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五章：殤
上官燕居住在后院的一處亭樓里面，那里的環境頗為優雅，而她的傷勢頗重，在那里有利于養傷，同時劉光也是在那一處院子里面養傷，只不過劉光所受的傷雖然嚴重，但不觸及筋骨，故而這些時日的療養，身子也是好轉了起來，這些天已經能夠在師母的攙扶下行走了。
青石的小道，小道兩邊是園林竹，寒冬的到來并沒有影響到它那翠綠嫣然之色，依舊散發著雅然的活力。
走到那處亭樓面前，王方略微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敲門進去。
“是你！”躺在病床上的上官燕，本以為是丫鬟過來，卻沒有想到居然是王方，頓時便是一愣，目光有些呆呆的看著王方。
而王方的目光望去，只見床榻上上官燕面容憔悴，額際的發絲稍為凌亂，原本充滿誘惑的眸子此時也是暗淡無光，仿若一潭靜靜的死水一般，朱唇在也不負以往的亮澤，充滿病態的儼然，蒼白的玉面，浮現出淡淡的病態紅暈，面頰上，有著兩道淡淡的痕跡，從其那微微紅腫的雙眼可以看出，玉人正黯然傷神，淚雨低垂。
但這些仿若并沒有影響到她的美，渾身反而散發出讓人憐惜垂愛的病美人之色，猶如那臥榻在床的黛玉一般，讓人感到心疼。
是何人讓美人如此垂淚！
想把她擁入懷中，好生的安慰，而美人低語，訴說情懷。
王方不禁便是感到一陣罪孽感襲來，仿若自己做出那等事情，乃是天大的罪孽一般，看著玉人垂淚，王方又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自己該從何處下手，該如何寬慰她，如果是其他的女子，王方或許會義正言辭的訴說一番，但是自己不可，因為從明面上來說，這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是自己親手覆滅了上官家，難道你對著她說，你的家人該死，活該那樣，如果那樣，王方可以肯定不但達不到自己想要的效果，恐怕還會加深她對于自己的仇恨。
“我…你…..哎！！！！！”王方嘆了一口氣。
上官燕望向王方的神色變化不定，有猙獰，有仇恨，有驚疑不定，有猶豫…..重重情緒表現在她的面盤上面，她的目光緊緊地盯著王方，朱唇緊咬，一絲的血跡慢慢參出。
上官燕沒有想到會是如今這樣一番結局，自己的家人居然一夜之間便是倒塌掉，成為了眼前這個男人的刀下之鬼，她心中痛恨，痛恨這個男人，為什么不給自己家人留一條活路，為何要趕盡殺絕。
雖然她知道自己家族所犯下的罪孽乃是罪應當誅，雖然她知道自己那弟弟活該如此，雖然她知道一切一切，但是她還是放不下，她心中充滿了仇恨，充滿了怨恨于此同時她心中又有驚疑，各種各樣的矛盾折磨著她，讓她感覺到自己痛不欲生，她不止一次想要死去。
同時她也痛恨自己，自己居然住在仇人的府邸上面，居然還接受他的恩饋…。
她想到當初眼前這個男子救了自己一命，更是想到當初在船上的種種，同時她也想到了自己的親人，她知道九泉之下的親人是不會原諒自己。
她很想殺了王方！但是現在他出現了，她又猶豫了，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該不該動手，她很矛盾，她感覺到自己的腦袋好像就要爆炸了一般。
“你來了…..。”聲音非常的嘶啞，再也不復以往之悅耳。
“來了。”
王方本想在說幾句，但是他又不知道該從何處說起。
沉默，雙方陷入到沉默之中，氣氛變的有些詭異了起來，雙方大眼瞪小眼。
“難道我臉上生花了不成，上官姑娘怎么一直都盯著我呢？”王方笑著想要打破平靜。
上官燕并沒有因為王方這話露出笑容，反而是淡淡的道：“大人你一直不都是英俊神武嗎？”
“大人，我可不可以問你一件事情。”上官燕那充滿希翼的目光看著王方，似乎想要在王方的身上得到什么答案。
“上官家….。”
她沒有繼續說下去，但是王方知道她想要問什么，王方也不想隱瞞她，把事情一一說來，王方沒有什么曲解，也不想去狡辯什么，是自己做的，那就是自己做的，雖然那些事情自己并不愿意去做，但是自己還是做了，雖然那些人員是朝廷來的監管公公定下的，但是自己也是在那上面簽了字的。
聽完王方的話，上官燕陷入到沉默之中，從她的話語之中她知道自己家族相比于余家和秦家的情況那已經是非常好了，畢竟自己家族并沒有被誅滅九族，但是心中依舊是放不下那一道門檻。
“聽下人說上官姑娘你不愿意進食，我知道你心中非常的痛恨我，但是那些事情我不得不去做，畢竟我乃是朝廷的官員，有許多事情不管你愿意和不愿意，那都得去做，如果你想要報復我，那也是需要養好身子才有力氣不是嗎？”
