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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6章勢如瘋虎

  我一落地,背后已感受到刀氣臨身,不及回頭反手一劍刺去,堪堪抵住了那把血刀。陸天杼一邊大吼,一邊舞動他的厚背薄刃鬼頭大刀撲向血刀老祖。陸天杼武功比我高出許多,血刀老祖不得不全力應戰,唯有放下我不管。我這時才知道自己滿頭汗,剛才幾乎沒死在血刀之下,謂到鬼門關走了一趟回來。

  回頭一望,見汪嘯風沖到白馬前面想要救水笙,花鐵干一邊以那柄中平槍擋住了他,一邊道∶‘汪賢侄,你先歇上一歇,待分出勝負后再救水侄女不遲!’花鐵干武功和‘千手人屠’彭連虎半斤百兩,雖然比我厲害,卻算不上是壓倒性。我來不及拾回英雄劍,雙掌一錯便攻向他的背后,正是一招‘見龍在田’,口里喝道∶‘姓花的!你怎么出手傷了劉前輩?’花鐵干在三年前劉正風金盆洗手大會、一年前的解紛宴也曾經見過我,可是卻料不到我的會進步至此,當下放過了汪嘯風,轉身便以他那支中平槍的槍桿擋住我的雙掌,冷笑道∶‘小子!你來多管閑事!今日大家全部死在這里,除了我之外誰也休想回到中原去!’我吃了一驚,右手成拳直花鐵干面門,左掌忽地閃出,卻是一式‘突如其來’,花鐵干冷不防我的掌法會如此精妙,腰間吃了一掌,痛得彎下腰去,卻也不忘舉起銀槍直刺我的咽喉,我退開。

  那邊廂汪嘯風和騎在馬上的狄云交起手來,我喝道∶‘二弟!先給我放了水姑娘!大家是好朋友!’狄云稍一猶疑,汪嘯風已把水笙拉下白馬來。汪嘯風武功本來就較狄云高,既已搶得水笙,狄云便無計可施。

  血刀老祖和陸天杼激戰中看見狄云放了水笙,大怒道∶‘狄云!你干甚么?’狄云搖頭道∶‘我不是你徒弟┅┅先前我也隨你,但現在我大哥來了,我不能再跟住你啦!’‘甚么大哥?’血刀老祖聽得一頭霧水,更是懊惱∶‘你夠膽欺師滅祖,不聽我說話?’‘我已說過,我不想當你徒弟,從一開始便不想。’狄云又搖頭說。

  ‘惡僧!你已眾伴親離,還不乖乖受死?’陸天杼鬼頭大刀舞得虎虎生風,大喝道∶‘你們殺死我三弟,我陸天杼絕不會放過你!’‘嘿!你忘了嗎?他可是你那姓花的兄弟出手殺死,關我甚么事?’血刀老祖將陸天杼的鬼頭大刀擋開,冷笑道∶‘我來告訴你!你們不能在入大雪山前追上我,已注定你們今次有死無生!此地已是藏境,是我血刀門的地方,否則我為甚么會在這里和你們決一死戰?’就在此時,忽地鑼聲震天,雪谷前后和山壁之上出現了數十個黃衣僧人,手中各持單刀,我們一行人竟以落到血刀老祖的陷阱里。

  血刀老祖在湖北脅持水笙,汪嘯風傳呼武林人士忙追趕,而‘南四奇’也從后趕來。我打從四川開始加入追捕,一直只怕失了血刀老祖的蹤影,絲毫沒想過會遭他的暗算。也是我們太過托大,如今來到藏邊大雪山,已是血刀門的勢力范圍,相反我們中原武林人士在這段路程中退縮的不少,其余也走散了,第一撥人馬只余下十八人──劉乘風被殺花鐵干反出,只余下十六人而矣。

