再加上楊景行看起來胸有成竹的,情況聽起來也似乎是那么回事,這老教授就不再危言聳聽,也放棄了什么聯名上書請愿的打算,但還是氣憤:“…這些人的心腸有多黑,不是一個兩個。”

  楊景行覺得:“少數…誰讓您學生樹大招風。”

  “樹大招風…”李迎珍有點感嘆:“都說大樹底下好乘涼…就見乘涼的不見擋風的。”

  楊景行感激:“都很熱心很關心,三零六也一直在問…昕婷也挺關心,上午打電話了。”

  李迎珍確認:“給你打電話?”似乎有點不信。

  “孔晨荷打的,說上話了。”楊景行似乎欣慰:“她們在菲尼克斯,還出息了…”

  李迎珍和學生可親近得多:“我知道,上周末就告訴我了。”

  楊景行現在也不尷尬了:“現在那邊是早上,下午就回紐約,想回國…您勸勸她。”

  老教授轉視線:“回國?什么時候?”

  楊景行如實:“馬上…說正式出道之前先回來感謝您,看看您。時間怎么來不及,下周一東京就要演出,連軸轉,不好好準備怎么行。”

  “這時候想回來看我…”李迎珍簡直有點吃醋,然后又幫喻昕婷說話:“準備不準備的,不是急來抱佛腳。”

  楊景行好像有點為難:“您說話最管用…幸好昨天孔晨荷跟我說了,不然昕婷,還準備在美國社交網站上,聽那口氣,還要上升到政治迫害的程度。我覺得您要嚴肅提醒她…好好學音樂學演奏,千萬別學這一套。”

  “這孩子…”李迎珍明顯意識到嚴重性了,然后瞪的是楊景行:“你還說她…根源不是你!?”

  楊景行沒嬉皮笑臉:“是我…您說話她相信,她現在回來不合適…”

  “怎么不合適!?”李迎珍拿出威嚴了:“…如果是我淪落到這田地,你們都準備看熱鬧是不是?”

  楊景行口頭禪了:“不一樣…”

  “怎么不一樣?”李迎珍質問,“別說一場演出,十場…什么事比現在重要!?”

  楊景行沒良心:“昕婷回來也幫不上忙,也用不著她幫忙。”

  “誰要她幫忙了?情義無價!”鋼琴教育家一身江湖豪氣:“我歡迎她回來,支持她回來!”

  楊景行的五官都擰巴了:“您想,昕婷好不容易走上正軌,以前那些不開心的事總算過去了。這件事,學校到現在都是回避的…昕婷如果這時候回來,難免讓人瞎想。”

  “我沒你會想?”李迎珍的語氣不確定是質問還是諷刺,“別說昕婷,安馨也該自覺!”

  楊景行狗膽包天:“您這不是,本來很簡單的事情,弄復雜了…”

  李迎珍擺手,好像年紀大了體力不好,有點認輸:“…道理都是你的,這些道理你去跟你唱片公司的同事說,跟那些明星說,跟校長說,別跟我說,更別跟你父母說…免得他們聽了更擔心更難過。”

  楊景行不敢造次了,坐著。

  李迎珍開批斗揭露了:“你不準你父母來浦海,還不準他們給我打個電話,你爸爸急得嗓子都是啞的,還要我幫他扯謊…你怕他們擔心,怕我們擔心…一一摔一個小包,趙興夫心疼得…為這么有音樂?因為人有感情!誰都知道音樂最重要的是感情,是感性,不是理性。”

  楊景行沉默著。

  李迎珍的樣子,確實老了:“楊景行只有你一個,你不能要求別人都活得跟你一樣…喻昕婷跟你斷絕往來,你還打破腦袋想方設法幫她鋪路搭!何況自己養了幾十年的兒子,遇到現在這樣的事情,你還叫你媽別擔心…你仔細想想,到底是孝還是不孝?”

