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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開始練琴

  星期六,楊景行起得早,先到教室自習。同學們不得不感嘆高三了果然不一樣,能在周末的這個點看見楊景行。

  自習完吃過早餐后,楊景行去學校門口等大巴,遇上任初雨和李婭。

  任初雨對楊景行說:“你媽媽真漂亮,我昨天看見了。”

  楊景行笑:“我轉告她。”

  知道楊景行是要去書店后,任初雨表示愿意同行,但是要求楊景行也陪她們逛街。楊景行只能表示遺憾,沒有時間。

  到書店買了兩本學樂理的書,但并沒找到很合適的鋼琴教材。楊景行又去轉了轉琴行,要買一把吉他。雖然還是個初學者,但是也能明顯感覺到五千的琴和五百的是天壤之別。楊景行只能買一把一千塊的,不問父母要錢是為了不讓他們擔心自己忘了正事。

  回到寢室,楊景行讓還在玩游戲機的譚東大吃一驚。知道朋友有學音樂的打算后,譚東更是想撞墻。同學兩年了,也沒發現你有什么音樂細胞啊。可是楊景行抱著書一看就是一下午。

  星期天,楊景行還是看了半天書,彈了半天吉他。搗蛋者譚東慢慢變成了聽眾,并強烈要求楊景行把那兩手也教給他,足夠裝模作樣了。可惜這事情沒想象的那么簡單,譚東搗鼓了一個小時,最簡單的和弦也彈不成。

  晚上有班會,并照例在每學期開始重新安排座位。同桌是大家自己選的,但是江老師也有要求:“楊景行和譚東,你們不準同桌了。”

  結果大部分人的同桌都沒變。譚東四下一看,咦,陶萌和曹綾藍也沒打算繼續坐一起了。

  在譚東還沒勇氣主動開口的時候,陶萌過來了:“楊景行,我們同桌吧。”

  楊景行看著自己的兩只手嘀咕:“美女,學習,我選擇誰?”

  陶萌顯然意外,眉頭一皺。

  楊景行還是決定了:“我選美女。”

  陶萌后悔的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那你和曹綾藍換。”

  座位調好后,江老師又說了一番話,當然都是老意思,鼓勵大家多上早自習晚自習,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學習中去,少去圖書館看閑書雜志,少上電腦房上網,少去市里瞎逛。

  回寢室后,譚東自然是要譴責楊景行的好運氣,居然和陶萌坐一起去了。而且楊景行的充電臺燈也讓他十分看不慣,覺得那是背叛了組織。

  星期一,正式開學。其實前兩年整個高中教材上的內容已經基本學完,高三就是個強化階段。星期一上午分別是兩節語文兩節英語,學生圍繞著知識點做題,老師講題。

  楊景行和陶萌現在坐第一組第四桌,陶萌靠窗。楊景行的語文成績是最差的,有時候甚至不及格。這家伙現在居然把高一的教材拿出來重頭翻,又時不時抬頭看看老師在講什么。

  陶萌抽空小聲提醒一下:“心無二用,我建議你還是好好聽課。”

  楊景行說:“你還有心觀察我一心二用。”

  陶萌懶得理楊景行幾秒鐘,然后又用事實打擊他:“我能考一百二。”

  楊景行眼睛看著書,右手給了陶萌豎了個大拇指,又說:“你要關心我學習,以后就別用這么好聞的香水,我真的心無三用。”

  陶萌是真不理楊景行了。

  課間操完了后,楊景行飛跑去音樂教研室,申請用琴房。高中部就六個音樂老師,三個年輕的三個老的,三個男的三個女的,胡以晴是唯一的年輕女的。高中部就三個鋼琴房,有多媒體和不錯的音響設備,主要是給學生們上音樂賞析課用的。

  胡以晴也是這時候才想起來自己還有個學生要培養,可又不好意思給同事說自己接手了個徹底的白癡,只得做做樣子,問:“你要什么時候用?”

  “每天晚上和周末,時間越多越好。”楊景行也發現了,吉他真不是學音樂的好工具。

  一聽說楊景行是要考音樂的,另外兩個在的老師都稀奇起來,怎么沒聽說過啊。當然免不了是要問東問西,然后就都無語了。

  不過這也算是音樂教研室的一件大事了,教研室主任批準楊景行可以用多功能教學樓的三號琴房,但是得胡以晴負責。

  胡以晴送楊景行出辦公室,問:“你真的一點基礎都沒有?”