‘你們自命名門正派,在兩湖對我的徒子徒孫窮追猛打,’血刀老祖指著陸天杼哈哈大笑,叫道∶‘你以為我為了甚么巴巴的趕到湖北搶這丫頭?還不是要引你們進來大雪山然后一舉殲滅?今日“南四奇”有三個畢命于此,鐵槍門早就和我血刀門結洛uP盟,江南武林已是我和花兄弟的囊中之物了!’陸天杼回頭怒瞪花鐵干,喝問道∶‘二弟┅┅惡僧說話是否當真?你不是錯手殺死三弟,而是全心取他性命,對不?’花鐵干做出了這種事,雖然有點厚顏無恥,臉上卻也微微發紅,干聲說道∶‘大哥,事到如今做兄弟的也不瞞你了!老祖武功卓絕,非我等所能企及,正當奉他洛un武林領袖┅┅’陸天杼一聲大吼,便想撲過去把花鐵干殺死,奈何花鐵干早已知覺,躲到血刀老祖身后,陸天杼雖然性烈如火,倒也知道  以他一人之力想要同時對付兩人是絕無可能。花鐵干又道∶‘大哥,武林中人一向對我們很客氣,叫一句“南四奇”,卻值甚么錢?江湖上面這種把戲玩意兒最多,我們甚么勞什子的“南四奇”和“北四怪”齊名,可及得上“七幫十八派”、“三教九流”、“武林八大莊”?還有“北喬峰南慕容”等等新一代高手┅┅我花鐵干自知憑這點微末道行,和你們號稱江南武林領袖實有點名不副實,長此下去早晚給石清、驀容復那些家伙取代。倒不如及早醒悟,另尋生路┅┅我花鐵干不做英雄做梟雄!和老祖聯手是個好機會,只要今日殺了你們三人,西南武林盡入我手,再慢慢想辦法控制江南┅┅成為武林盟主指日可待!’‘你這┅┅你這卑鄙無恥的狗賊!我和你相交數十年,怎會想到你的想法竟然會如此齷齪?’陸天杼指著花鐵干,差點兒便氣得直噴血。

  ‘哼!我早就知道結果會這樣┅┅四人當中,四弟最是溫文有禮,品行端正;三弟不茍言笑,立場堅定;大哥你則嫉惡如仇,性子極猛。我早料得到你會如此反應,不過我看在數十年交情份上,還是問你一句∶能否與我共謀大事?’陸天杼大喝道∶‘放屁放屁簡直放屁!你把我陸天杼當甚么人?’‘你不答應轉眼便死了。’花鐵干冷冷的道。

  ‘豈有此理!這數十年我們看錯你了,難道你也看錯我陸天杼?就算死,陸某人也決不昧著良心茍且偷生!狗賊!你勾結惡僧,殺死義弟,立心控制武林,你不得好死!’陸天杼呱呱大叫,連連頓足。

  ‘陸天杼!我把你當大哥看才好心問你一句!即使你答應了還得看老祖意思!’花鐵干舉起中平槍指著陸天杼罵道∶‘你以為我很想叫你一聲大哥?若不是你剛好姓陸,我又剛好姓花,那各自走路還逍遙自在!’血刀老祖不耐煩的喝道∶‘喂!花鐵干!你和他有完沒完?’花鐵干好像很怕血刀老祖,立即堆起笑臉,說道∶‘既然陸天杼不識好歹,隨便老祖你怎樣處置些人吧!’眼角瞄到水笙正扶著水岱退到一旁,冷笑道∶‘四弟,你如果投降,我倒可以替你向老祖求情!’水岱咬牙說道∶‘你殺死了三哥,還有臉在我跟前說話┅┅’但他胸口中刀,至今還未能夠止血,性命已丟了半條,更徨論助戰了。

  ‘四弟,我們四人當中,你最明白事理,須知道大丈夫能屈能伸┅┅而且成大事不拘小節,還有甚么“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你體會二哥的苦心啊!’‘我若然和你朋比,將來還有臉見人?’水岱‘嘿’的一聲冷笑。

