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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六章 也信

  在李迎珍看來,寫報道的人僅僅是個記者,而且肯定不是什么名記者,更明顯算不得樂評人,卻要說一些看起來分量不輕的話,就好比讓一個三線流行歌手裝模作樣評鑒楊景行的嚴肅音樂作曲水平,他自己露短不說,還會連累楊景行被笑話。

  李迎珍更不滿的是:“對作品根本沒有深入研究,一系列誤讀,胡亂定位隨口評價…如果是國內媒體,我非得警告他們!”

  楊景行笑:“言論自由,您別生氣。我開電腦了,您讓她加我…”

  文檔傳了過來,名字是為李迎珍教授翻譯的法文報道,楊景行打開,還有翻譯的謙虛,說時間緊張,翻譯水平有限,希望李教授海涵。

  楊景行掃了一眼報道,說:“還好啊,沒說什么壞話。”事實上全是吹噓,尤其是對喻昕婷,原文是“閃耀鉆石般的光芒”。

  “你看下面。”李迎珍惱火的是對作品的評價,“摒棄了深刻的藝術性,取代以樸實…這是很不負責任的誤導,外行話!看到沒?”如果不斷章取義,作者的全部意思是“取代以樸實的音樂感動之美,而這種美麗能讓所有有幸擁有生命生活的人感同身受”。

  不過報道的這個理解和浦音作曲系鋼琴系的共同定位有出入,經過這么久的解讀,鋼琴系認為G大調鋼琴協奏曲是在美麗的浪花之下更是暗流洶涌,尤其第二樂章,連立新排練樂團的時候都有這個情感要求。

  “還有后面…”李迎珍繼續讀:“樂隊與鋼琴之間激烈的交鋒,又錯了吧,這哪里交鋒了?”她簡直有點哀其不幸。

  楊景行求情:“別人一個記者,您就高抬貴手放過他吧,也可能翻譯有誤。”

  “翻譯只會往好了翻,說不定原話更難聽。”李迎珍怒其不爭:“堂堂一個世界著名院校的學報,太草率了。我現在有點后悔,就不該由著你…賀主任看到了,說不定還要怪到我頭上。”

  楊景行說:“任何一個好作曲家都有質疑有罵名,我這還沒挨罵呢,說明我還不夠好,我繼續努力,您就放心吧。”

  李迎珍嘆口氣:“寫這個人的人也就是水平不夠,欣賞能力還算有一點…也不能全怪他,才聽了這么一首。”

  楊景行笑:“我總共也沒幾首…我看對昕婷的評價也很不錯,您暫時就別給她潑冷水了。”

  說起這個,李迎珍又來氣,學生出發前她那么教導叮囑,可喻昕婷在采訪中的表現:“…哪像個和大作曲家合作的演奏家?看看陳羽,彈個克萊蒙特的什么小品都講出花來了。”就是前段時間的事,陳羽和較著名先鋒作曲家克萊蒙特小合作了一把,有公司的人,宣傳力度肯定和喻昕婷這個還要靠老師去找翻譯的當然天上地下。

  楊景行說:“昕婷這樣就挺好的,是她自己,總要慢慢成長…不是誰都像我,哈哈。”

  李迎珍又輕輕嘆氣:“我早說了,一味地寵著不一定是好事,連你自己,換個人換個場合,那是這點效果…算了,我也早有心理準備。”

  楊景行也讀報道,是結尾處作者對音樂會聽眾的采訪,有水平不低的呀,里昂院的鋼琴系老師什么什么,對鋼琴協奏曲的評價是:“給我很大驚喜,無論是作品還是演奏,我更愿意多談談演奏家,她在演奏過程中表現出非常豐富的力度層次,在一個穩定流暢的樂句中也會變換多種觸鍵方式,微小的速度和力量變化經常發生,年輕的演奏家顯然沒有克制自己對音樂的豐富情感,你可能以為我的想說演奏家把樂曲表現得雜亂瑣碎了,恰恰相反,她幾乎完美地詮釋了作品的明顯特點,我甚至能從中感覺出演奏家的心跳和呼吸,還有她飛舞的靈魂。”

  李迎珍也只老油條了:“這種模棱兩可的話…”

  楊景行讀另外一條:“有許多年輕的鋼琴家通過刻苦練習技藝讓你驚訝,給聽眾留下深刻的第一印象,而這一位,她用自己對音樂的獨特靈動詮釋,讓你第一次就會喜歡上。”這是個普通觀眾說的。

  李迎珍又把這些不捧殺不當回事了,也確實,比起那些天才在比賽中獲獎后得到的溢美之詞和聽眾或者評委的夸張做作,對喻昕婷的這點表揚就顯得太貧乏了。

  楊景行說:“技術性的學生您已經有太多了,我這種,哈哈,有個昕婷這樣的也很不錯啊。”

  李迎珍現在想的是要做點什么工作,可不能再讓歐洲人把楊景行當成一個報道中的“令人大開眼界的中國年輕學生了”,這位可是開過大師班的人了!