上官燕微微一愣，沒有想到他說的這樣直白，王方知道她是一個聰明的女子，對于這種女子，耍心計是沒有什么用的，比起心計來說，或許自己還比不上她，故而王方非常直接的便是把想法給說了出來。至于她到底想要如何，那便是以后的事情了。
“我想要離開這里！”上官燕復雜道。
“可是你現在的身體…..。”
“我身體沒事！”
“但是你能夠到何處去，現在你的狀況非常的危險，上官姑娘以你的聰明定然知道，以前你們上官家的對手，他們對你們家族虎視眈眈，在這個時候他們是絕對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而你現在這種狀況出去的話，恐怕…..。”
“恐怕會死在他們手中是嗎？”上官燕凄然一笑。
王方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因為那是必然。
上官燕呢喃道：“或許死了更好，活著又有何意義。”說著雙眸便是無神的望著天花板。
“前方是絕路，希望在轉角，上官姑娘你又何必抱有輕生的念頭。”王方見她有輕生之念，心中頓時一緊，不知為何，王方非常不喜歡看到那一幕，或許看到美人黯然消逝，乃是一大罪孽吧。
“前方是絕路，希望在轉角，但是這有轉角嗎？你說有嗎？”
“有！”王方肯定的點了點頭。
“朝廷對你們上官家的處罰雖然非常的重，但是你家族還是有人活著的，你難道想要看著你的家族其他人員受苦受難，難道你不想重新恢復你家族的輝煌嗎？雖然他們被貶為賤籍，但是人至少還在，只要人還在便是有希望，在說，朝廷對上官家沒有趕盡殺絕，還為你們留下種子。”
王方知道對于這種家族大于一切的女子，如果自己安慰她，那便是只有從她的家族入手。
上官燕聽畢王方的話，那黯淡無神的眸子稍微有些光芒，隨即又搖頭道：“大人你難道不知道想要從賤籍恢復到以往是多么困難嗎？更何況家族的男丁都…….。”
“但至少還是有希望不是嗎？”
“或許吧！”
“我知道這些事情還是大人你從中周旋，要不然我上官家可能便是會和那余家和秦家一般，但是…..。”
“我明白。”
“你真的明白？”
“明白！”
“等你養好傷吧，等你傷勢好了，如果你想要離開我不會阻攔你的，現在你需要的是好好的療養。”
王方見她那無神楚楚可憐之態，有一種想要把她擁入懷中之想，但是王方還是沒有向前，因為雙方處于矛盾之中…..。
一刻鐘之后王方便是出來了，看了看天色，見天色已晚，空中的云霞布滿了天際，云彩變化不定，不時的變化著各種各樣的形態，或許人生便是猶如那天上的云彩那般飄渺不定，誰也是不知道下一步將會如何，一切都是機緣，一切都是巧合，猶如那浮萍一般。當初自己也是只想過擊潰四大家，但是從來便是沒有消滅過他們的念頭，但是事后的一切一切，把事情推演到了這一步。
這一夜王方想了很多，很多，久久不能入睡。
第二日起來，漫步在園子里面，現在所有的事情已經步入正軌了，自己也是閑下來了，有很大的空閑了。不過今天還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那就是送朝廷來的公公回京師。
這些天，王方對那公公招待的非常好，好吃好喝的招待著，甚至時而不時還獻上去一些好的禮物，甚至連那公公某一方的特殊喜愛也是滿足了他，王方從著名的樓子里面請了兩名紅牌陪著那位公公逍遙快活，雖然王方不知道那公公如何于女子共赴巫山，但是他有那種喜愛，王方也是會滿足于他。
或許這對于他來說也是一種異樣的滿足吧，身心殘缺的另外一種滿足方式吧。
公公愛珠寶，王方通過野火弄到很多夜明珠，以及海外的象牙等珍寶，這些足足弄了一大箱子，除了一些送給這個公公之外，很大一部分是通過他捎給義父的特產，還有一些是送給朝廷那些大員的特產。畢竟王方現在的情況可不是很好啊，朝廷那些大臣對王方那舉動可是有著非常大的偏見的，不給他們一些好處，恐怕堵不住他們的嘴，雖然王方并不害怕流言蜚語，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在加上和他們打好交道對自己是百利而無一害的。
公公接受了王方的錢財，對王方所干的事情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比如他知道王方府中有上官家的媳婦，但是公公就當做沒有看見，比如王方減少上官家的人員損害，他也是如此，再比如，王方從查沒的那些銀子之中抽取了一部分，他也是當做沒看見，當然他也是抽取銀子之中的一員。