‘放心,今日之事決不外,除了你、我和老祖三人外,所有人也不能活著走出雪谷┅┅如果你答應水侄女和汪賢侄自然不用死!’血刀老祖看著有趣,插嘴道∶‘姓水的!先前你對我無禮,如今我也刺了你一刀,兩下扯平。只要你歸順于我,保證將來共享富貴!如何?’‘二哥的苦心┅┅對了,可真是苦心孤詣啊!’水岱笑道。陸天杼臉色微變,叫道∶‘四弟,你┅┅’水岱搖頭道∶‘大哥!今日之事,已經無可挽回┅┅我不行了!我們帶來的十多人雖然不乏好手,卻無一可以接到二哥或惡僧百招,更何況還有這許許多多血刀僧伺伏在旁?大哥你獨力難支,即使支持得一時三刻,到得我們全軍盡墨,大哥你終究有死而矣!我們既落人手,豈可言勇?’花鐵干本來心存僥幸,希望說服其中一人投降──我猜想他這么努力,還是因為覺得自己太過無恥,若然有人相陪良心會好過一點──豈料水岱口風變得軟弱,自是大喜。相反陸天杼則猛搖其頭,氣極說道∶‘四弟,難道你竟然甘心作賊┅┅’‘但教我有一口氣,也寧愿戰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此刻我連劍也提不起來,想要助大哥你一臂之力也不行了。’說到這里舉起右手握住水笙臂膀,又說道∶‘不過大哥你即管放心,我水岱還是不能夠學二哥做惡僧走狗呢!’聽得此語,我們都是一呆,水岱沉聲大喝,運起全  身力量,將水笙一把推開,然后縮回右手,往自己天靈蓋上一拍,波的一聲輕聲,便已頭骨破裂,震破腦門而亡。

  陸天杼和花鐵干也是大驚,然后陸天杼放聲大哭,花鐵干卻一句‘烏龜’一句‘豬棉’的把水岱罵個狗血淋頭,說他一番好意水岱卻將之糟蹋掉。血刀老祖也覺無趣,冷冷說道∶‘既是如此,今日所有人也要死!’回頭向雪谷上面的血刀門弟子招手,似乎要將我們趕盡殺絕。

  隨著「南四奇’來救水笙的其余十人此刻既驚且怒,一起回頭向谷口沖去,希望能夠殺出一條血路,但他們還未到谷口已被血刀僧攔住撕殺。陸天杼深知自己若不能打倒血刀老祖,這班武林同道只怕會全數死在此地,唯有硬著頭皮,雙手握住鬼頭大刀便朝血刀老祖頭頂直劈。

  水笙撲到水岱身上,抱起他‘哇’的一聲大哭起來。哭了一陣子,聽得花鐵干仍滿口粗言穢語的罵她父親,順手執起了水岱的冷月劍,便向花鐵干撲去。這冷月劍也是《兵器譜》的神兵之一,和花鐵干中平槍可以斗個旗鼓相當,只可惜她武功太差,兩招間已被花鐵干奪去長劍,但她勢如瘋虎,以掌法繼續纏著花鐵干。汪嘯風不敢怠慢,立即持劍上前和水笙聯手夾擊花鐵干,花鐵干冷笑道∶‘好多情的小子!為了一個殘花敗柳甘愿千里奔波,如今還送掉性命!’水笙和汪嘯風均是一呆,水笙叫道∶‘你這老匹夫說些甚么?’花鐵干要的就是這片刻之間,在兩人分神之際點中了水笙穴道,然后打飛汪嘯風長劍,一手扣著他的喉頭,冷笑道∶‘我說啦!剛才老祖不是說過,水侄女已做了他師徒的老婆嗎?’水笙氣得想昏過去,狄云沖前扶住了她,怒道∶‘你說甚么┅┅怎能憑空污人清白?’‘你不是拜了老祖為師嗎?’花鐵干一手捉住汪嘯風,用中平槍指著狄云問道。

  ‘話雖如此,不是我愿意的。’狄云急道。花鐵干笑道∶‘那么也是老祖你和我水侄女行周公之禮吧?’狄云不知道‘周公之禮’是甚么意思,料想不是好東西,‘’的一聲罵道∶‘虧你一把年紀,說話如此難聽┅┅水姑娘冰清玉潔,我絕不容你污蔑她!’我跑到狄云身旁,小聲說道∶‘二弟,水姑娘,我們三人聯手,當可收拾姓花的!’狄云嗯了一聲,但水笙卻如癡如醉般喃喃自語∶‘我沒有┅┅表哥,我沒有┅┅’汪嘯風心如刀割,突然噴了一口鮮血,便昏了過去。我知道不能靠他們鈴劍雙俠的了,便拉了狄云一把,搶先攻向花鐵干。