  楊景行無知者無畏:“我買書了,慢慢學。”

  胡以晴的眼神充滿同情:“那我七點去給你開門?”

  楊景行不知足:“六點可以嗎?”胡以晴單身,住學校的教師宿舍,應該不麻煩。

  接下來是英語課。尚浦有相當一部分學生的英語成績都很好,楊景行也不錯,但是比起每次考試都接近滿分的陶萌還差不少。

  陶萌就看見楊景行拿著學生詞典,快速一頁一頁的翻,偶爾才在比較生僻的詞匯上劃上一筆,在本子上抄寫一兩遍。

  高中部是下午五點放學。胡以晴為了表示盡職盡責,六點差一刻就趕去琴房,發現楊景行已經拿本書在門口看著了。

  胡以晴開了門,瞟一眼楊景行的那本《鋼琴基本教程》,無可奈何。她左右看了看說:“那你好好練,我八點過來。”

  楊景行說:“胡老師,我可能練很晚,你能不能把鑰匙給我,我自己關門。”

  胡以晴問:“那么十點?”

  “肯定更晚。”

  “你明天還要上課呢!”

  “沒事,耽誤不了。”

  胡以晴還真把鑰匙給了楊景行,但是叮囑他十二點前要回寢室睡覺。胡以晴也沒馬上離開,站在那里看著楊景行調節了一下凳子高度和距離,坐好,嘗試擺了個起手型,慘不忍睹。

  胡以晴說:“你先練音階吧。”然后就逃了,幾個月,基本指法也練不好啊!

  這是一臺雅馬哈的小三角琴,音色音準都不錯。楊景行一個琴鍵按下去,琴聲在有聲學結構的教室里環響,似乎讓悶熱的空氣清涼了一些。

  晚上十點半的時候,班主任江老師和胡以晴一起來看望楊景行了。因為查寢的時候楊景行不在,江老師信不過譚東,就聯系了胡以晴。

  兩位老師走到三樓樓道口的時候就聽見了鋼琴聲,胡以晴直皺眉。我的個天,那琴聲就像一頭訓練有素的豬用豬蹄在鍵盤上打《四小天鵝》,音符倒是都對了,但是節奏全無,更別說什么音樂性了,根本聽不出樂句,完全是噪音。

  江老師責問一身汗的楊景行,說他應該早點回寢室休息,楊景行當然不肯。不能阻止學生的上進心啊,江老師就說明天找找管理處的人,叫他們把空調打開。

  胡以晴看見垃圾簍里扔了好多大概是擦汗的紙巾,琴鍵上倒是挺干凈的,就叫楊景行把這四小天鵝再彈一遍。

  沒想到,楊景行居然可以背譜了。堅持著聽完一遍,胡以晴自信滿滿的叫楊景行讓開,她要示范。楊景行連忙抽紙巾把汗淋淋的凳子仔細擦干凈,不過多此一舉了,胡以晴站著就可以彈。

  這種三歲小孩玩的啟蒙曲子,胡以晴彈起來也是個大師了。她還說了兩句,告訴楊景行哪里要柔,哪里要重,哪里半拍哪里一拍,和弦要怎么彈,幾個切分音要注意。

  有老師真的不一樣,楊景行再來一遍,比剛才好多了。胡以晴對江老師說:“您先去休息吧,我看他練會。”

  楊景行又彈了兩遍后,胡以晴點頭問:“是不是小時候練過,后來荒廢了?”