這一天，公公便是要會京師，同時還帶著查沒來的八百萬兩銀子，看到那一箱一箱的白花花的銀子，王方暗自心疼，這可是一筆巨款啊，同時也是想到，想必圣上見到這些銀子定然是龍顏大悅，這可是大大的充實了國庫啊，可以解決非常多的問題啊。
一早，蘇州的大小官員便是聚集在一起，原本有大大小小兩百多位官員，但是現在這里只有不到六十位官員，不用說，其他的官員都到哪里去了，他們都被王方給砍下頭了，現在正空出很多很多的位置，王方還沒有定下那些位置的接班人。
送走這位公公，王方頓時便是長長的噓了一口氣，總于把這位神給請走了，這不容易啊，每天光著公公的花銷便是上千兩銀子，可謂是花銀子如同流水一般。現在他走了，可是少一筆巨大的開支。
剩下的那些官員，望向王方的目光都是充滿了敬畏之色，甚至還有一些露出驚懼之色，不害怕不行，此人乃是王砍頭啊，這一來蘇州才這么長的時間，先是剿滅倭寇，俘虜盡坑殺之，隨即大刀一揮，砍下數百官員，滅了余家秦家的九族，其相關聯遭受到處罰者不下于千人，共計有將近一千五百人卷入到這一次事件之中。
王方用那人頭告訴他們，什么是權威，他們如何能夠不害怕，有一些甚至想要告老還鄉了，畢竟在官場上面混哪有不沾水的，每個官員暗地里面多多少少都是有那么一些不好的事情，他們害怕這位京師來的大官，把那些事情給揪出來，如果那樣的話，或許自己便是會成為那塵土之中的一員了。
看著他們那些官員眼中的敬畏和戰戰業業之色，王方心中只能苦笑，這些都怨不得自己，不過這樣也好，自己能夠更好的管理他們，不過中午的時候，王方還是宴請了他們，畢竟現實蘇州還是離不開他們，王方必須要寬慰他們。
當王方說出以往的事情，都不予以計較的時候，那些官員才稍微的放心下來，隨即才和王方一番說笑起來。
翌日，王方的府邸便是來了一些人員，這些人員基本上都是那些被殺官員的副手，他們前來拜會王方，他們想要拜入王方門下了，不用說，王方也是明白他們的想法，他們想要上自己這條船，于此同時他們想要上位，想要頂替那些空下來的官位，要知道王方可是從朝廷那里得到了官員任免權。
甚至有一些老者想要認王方做義父，這讓王方不禁便是哭笑不得，他可是不敢認，只能推脫掉，同時也是不得不感嘆，在官場上面，只要有著足夠的利益，一切都是有可能，或許前一刻你們是敵人，下一刻或許成為朋友，在或許他會巴結你，想要靠上你的船。
他們帶來了禮物，都是一些比較特別的特產，或許是他們摸不定這位大人的品性，不敢送銀子，害怕被巡撫大人責備，但是這些都難不倒那些官員，他們可以從很多方面入手，比如特產，比如房子，比如美人，在比如…等等。
自從一位官員送去美人被推拒之后，他們便是明白了，這大人的府中可是有幾位美人，并且傳言說，這位大人怕娘子，這下好了，他們又開始巴結巡撫夫人起來了，送去很多的首飾等等之物。
王方對于送來的東西，那是一個來著不拒，特產統統的收住，如果自己不收，反倒是會讓那些官員不安心，認為巡撫大人對他有意見，想要對他入手，這不得不說又有一些怪異和無奈。
這一日，王瑩正在后院里面賞雪，今天一早的時候，天空之中便是飄起了白雪，雪花在風的吹動下，在天際翩翩起舞，大地而是銀裝素裹，白茫茫的一片。
潔白！
或許這白雪正在凈化著這天際的血腥，讓天地歸于純凈。
“方哥，娘親過兩天便是要來了。”王瑩依偎在王方的懷中，目光柔柔的望著王方。
“恩，我知道，到時候我們去迎接。以后就把娘親給安置在這里，和我們住在一起。”
“恩！”王瑩重重的點了點頭。
王方不禁便是想到了柳清，那位熟艷動人的美婦，現在她即將要來，王方心中也是充滿了驚喜。
“好你個臭小子，居然在這里恩恩愛愛起來了啊，連師父老人家我也是不管了啊，我的銀子呢，別告訴我你不給我銀子。”只見老和尚的頭發上面，有著一片片的雪花，他的胡須正一翹一翹的顯然很憤怒。
王方笑道：“師傅，師弟呢，怎么就不見他蹤跡了。”
“呸！別跟我說那個臭小子，想到他我就心煩，那小子有了姑娘便是忘記了師傅，這不，一大早的便是跟著那林依去什么郊外賞雪去了，你說氣人不氣人。”
“什么！”
“楞子他怎么腦袋一下子便是開竅了，居然懂得抓住這樣的大好時機了。”王方不顧懷中佳人的掙扎，而是故作驚訝道。
“哼，有為師的教導你認為你師弟還能夠差得了那里去，昨天，就昨天，據楞子他說，他又和林依姑娘親密接觸了。”
“什么，又親密接觸了。”王方不禁想到楞子所謂的親密接觸，上一次親密接觸便是一拳，這一次親密接觸不知道是什么，王方心中充滿了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