  花鐵干掄起銀槍反打,我使出降龍十八掌中的‘密云不雨’,守得密不透風。對方有兵器攻擊力當然較強,但槍棒畢竟不比刀劍,即使給槍身擊中也不過是一陣疼痛而矣,只要不被搶尖刺中便是。

  狄云放下水笙,和身撲了過來,但是他的拳掌功夫可說差之極矣,才十余招已被花鐵干在肩頭刺了一槍。我立即打出一掌‘亢龍有悔’,力度沉猛,花鐵干自知避不了,即讓了開去,大喝道∶‘易一!你來和我搞和?今日讓你死無葬身之地!’我連使‘潛龍勿用’、‘臥龍始動’、‘損則有孚’三招,再補上一掌‘戰龍在野’,一時間把花鐵干得喘不過氣來。花鐵干所習武功本來就不能算特別高明,在降龍十八掌面前更是處處受制。

  我以唯一守招‘密云不雨’擋住銀槍的攻勢,再以‘亢龍有悔’、‘見龍在田’等招數作堂煌攻擊,夾雜著「突如其來’、‘履霜冰至’作突擊,花鐵干擋得數招,被我在肩頭和背上各拍了一掌。

  ‘看招!花鐵干!’我見花鐵干動作慢了下來,陡地大喝一聲∶‘群龍無首!’雙掌突然急揚,掌力吞吐不定,未到最后一刻連我自己也不知道想要拍在哪里,花鐵干更是只見滿天掌影,眼花撩亂。結果就在這時,我一掌拍在花鐵干的小腹。

花鐵干‘哇’一聲狂噴鮮血,向后倒下滾出數丈,方始爬了起身。他怕我乘勝追擊,順手  拉起昏迷在地的汪嘯風,將銀槍架在他頸際。

  我和狄云并肩站著,那邊廂血刀老祖贏了半招,乘陸天杼動作中露出空隙,削去他半邊耳朵,再順勢一個肘錘把他撞倒,陸天杼一口氣登時轉不過來,昏了過去。

  ‘狄云!你拜了我為師,學了我刀法,竟敢欺師滅祖,掉轉刀頭和我作對?簡直嫌命長!’血刀老祖踏上一步,揚了揚手中血刀叫道。我回頭望去,其余江湖中人已差不多死盡死絕,僅余下三四個人倒在地上呻吟,卻也再不能戰斗了。如今我只能希望石破天他們能夠及時趕到──不過即使讓他們趕上了,只怕是另一班落到陷阱里頭的人。想到這里,我知道要設法通知他們,否則盲目撞進來不過多添幾條人命而矣。

  但我又有何方法可以通知外面的石破天?如果能夠走出雪谷,我也不用回來了。

  所以到了最后,還是只有一個辦法──憑我自己搞定這里。

  血刀老祖走到花鐵干身邊,笑道∶‘兄弟怎么如此狼狽?’花鐵干怒道∶‘別只在笑!替我收拾這兩個小子吧!’‘我自然要收拾他。’血刀老祖奸笑道∶‘只是你這副模樣如何與我打天下,稱霸武林?我可不會和廢人合作啊!’花鐵干呆上一呆,心頭已是涼了一截,顫聲道∶‘老祖你這是說笑吧?我┅┅’血刀老祖哈哈大笑道∶‘放心!不過是說笑罷了!我相信你還有利用價值的,我不介意多讓養一個閑人。’

  花鐵干敢怒不敢言,本來他的武功就遠不及血刀老祖,何況現在身受重傷?血刀老祖叫道∶‘寶象!由你來對付這小子吧!’又轉頭對花鐵干道∶‘甚么“南四奇”,連我一個徒弟也比不上!’我回過頭去,只見一個和尚向我們走過來,用嘶啞的聲線應道∶‘得了,師父。’我見他是個極高極瘦的和尚,兩眼甚大,湛湛有光,顯有內功甚是精湛。我登時心中打了個突,忙用隱形眼鏡目測他的戰斗力,原來只比田伯光高上少許,我雖有所不及,可也并不怕他。其實這個寶象武功還沒有花鐵干好,只是血刀老祖沒隱形眼鏡,不知道各人確實的戰斗力,他見我年紀不大而輕視我,連帶小看被我打傷的花鐵干而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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