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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回 飄香劍雨

第十四回飄香劍雨  五月初五,端陽。

  飛騎傳報,“七海漁子”韋傲物被刺殺于洛陽城外。韋傲物的寒金漁網被割成數十塊碎片,身中數十點劍傷而亡。

  八月十五,中秋。

  飛騎傳報,“多手真人”謝雨仙被刺長安城外。謝雨仙懷中暗器被刺得粉碎,身中數十點劍傷而亡。

  九月初九,重陽。

  飛騎傳報,“金衫”錢翊被刺殺于襄陽城外,身中數十點劍傷而亡。

  九月十一,霜降。

  飛騎傳報,天爭教襄陽分舵一夜之間,全體被殺。

  十月十二,小雪。

  飛騎傳報,天爭教長安分舵瓦解。

  十月廿七,大雪。

  飛騎傳報,“天毒教”全部教眾被殺。

  十一月十二,冬至。

  飛騎傳報,“天媚教”教眾全部失蹤。

  十二月初三,大寒。

  飛騎傳報,空白。

  因為馬上人被刺殺于天爭教總舵門外。

  正月初三,雨水。

  各地客棧酒樓謠言四起,傳說半月后的正午,天爭教主蕭無將與那隱形殺手決斗于杭州西湖邊。

  正月十七,驚蟄。

  大清早,細細的雪花紛紛飛下。氣候酷寒。然而江湖中人卻絡繹地在寒冷的天氣中,走向西湖湖邊。還沒有到正午,湖邊已密密麻麻地聚滿了勁裝的男男女女。

  “三潭酒樓”的招牌已被白雪掩蓋。

  偌大的酒樓內,只有一桌客人,一桌三個客人——呂南人、孫敏、凌琳。

  孫敏斟上滿滿的一杯酒,雙手遞向呂南人,神色莊重地道:“我敬你一杯,希望你能替亡夫報仇。”

  呂南人恭恭敬敬接過一杯酒,一吞喉,滿杯酒已化為萬丈豪情。他拔出長劍,彎劍一彈,劍鳴嗡嗡,他以五指敲在劍身上,長劍錚錚而響,他引吭高歌:

  “昨夜星官動紫微,今年天子用武威。登車一呼風雷動,遙震陰山撼巍巍。胡驕子,當見旄頭蝕應死!愿騎單馬仗天威,采取長繩縛虜歸。仗劍遙叱路旁子,匈奴頭血濺君衣。”

  孫敏和凌琳被激昂的歌聲引發得也氣血沸騰,不自覺地倒了滿滿一杯酒,各自干了一杯。

  呂南人高歌畢,收劍入鞘,連干三杯,昂然站起,高聲道:“走,是為江湖除害的時候了!”

  正午。

  十六個藍衣漢子筆直走向湖邊。他們揮手示意人群后退。于是,一塊空地騰了出來。

  藍衣漢子拔出背后大刀,十六把大刀一起揮動,地上的雪花紛紛飛揚四散。他們再用大刀刀背拍打地上積雪,空地立刻變成結實的一塊方圓。

  他們動作一致地收刀,八個八個肅立兩旁。

  四個金衣大漢抬著一張雕花木椅緩緩走了過來。他們把椅子放在湖邊,肅立在木椅兩旁。

  四個金衣大漢抬著一頂木轎緩緩走近。他們在木椅前停下,放下木轎,拉開前面的布幔。

  一個身材嬌小,穿著黑衣的少年走下。他騰騰騰走了三步,坐在木椅上。

  地上留下三個寸許深的腳印。

  人群嘩然。

  抬轎的金衣漢子把轎抬到木椅后,肅立不動。

  黑衣人的臉容,赫然和易容的呂南人一模一樣。

  黑衣人抬頭仰望天色,臉上毫無表情。

  忽然,人群中跳出六個人,一字排在黑衣人面前。

  黑衣人的目光,從六個人臉上掠過。

  黑衣人張口,那聲音卻了無生氣,仿佛是死人的嘴傳出:“你們就是飛虹六劍?”