  可能是通篇報道看下來,一個“天才”的近義詞都沒有,太讓人不適應了。

  晚些時候,龔曉玲給楊景行打來電話:“我剛剛和李教授說了好一會話,她太關愛你們了,有點關心則亂,尤其對你。我看別人寫得也很好嘛,每個人有每個人得理解,如果一件作品不能讓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感受,這多半不是件好作品。”

  楊景行嘿:“我可不敢跟教授這么說,您幫我勸勸她。”

  龔曉玲呵呵:“勸了,勸了…楊景行就是楊景行,是吧,不管別人說什么,你在學校是這樣,作品出去演出也一樣,我們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我就說了,如果學校要宣傳楊景行,你還不樂意呢。”

  楊景行嘿:“實在要宣傳,我也攔不住啊。”

  龔曉玲哈哈:“李教授其實也是很了解你的,賀主任再勸勸就沒事了,放心吧…老李,平時看起來這么嚴厲,其實最維護學生了,特別年輕的時候,我說她現在是越活越年輕了。”

  楊景行說:“那您就由著教授吧,別勸了…”

  晚上十多點,齊清諾給楊景行打來,晚上的音樂會沒什么好說的,就和在浙大差不多的感覺,雖然沒那么大的劇場和聽眾。

  新聞是音樂會和社交結束后,大家出來準別離開的時候,發現曾理等在外面的,當時大家都看出來曾理和柴麗甜之間有問題,但是都裝作沒事一樣,還表揚曾理實在是太貼心了,這么遠來接柴麗甜。

  剛剛齊清諾給柴麗甜打了個電話表示關心,柴麗甜沒隱瞞團長,說是她父母要全款買房子嘛,曾理也想要自己家出一部分,柴麗甜覺得沒必要,自己父母不會接受,曾理家里也不一定愿意,然后就矛盾了。

  齊清諾有點好笑:“說他價值觀有問題,我對甜甜越來越刮目相看了。”

  楊景行說:“這事別和年晴討論。”

  齊清諾說:“別人不行,我可以…挺諷刺的,如果當初年晴家對康有成說,不要你出一分錢,我們買房子,你就負責結婚就可以了,會不會也?”

  楊景行說:“很有可能,不過情況不一樣,甜甜他們是感情基礎還不夠。”

  齊清諾好像有點吃驚:“你也信這個?”

  楊景行說:“看別人的問題都會站在普遍角度。”

  齊清諾也不深究了:“你回去幾天了?”

  楊景行說:“一百五十個小時沒見到你了,九千分鐘。”

  齊清諾咯咯樂:“沒這么精確吧,我算一下…”

  零點過,楊景行給喻昕婷打電話,又問:“今天吃什么了?”

  喻昕婷好像呵呵了:“火車上吃的午飯,也有米飯,不過我感覺性價比還我回家還高些,剛剛吃的自助餐,也不貴,東西也多,吃烤羊排了。”

  楊景行羨慕:“享受嘛。”

  喻昕婷說:“沒叫花排骨好吃。他們說這里也有火鍋,不過明天早上就要走了。”

  楊景行問:“累不累?記者跟著你們沒?”

  喻昕婷說:“不累。來了,一個車廂坐過來的。火車好快,但是能看景色。”

  楊景行問:“陳羽晚上去嗎?”

  喻昕婷說:“有,她們下午都去排練了,一直沒出來,她們說K482原來就排過好多次的。”

  楊景行玩笑提醒:“見到了打個招呼,師姐和前輩。”

  喻昕婷好像猶豫了一下:“等會可能要見。”

  楊景行又問:“昨晚的報道看了沒?”

  喻昕婷說:“火車上的時候翻譯讀了一點…我被陸鴻羽她們笑了。”

  楊景行也笑:“估計都讀出來被笑得更狠。”

  喻昕婷問:“你看了?”

  楊景行說:“沒看我問你?我也要關心一下有人表揚我沒。”

  喻昕婷說:“當然有…孔晨荷說要學法文。”嘻嘻。

  楊景行笑:“來不及了,抓緊學德語吧。”

  喻昕婷遺憾了:“在外面說點英語也行,可是沒時間,我還什么都沒買。”

  楊景行說:“你的任務不是買東西。行了,聽得出來你狀態在持續,還有半個月,還有許多聽眾要面對,繼續加油。”

  喻昕婷嗯。

  這一晚,楊景行沒接到電話。星期天,他也沒再窩在樓上面對電腦,陪母親出去購置他們送姑奶奶回去時要帶的禮品什么的,自己明天也要回浦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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