  楊景行想得入神:“…我也不知道,到底怎么樣取個平衡。”

  李迎珍看著學生,出爾反爾:“想多了也不是好事…該抓緊辦的事情抓緊辦,忙完了去接你爸媽過來,開開心心畢個業。”

  楊景行點頭。

  李迎珍又說:“我勸勸昕婷,跟她說一說…實在要回來就讓她回來看看,到時候也放心了。”

  楊景行點一下…

  對在校園里來去匆匆的楊景行,師弟師妹們簡直是注目禮,有熱情的師妹遠遠喊了一句:“楊師兄,我們支持你!”

  楊景行燦爛點頭致意,還揮下手。

  五點過,楊景行坐在家里了,大客廳,窗簾拉開,太陽有點熱,但他平時也沒什么機會這樣曬一下。

  到時間了,楊景行給母親打電話:“媽,下班了…銷售部的那個今天還陰陽怪氣沒?”

  蕭舒夏沒平時的氣勢:“不管她…你吃飯沒?”

  楊景行真會吹:“等會去,幾個朋友來幫我打抱不平,其實就是蹭飯…”

  蕭舒夏很溫柔:“有朋友就好,別喝酒,注意安全。”

  楊景行抱怨:“朋友太多也不好,一輪一輪接待…”

  這電話打了半個多小時,楊景行各種海口,甚至說車不太行了,得換一輛百來萬的,到時候接父母來參加自己的鋼琴系畢業典禮,也慶祝一下新官上任…

  雖然安撫效果不是很明顯,但蕭舒夏還是挺愿意聽兒子胡吹的。

  母親之后,楊景行又打給父親,好在男人之間沒那么啰嗦,幾分鐘說完了。然后,還有劉苗夏雪,除了瞎扯,楊景行還跟兩個姑娘咨詢了問題,讓劉苗從新聞專業角度預估一下自己的行動方案,也要夏雪給一些法律方面的建議…

  馬上要大四了,北大和民大姑娘都有幾把刷子呢,而且夠義氣地事先仔細研究探討過了,所以讓楊景行很有收獲。兩個姑娘都說了,會持續跟進,如果不是楊景行覺得獎學金更重要,她們還想盡快到浦海來駐扎。

  兩個姑娘都被楊景行糾纏了不短時間,然后劉苗不怎么罵娘仇恨社會了,夏雪也明顯放松了,并且想起好久沒聽《苗雪卡農變奏曲》了,楊景行還抗議起來。

  近八點,楊景行出去吃完晚飯后回來順便到嘉嘉家看看,鼓勵嘉嘉好好準備期末考試,然后跟學生父母聊天。

  嘉嘉爸爸真是感嘆真是沉重,簡直要上身到人類社會層面。嘉嘉媽媽也比較幽怨,情緒挺不好的。

  嘉嘉可能不習慣要回避父親和老師的談話,一般來說這倆人吹牛皮的時候,母親都是鼓勵她好好聽好好記的。

  時不時從房間冒頭,幾次之后,嘉嘉終于過來:“楊老師,我寫了一篇作文…”

  嘉嘉媽媽嚴厲:“楊老師忙,沒時間。”

  楊景行嘿:“作文我不會,弱項,數學還差不多。”

  嘉嘉并不是要楊景行指導作為,而是她寫了一篇作文《我佩服的人》,寫的就是楊景行,格子紙上,有三四百字呢。作為三年級學生,嘉嘉的鋼筆字真漂亮整齊,行間有一些老師紅批,總體評語是:把音樂老師介紹得很清楚,寫明了為什么值得佩服,有說服力,很好。

  不過嘉嘉畢竟只有三年級,楊景行能夠通讀整篇作文,但是有壓力,因為作文一開頭就點題:我最佩服的人是楊老師,他是我鋼琴老師的老師,他叫楊景行。楊老師高高的個子,眼睛炯炯有神,走起路來昂首挺胸…

  楊景行捂臉:“哎呀,我害羞了…”

  嘉嘉好認真的,她爸媽陪著笑一下,當媽媽的解釋:“寫了半個多月了…老師表揚了。”

  嘉嘉精確:“第二名!并列第二,兩個…只有一個第一。”

  楊景行給大拇指:“好厲害呀,我三年級也第二名,倒數第二…”

