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公孫陽那鄭重的表情,陳寞卻又頭疼起來,事情已經很明了了,如果自己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做,恐怕以后麻煩不斷不說,甚至還會威脅到親人。但要他去修行,這委實太過突兀。心里半分準備就沒有,有的時候,有選擇恰恰比沒有選擇來的更加痛苦。
公孫陽心里也清楚,陳寞其實是沒得選擇的,五芒之身和那深淵,冥冥中自有極大的關聯,就算陳寞不想,他也要面對那些已經接近瘋狂的人們。再加上那上古文字,這小子又怎能置身事外?不過,剛才對陳寞說的那番話,有些地方是略有夸張的。知道這五芒之身的本就不多,知道陳寞便是這五芒之身的就更少了,除了少數幾個不世出的高人之外,普通的修真者恐怕連聽都沒聽過,只所以這樣說,無非是想讓陳寞下定決心。通過和陳寞的交談,公孫陽感到這家伙欠缺的,便是那果斷和決心,遇事通常沒什么主見,能拖則拖。而公孫陽此時所做的,不過是再加一把火,讓這陳寞自己想明白,這便萬事大吉。
這么多年,公孫陽見慣了為了深淵,各派無止盡的爭斗甚至廝殺,倘若再這般下去,那這天下便永無寧日了。而陳寞,便是終結這混亂最好的可能也是唯一的人選。
“公孫先生,你所說的極有道理,只是此事太過突然,請容晚輩考慮兩天,再給先生答復。”陳寞望著公孫陽道。
“如此也好,不過你可要考慮清楚,無論哪種選擇,只怕,都再難回頭了,兩天后的這個時候,你再來這里找我吧。”
公孫陽似又想起什么極重要的事,接著又對陳寞說道:“那蕭逸若是找你,讓你破解那上古文字,你便胡說一段敷衍他,切莫如實相告,切記切記。”說罷,不等陳寞反應,便飄然而去。
“在下幸不辱命,終于將莊主要的那件東西帶了回來。”袁明哲終于趕了回來,手上拿的,正是那蕭逸朝思暮想的古佛。
“哈哈,袁先生立此大功,蕭某無以為報,請受蕭某一拜。”蕭逸臉上盡是喜色,竟向袁明哲拜了下去。
“不敢不敢,這本是我分內之事,何敢言功,莊主莫要折煞了在下。”袁明哲惶恐不已,急忙還禮。
“袁先生何必過謙,這可是天大的功勞。”蕭逸笑道,“這一路袁先生甚是辛苦,請好好歇息一晚,其他事情明日再議。”
袁明哲本想向蕭逸稟明那在關鍵時刻對自己施以援手之人,不過看蕭逸現在眼里似只有這古佛,剛想開口的話又咽了回去。他跟隨蕭逸時間甚久,知道此時絕對不是適合說這個的時候,看來只有等以后機會成熟再說了。于是便道:“莊主言重了,袁某實在是愧不敢當,在下告退了。”
此時,一個人影靜靜從蕭逸身后走出,說道:“此物已得,莊主大事可圖也。”
此人便是那青竹山莊神秘的左丘先生—左丘明。
蕭逸笑道:“若不是左丘先生關鍵時候出手,只怕蕭某也拿不到這古佛,左丘先生居功至偉,蕭某記下了。”
“左丘先生,這古佛背面所刻,真的是那道明深淵之秘的上古文字?”蕭逸對這古佛看的甚為仔細,只覺此佛略有奇怪,和尋常佛像不甚相同,那背面所刻之字卻是如同天書般難以辨認。
“莊主無需擔心,這古佛相傳乃是天神之物,只不過,知道這段隱秘之人卻鳳毛菱角,宮里的那位不簡單啊,看他竟會這血魂印,難道是那鬼宗之人不成,一直聽聞宮里有位高手坐鎮,我與他爭斗時,他卻并未用全力,似乎在顧忌著什么。”左丘先生緩緩說道。
蕭逸此刻眼光終于從這古佛上離開,左丘先生的修為他是比較清楚的,倘若宮里的那位神秘高手能令他如此顧忌,恐怕也不是個好惹的角色,不過此番古佛已到手,當務之急便是找那陳寞破解這上古文字,至于宮里那位會不會有什么動作,卻不是現在該考慮的。
蕭逸點頭道:“這古佛既已在皇宮出現,料想那人欲借此機會,遍尋高人來破解這背面的文字,可是他卻不知,能破解這字的人,就在我青竹山莊。左丘先生且莫擔心,那人若來,我自有分寸。”
此時已是深夜,蕭逸本想明日再找陳寞前來,但和左丘明一商議,未免夜長夢多,決定現在就讓蘭花使去叫陳寞過來。
“陳公子,已經安歇了嗎?”蘭花使在門外輕輕喊道。
陳寞此時哪有心情入睡,公孫陽說的那些話仿佛還回響在耳邊,深淵、天玄錄,拜他為師,還有什么圣殿亂七八糟的,這種種糾結在一起,陳寞只覺不甚其煩,躺在床上輾轉反側。這時聽到蘭花使的聲音,對他而言,猶如解脫。
“還沒睡呢,蘭花姑娘有什么事?”陳寞開口道。
“我家莊主有極重要之事想請公子一敘,深夜打擾,實在是冒昧了。”蘭花使柔柔的說道。
蕭逸現在要見自己?是了,多半是為那什么上古文字之事,罷了,該來的總歸要來,還是去吧。
吱呀一聲,陳寞打開了門,只覺精神為之一振,呼吸著這夜晚略帶涼意的空氣,實在是愜意之極。