  楊景行說是。他小時候是摸過琴的,還睡在小學的立式琴琴鍵上用屁股彈琴,被老師好一頓罵。

  胡以晴說:“先撿基礎吧,考試的時候不會要求你彈多好…你手型這么好,沒堅持下來可惜了。”

  也快十一點了,楊景行說:“胡老師,你回去休息吧,我再練會。”

  胡以晴點點頭:“明天下午我再來。”

  楊景行練到三點才回寢室睡覺,七點起床。上午是數學和物理課,這時候的陶萌就在楊景行面前囂張不起來了。博二等布置了一節課的題目,楊景行二十分鐘就解決了,陶萌還在草稿上畫受力分解圖。

  課間操的時候,胡以晴來找楊景行拿琴房鑰匙,因為等會她要給高一上課。她順便給了楊景行一本《哈農》和一本《拜厄》,說:“重點看哈農。”

  楊景行謝謝。書是舊的,但是很干凈。

  于是,在譚東的宣傳造勢下,楊景行準備考音樂的奇聞瞬間傳開。幾個人議論,幾個人詢問,大部分人看稀奇。

  任初雨拿著《哈農》翻:“這本我以前也練過…不夠朋友,還不告訴我。”

  楊景行說:“我還在找機會呢。“

  快上課的時候,陶萌問楊景行:“你不是說你不會樂器嗎?”以前班級有什么活動,楊景行是啥也不干,就當觀眾。

  “所以才學啊。”

  陶萌關心同學:“這沒你想象的那么簡單,我勸你不要浪費時間。”陶萌多次在學校表演鋼琴,十周年校慶的時候還和請的樂團合作了格里格的協奏曲,也沒說要考什么音樂啊。

  楊景行點點頭算是聽進去了。

  下午吃飯的時候,任初雨問楊景行什么時候去練琴,她想觀摩。楊景行不肯:“你現在看我肯定會緊張,等練好了再說。”

  “哎呀,你就當我不存在。”

  楊景行看任初雨的眼睛:“太難了。”

  “哼。”

  楊景行在琴房門口等了沒兩分鐘胡以晴就來了,還帶來了空調遙控器,一個節拍器和一本譜子。胡以晴邊開門邊說:“你應該多準備點水,昨天晚上流的汗今天都結鹽了!”

  楊景行說:“我喝飽了來的。”

  胡以晴笑笑,又問:“你樂理看得怎么樣了?”

  楊景行很自信:“讀譜應該沒問題了。”

  胡以晴說:“考試的時候要算音程,寫和弦這些,自己多看看。”

  楊景行點頭:“謝謝胡老師。”

  胡以晴還有點不好意思:“該做的。”

  似乎是今天才正式開始,胡以晴也只能回憶自己的學琴經歷,再結合上教材來指導楊景行。她也不肯坐,說要站著才能看清楊景行的手部動作。

  觀察了一會后,胡以晴就開始糾正楊景行的明顯錯誤,比如過于依賴肩膀和手臂。再過了一會,就發現楊景行的優點,手指強壯有力。

  但是在關于手指擊鍵的問題上,胡以晴也說不清楚了,好像這東西只能意會不能言傳:“手指不要繃太緊,但是也不能太松,你要自己去感覺最佳的擊鍵姿勢和力度。”

  前一個小時都沒練曲子,就是最基本的指法。胡以晴惋惜的說:“你基礎其實不錯…可能以前的老師不是很好,沒教出來。”這不是自相矛盾么。

  楊景行嘿嘿:“我現在看見新希望了。”

  胡以晴搖頭:“我也不太行…盡力吧。你把昨天的再彈一遍。”

  楊景行彈完《四小天鵝》后,被胡以晴瞪著眼睛問:“你昨天練到什么時候?你現在不能這樣盯著一首曲子練,手會僵的,要有系統,要全面。”

  為了不讓楊景行太枯燥,胡以晴找了首《夢中的婚禮》讓他試彈。這曲子從技巧上講也很簡單,最基本的指法,但是要彈好是另一回事。

  楊景行先看了兩分鐘的譜子,然后醞釀了一下才開始。因為胡以晴幫忙翻譜了,他也就象征性看兩眼,彈完后一臉自嘲:“真的沒我想象的那么簡單。”

  胡以晴連忙安慰:“很不錯,不能急于求成,真的很不錯!你先別求快,現在也別用踏板,自己多感受一下。”

  接著胡以晴自己用比較慢的速度彈了一遍,比起楊景行的版本當然是動聽悅耳無數倍。楊景行握緊拳頭:“我要把這當成激勵!”

  胡以晴輕笑,讓楊景行繼續,她再指導,叫楊景行不要斷奏連奏不分。楊景行重新彈了兩遍,胡以晴聽得有些高興起來,說:“你基礎真的挺不錯,理解能力也好。”不然不會每次都有進步。

  楊景行當然說:“是你教得好。”

  胡以晴問:“要不要休息一下?”