  作文中又寫:雖然楊老師還是浦海音樂學院的大四學生,但是他已經成為非常了不起的鋼琴家和作曲家。他的演奏能打動所有聽眾,他創作的交響曲和協奏曲,被世界各大樂團爭相演出。

  不僅嚴格要求自己,楊老師還熱心幫助同學。在楊老師的幫助下,他的同學喻昕婷刻苦練習,終于成為優秀鋼琴家,登上國際舞臺。喻昕婷就是我的鋼琴老師,喻老師,我想念你。

  去年的利茲國際鋼琴大賽中,來自浦海音樂學院的安馨獲得冠軍,她演奏的楊景行d大調鋼琴奏鳴曲,深深折服了評委和觀眾。安馨能獲得冠軍,也離不開楊老師的幫助。

  楊老師還是一個樂于助人的人,他曾經把自己的新房子借給我們家住了很長時間。有時候,楊老師還會指導我練琴,他很有耐心,讓我學到很多很多。

  我記憶最深刻的事情是,去年桃李滿天下鋼琴音樂會上,楊老師給我介紹很多世界著名的演奏家和音樂家,鼓勵我努力學習刻苦練琴。我暗暗下決心,一定不讓楊老師失望。

  這就是我最佩服的楊老師。

  楊景行看得認真呢,然后感嘆:“哎呀,我真的好厲害啊。”

  嘉嘉點頭,父母就笑了,當媽媽的說:“她們班主任語文老師比較負責,打電話問我們是不是真的有楊老師這個人。”

  楊景行點頭:“人是真的,就是有點臉紅…嘉嘉,我給你提幾點意見…首先,喻老師和安馨的成功,最主要的是她們自己的努力。你也一樣,不管彈琴還是學習,都要自己努力。還有,不管語文老師數學老師,還是鋼琴老師,都一樣,都要尊重。”

  嘉嘉和父母都點頭。

  楊景行又說:“還有一段…我只是借房子給你和爸爸媽媽住一段時間,但爸爸媽媽努力工作,給了你一個永遠的漂亮溫暖的家,你的房間那么漂亮。原來在上面的時候,多難看啊。”

  嘉嘉好懂事的,點頭:“我知道…作文有規定,不能寫爸爸媽媽和學校老師,但是要是自己認識的人。我本來想寫喻老師,因為我也很佩服她,而且她也是女孩子。”

  楊景行沒太明顯嘿嘿:“怎么不寫呢?”

  嘉嘉說:“因為老師說,評選上優秀作文后,要請佩服的人到學校做客,給同學們講課,因為喻老師來不了。”

  嘉嘉媽媽連忙否認:“沒有沒有…就這么一說,不當真的,誰有空啊…楊老師哪有空!”

  當爸爸的對女兒溫柔得多:“楊老師現在很忙,抽不出時間來…”

  嘉嘉默默承受結果的樣子:“…我知道。”

  楊景行卻積極:“什么時候去你們學校?”

  嘉嘉驚喜:“語文課的時間都可以…有課程表!不是所有的優秀作文一起去,李毅超的警察叔叔和王梓涵的哥哥已經去過了!”

  父母繼續阻止,看樣子也是真的不好意思,楊景行卻動真格一樣:“怎么講課?講多久?”

  嘉嘉簡直慫恿:“都可以,隨便…警察講了一節課,什么都講,叫我們尊重父母,注意安全…王梓涵的哥哥不會講,高中生,不過奧林匹克競賽…”

  在楊景行說出“散散心”這種理由后,嘉嘉媽媽才拿出女兒的課程表,不過楊景行也不能完全確定,讓嘉嘉跟老師打個招呼,下星期三或者星期四,沒準星期五。

  嘉嘉其實也沒那么小成熟,好高興得往后踢腿蹦跶:“謝謝楊老師,看他們說我吹牛!我告訴郎欣妍!”

  父母阻止,不早了,明早上學再說吧。嘉嘉還是聽話的。

  楊景行也告辭:“我先準備一下,別到時候給嘉嘉丟人了。”

  “再坐會。”嘉嘉媽媽簡直心疼:“…上去也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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