抬頭望了一眼這蘭花使,只見此刻的她一身素衣,頭發還濕漉漉的,在這星光之下,說不出的動人,比之那白天,更多了一份嫵媚。陳寞連忙定了定心神,說道:“讓姑娘久等了,我們這便走吧。”
蘭花使似已看出陳寞的窘態,掩口輕笑道:“公子這邊請…”
蕭逸此刻心情甚是激動,想著這幾十年來所圖之事終于有了眉目,饒是他再淡定也難以掩飾那份驚喜。
“深夜請陳公子前來,實在是太過唐突了,不過此事重大,還望公子勿要見怪啊。”蕭逸笑道。
“莊主客氣了,在下也尚未就寢,算不得打擾。”陳寞淡淡道,不知為何,每次面對這蕭逸,他心里都感覺不舒服,自從和公孫陽的談話后,這種感覺反而更加強烈了。
“陳公子果然是謙謙君子,蕭某就直說了,今夜邀公子前來,便是那古物已經被我取回,不怕陳公子笑話,蕭某對這古物所記之文字可說是朝思暮想,所以便迫不及待的邀公子前來。”說罷,蕭逸便將那古佛小心的放在案上,說道:“這便是那古物了,請陳公子過目。”
陳寞走近細看,原來這古物是一尊古佛,只不過似乎和一般的佛像不太一樣,而且佛像的眼睛隱隱閃動著光澤,材質也極好,看這背面,果然刻著幾行文字,定眼望去,和當年那乞丐所贈之書上的文字絲毫不差,陳寞不由大驚,看來這其中古怪的很了。
“盤古開鴻蒙,清氣上而衍周天星辰,濁氣沉而為地水火風。后有山,謂之不周。不周者,萬法之源,萬神之念。天地玄黃,永世輪回。”
這便是那古佛背面所刻之字,陳寞心里默念幾遍卻絲毫不解其意,這明明說的是盤古大神開天辟地后,那不周山之事,又和這深淵扯上什么關系了。這段故事可謂耳熟能詳,最起碼陳寞自小的時候就聽過,難道其中還隱含著什么秘密不成。
正當陳寞準備將這段話告之蕭逸時,突然想到那公孫陽臨走前對自己說的那句話:“倘若蕭逸問起這上古文字之事,你便胡說一段敷衍他,切莫如實相告,切記切記。”
當時還不等陳寞細問,這公孫陽便消失的無影無蹤,真不知這老家伙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不過對這蕭逸,陳寞也是頗為反感,當下心念急轉,便在想這應對之策。”
猛地一抬頭,卻看到蕭逸那雙緊盯著自己的眼,眼中光華閃過。陳寞不由大驚,不過也就是這么一嚇,反倒冒出靈感了。
只聽陳寞說道:“這許多年過去,那文字已頗為生疏,不過依在下剛才細細看來,這上面說的是:“大道在西南,和光同塵,若尋此道,必破那三千魔障,十萬邪靈,方可負陰而抱陽,中氣以為和。”
好不容易說完了,陳寞背后卻不住的流汗,這番話原是他信口胡謅,有些是自己看過的一些典籍,有些則索性是小時候聽說書先生提到的神魔故事。料想這蕭逸要找的是深淵,那大概指個方向,再加一些玄之又玄的話,那他也多半會信以為真。不過,倘若沒能騙過他,那自己可就慘了。
蕭逸皺起了眉頭,陷入苦思,這大道應該說的便是這深淵了,可是這西南,卻太過籠統。總不能說這深淵在西南方,自己就找遍西南每一寸土地吧。不過后面那句破三千魔障,十萬邪靈又是指的什么,難道其中竟蘊含著無比的兇險嗎?”罷了,還是找左丘先生一塊商議商議再說。
陳寞正竊喜自己尚未露餡,這蕭逸明顯陷入了沉思之際。只見蕭逸緊緊盯著他,說道:“陳公子確定沒有看錯?這古佛背面所刻之字果然如此?”
陳寞輕輕舔了舔嘴唇,被蕭逸這么一盯,渾身都不自在,隨機牙一咬,心一橫,說道:“確是如此,在下看了好幾遍,斷不會有錯的。”
良久,蕭逸才收回了目光,笑道:“蕭某多謝公子助我破解這古佛之秘,今日可算是圓滿了,要不是公子,蕭某不知道等到哪年哪月才能知曉這些文字究竟是何意,時候不早,請公子回去好好歇息,明日蕭某必有重謝!”
“蕭莊主哪里話,在下這不過是舉手之勞,重謝二字,莊主切莫再提啊。”陳寞終于松了一口氣,看來,關鍵的時候,還是需要那一份果斷,面對蕭逸這樣的人物,可不是那么好騙的。
“公子勿要推辭,蕭某一向恩怨分明,今日陳公子大恩,蕭某定當厚報。”蕭逸拍了拍陳寞的肩膀說道。
陳寞本就不是那種圓滑之人,此番情景也說不出什么更好的應對之語。只好再客氣幾句,回房睡覺了。
陳寞走后,蕭逸緊緊盯著那古佛,仿佛要看出什么似的。其實,他不是沒想過讓蘭花使再用一次迷思,這樣心里可能會更為踏實一點。可是,一來深淵之事乃極大的秘密。他并不想讓蘭花使參與其中。二則,這迷思之術卻有個弊端,一月之內只能施一次,若強行施法,可能會適得其反。
可是這段話到底是什么意思呢?蕭逸饒是才識過人,一時之間也難以想透。
“嘿嘿,這小子還算不錯,把我老人家的話還記在心里,孺子可教啊。”公孫陽不知什么時候起,已來到了這窗下,心里暗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