  “不,七劍。”

  “不,只有六劍了。因為你們的三弟已經死了。”

  六個人一起拔出武器。

  黑衣人仰天大笑,笑聲也像是發自死人,既無悲哀,也無喜樂,只是單調空洞的一連串哈哈而已。

  那毫無感情的聲音又道:“你們一定奇怪,我為什么會和你們的三弟相貌一樣?我告訴你們吧,我臉上戴的,就是你們三弟的臉皮。”

  黑衣人又哈哈大笑。

  在酷寒的氣候里這種笑聲顯得異常怪誕。群眾中膽小的人被笑聲震得發抖。

  飛虹六劍一言不發,六把長劍一起攻向黑衣人。

  黑衣人身形飛起,六把長劍撲了個空。黑衣人“嗖”的一聲,身形已在六人的身后。

  飛虹六劍霍然轉身,但又撲空。因為黑衣人已經輕飄飄地回到木椅上坐下。

  飛虹六劍忽然一起又攻向黑衣人。黑衣人身形飛起。但飛虹六劍卻不收招轉身,反而一起砍向木椅。

  但是,他們又撲了個空。因為黑衣人在六種武器接近木椅的一剎那,忽然將木椅帶起,連人帶椅坐到飛虹六劍身后。

  人群中響起了喊好的聲音。因為,這樣的輕功,確是駭人聽聞。

  黑衣人道:“砍不到人,想砍椅子出氣嗎?”

隨著話聲,黑衣人單手舉起木倚,大喝一聲:“接著!”木椅飛向原來抬椅的四個金衣人手上  黑衣人跟著掌影紛飛,向飛虹六劍連攻六掌。

  只見黑衣人時而昆侖掌法,時而武當掌法,忽又變成峨嵋掌法,一口氣連換了七種不同派別的掌法,一口氣連攻了六七四十二招。

  四十二招過后,飛虹六劍身上的衣服,忽然各自飄下七片碎片。

  飛虹六劍臉色大變,忽然一起大吼一聲,六把長劍舞成一團,密不透風,連飄下的雪花也飄不進去。

  黑衣人冷哼一聲,傲然道:“長白劍陣,可惜少了一個人。”

  掌形忽變,收掌為爪,冷然道:“看著,這就是你們三弟偷出來的秘笈,里面的七星鎖喉爪。”

  身形飄動,只見黑色的袖影,忽然穿透劍網,“啪”“啪”“啪”連響六下,六劍齊斷,黑衣人的爪火速在六人喉上一觸,身形后退,站定,仰天又發出那空洞的笑聲。

  “咚”“咚”“咚”,六聲,飛虹六劍倒臥地上,眼睛圓睜,臉色由青而黑。

  兩排藍衣大漢各走出三人,將飛虹六劍尸首拖走。

  黑衣人大刺刺地坐回椅上,臉上依舊是那種木然的表情。

  白雪中,一個身穿白袍,腰懸長劍,臉上罩著黑布,只露出雙眼的人走了過來。

  他停在黑衣人面前。

  黑衣人瞪視著他,冷然道:“七海漁子韋傲物是你殺的?”

  白衣人點頭。

  黑衣人道:“多手真人謝雨仙也是你殺的?”

  白衣人又點頭。

  黑衣人道:“為什么?”

  白衣人冷冷道:“為了報仇,為了替江湖除害。”

  黑衣人聽到他的聲音,微微一震,忽然仰天大笑。

  黑衣人道:“呂南人,除掉你的面罩吧!”

  白衣人大吃一驚,伸手拉下黑布,道:“你怎么知道是我?”

  黑衣人冷哼道:“普天之下,有我天爭教主不知道的事嗎?”

  呂南人道:“你也別得意,蕭無,你為什么不能脫下人皮面具?”

  蕭無又微微一震,道:“你想要我脫下人皮面具?你有本事,你就自己來脫吧。”

  呂南人拔出長劍,挽了一個劍花,道:“請。”

  蕭無道:“鐵戟溫侯呂南人為什么不用雙戟?”