  楊景行不好意思起來:“八點了,老師你回去休息吧,謝謝你。”

  胡以晴點點頭:“我出去一會,你也休息一下。”

  近半個小時后胡以晴才回來,自己拿了一杯茶,也給楊景行端了一杯。她叫楊景行自己以后還是要準備水,練琴也是件體力活。楊景行謝謝。胡以晴叫楊景行不用客氣,繼續練。她也站累了,坐著聽。而且她現在也沒多少指導了,就叫楊景行一遍接著一遍的彈。

  聽到那些楊景行可能會處理不好的地方時,胡以晴就歪腦袋扭脖子的想幫上忙,要是楊景行處理好了,她就立刻輕松下來,有點笑容。

  一遍又一遍,一個小時下來后,胡以晴變聽眾了,說楊景行彈得已經不比她差了。接下來,又開始基礎練習。胡以晴是個會鼓勵學生的老師,經常的表揚楊景行,說他進步快,領悟力強。

  十點的時候,楊景行是真不好意思了,要胡以晴回家休息了,他自己還是練到三點,囫圇吞棗的把哈農翻了半本。

  星期三下午,胡以晴和楊景行還是六點在琴房集合。楊景行提了幾瓶礦泉水,胡以晴責怪,說不用準備她的。

  楊景行還說:“胡老師,我父母說不能每天讓你加班這么久,讓我請你當私人教師。”

  胡以晴明白楊景行的意思,搖頭說:“不用不用,我也不是專業的…你是可以考慮請個專業老師,利用周末的時間。”

  楊景行問:“你周末有時間么?”

  胡以晴笑:“你好好練我就有時間。”她還是不肯要錢,因為學校規定老師不能以給學生開小課為由收錢。

  針對楊景行的特殊情況,胡以晴給他制定了一套學習方案,哈農結合車爾尼,穿插一些簡單的樂曲練習,最后的時間再專門準備考試曲目。

  胡以晴說她已經打聽過了,作曲考試的話,鋼琴其實還不是最重要的,樂理和視唱練耳也有相當大比例,尤其還要根據素材臨時寫作和演奏…總之,比她自己想象的還困難。所以,對于鋼琴之外的科目也必須重視,胡以晴的計劃是每個星期用八個小時的時間學習樂理,著重點是和聲和調式調性,當然還要動手,嘗試寫譜。

  楊景行笑:“好有挑戰啊。”

  胡以晴也笑:“你有信心就行。”

  “沒信心對得起這么好的老師么!”

  胡以晴謙虛:“我只能說盡力。”

  胡以晴還是先讓楊景行練了一個多小時的基礎指法,發現自己已經難從楊景行的動作上挑出什么毛病了,這家伙真的是同樣的錯誤不會犯第二次,剩下的好像就是熟練度問題了。

  又聽了一遍今天的《夢中的婚禮》后,胡以晴看著楊景行,問:“要不,我們開始練調式和音階吧?”

  楊景行說:“我聽老師的。”

  又練了一個小時的音階后,胡以晴把車爾尼599找了出來,說:“我們試試,要是比較勉強的話就回到前面。”然后選了十來首讓楊景行試彈,還是比較專業的兼顧到了左右手各種初級技巧的練習。

  先從十四首開始,胡以晴先給楊景行講解了一下這首曲子的訓練目的和要注意的地方,然后讓他開始。

  這晚,胡以晴陪楊景行到十一點,走的時候鼓勵:“你現在開始好好學,可能還不遲。”

  楊景行果然又練到三點,但終于被管理處的人發現了,記下了他的班級和名字。于是第二天楊景行先后接受班主任和胡以晴的批評。

  鑒于楊景行的堅持,班主任放過了他,并表示會和管理處的人溝通。胡以晴則叫楊景行好好休息,因為現在是長身體的時候,充足的睡眠才能保證身高。

  楊景行說:“我已經滿足了,不想長了。”

  胡以晴站在楊景行面前,看自己只有他下巴高,笑說:“那我是太沒睡好了。”

  楊景行說:“你都睡成美容覺了。”

  胡以晴用老師的嚴肅責怪楊景行一眼,嘴角帶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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