  呂南人道:“我用劍,一樣可以制得了你。”

  蕭無右手伸向右方,右方的金衣人從轎內拿出一把長劍,雙手捧向蕭無。

  蕭無握住劍柄,霍然抽出,飛身下地,劍尖平平指向呂南人。

  呂南人右手握劍,劍尖向上,左手按在右手上面。

  兩人凝神對望。

  蕭無忽然“蹬”“蹬”“蹬”向后退出三步,然后一縱身,人隨劍動,向呂南人連攻一十八招。

  呂南人握劍依舊,目光隨著蕭無的劍光轉動,身形凝如泰山。

  蕭無的一十八招,全是虛招。

  一十八招后,蕭無頓住,忽然走回椅上坐下,把劍交回金衣人手上。

  呂南人目光盯著蕭無,眨也不眨。

  蕭無伸手指著呂南人,木然道:“你果然有兩下子。”

  語聲一頓,伸出手輕微一抖,漫天暗器,忽然襲向呂南人。

  暗器很強勁,所以飛得很遠才落下。呂南人的身形,早已拔地而起,一飛沖天,躲過了暗器的突襲。

  呂南人伸劍指向蕭無,冷冷道:“你還有什么法寶?”

  蕭無仰天狂笑,忽然停頓,道:“有。”

  呂南人道:“亮出來吧。”

  蕭無道:“不能在這里亮。”

  呂南人道:“為什么?”

  蕭無道:“因為這里人太多了。”

  呂南人道:“為什么人太多不能亮?”

  蕭無道:“因為那會揭出你的瘡疤。”

  呂南人道:“我的瘡疤?”

  蕭無又仰天狂笑道:“不錯。”

  呂南人傲然道:“我沒有瘡疤,你亮吧。”

  蕭無陰森森道:“好吧,我就亮給你看。”

  右手又伸出指向呂南人。

  呂南人道:“還是那些破銅爛鐵的暗器?”

  蕭無一字一字道:“你難道不想你妻子活命嗎?”

  呂南人雙目忽然冒火般亮起,瞪視蕭無。

  蕭無狂笑道:“你妻子落在我手上,你還是棄劍投降吧。只要你投靠天爭教,我就把妻子還給你。”

  呂南人也仰天大笑,悲愴道:“我妻子已死去多年,你休想拿此來威脅我。”

  蕭兀道:“你妻子死了?”

  呂南人道:“不錯,自從她無恥地跟了你以后,她在我心中,早已死了。”

  蕭無恨聲道:“你…你…”

  忽然伸出雙手,“嗖”“嗖”兩聲,蕭無雙手仿佛脫了層皮似的,兩只手掌向呂南人飛了過去。

  呂南人驀然飛起,使出“飄香劍雨”,漫天劍影向蕭無襲去。

  忽然,呂南人看到蕭無的雙手。

  那是一雙纖纖玉手,指甲上還涂上胭脂紅。

  ——蕭無手上一直戴著一只人皮手套。

  呂南人看到蕭無左手中指中央有一顆大的紅痣。

  呂南人大驚收招,但劍雨已灑在蕭無上身。

  蕭無連人帶椅向后倒了下去。

  呂南人大叫一聲:“若璧!”

  ——蕭無原來就是薛若璧!

  ——蕭無原來就是呂南人的妻子薛若璧!

  呂南人扶起氣息奄奄的薛若璧,撕下她臉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一雙美艷無雙的臉龐。

  “若璧!”

  呂南人語聲哽咽。

  薛若璧睜開無神的眼睛,看著呂南人,露出凄苦的笑容。

  呂南人道:“若璧,你是為了什么?”

  薛若璧掙扎著道:“南…哥…我錯了。”

  呂南人緊擁著薛若璧,喃喃道:“為什么?為什么?你是為什么?”

  薛若璧伸出無力的手,握住呂南人的右手,微弱地道:“我只想稱霸武林,不但做天下第一美人,還要做天下第一奇人,所以,我殺了蕭無,扮成他的樣子…”

  呂南人痛苦地道:“唉!你何必呢?”

  薛若璧苦笑道:“要不是你,我就成功了,我…”

  薛若璧嘴巴忽然合上,眼睛也合上,一切靜止。

  靜寂中,響起呂南人凄苦的聲音:“若璧!若璧!”

  呂南人抱起薛若璧,無視于群眾,漠然走在茫茫的雪花中。

  附注:此書到此結尾,令人驚訝,究竟何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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