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局看來極難贏了,金胖子不由得嘆了一口氣,也不知怎么回事,今日他們四個可謂是逢賭必輸,自打來了這翡翠谷,翡翠愣沒見著,身上的銀子卻越來越少,不成,再這么下去,估計哥幾個都得光著身子出去了。金胖子深知,如果這一局再輸的話,恐怕他們再也沒法游山玩水,瀟灑作樂,只得灰溜溜的回家去。可是,面對金胖子從沒贏過的尷尬局面,面對對面那位逢賭必勝的發燙手氣,他們又能如何,其他三位嘴上雖不說,心里可足足把金胖子罵了個痛快,要不是這位仁兄豪興大發,第一局便押上一千兩銀子,何至于此。
他們玩的這一局和賭大小有點類似,基本全靠運氣,當然,這是外行的感覺。金胖子雖好賭,卻不是其中高手,仗著家財頗豐,足跡已然遍布這長安大小賭場,然而,吃一塹長一智這句話并沒有體現在金胖子身上,越挫越勇,屢敗屢戰,方是金胖子的真實寫照。
汪易、李驍、吳華清三個人此時靜靜站在一邊,緊張的注視著桌上的賭局,和金胖子賭的是一個衣著考究的老頭,這老頭自打坐上這桌,就再沒離開過,沒離開過的意思就是沒輸過,只見那老頭瞇著眼睛,捏著手里的牌,悠悠道:“公子再不快點,老朽可要睡著了。”說罷,竟閉上眼睛打起盹來。金胖子可不似這老頭一般閑情逸致,此刻,他臉上全是汗,最痛苦的時刻即將來臨,倘若贏了,五千兩銀子便得來全不費工夫,倘若輸了,他可得把他所有的銀子包括兩片金葉子一塊賭出去。錢財倒不是什么大問題,大不了回去被老爺子打罵一頓,可是在這諸多賭徒面前丟了一個大大的面子,這可怎么找補。面子,在很多時候對金胖子而言,比錢財要重要得多。
罷了,老頭尚且如此,我又有何懼,金胖子那陣勢仿佛這不是賭場,是戰場。對面的老頭也不是賭客,而是敵軍首領。“開了!”只聽金胖子大喝一聲,大有視死如歸之態。李驍轉過身去,不是不在乎,而是實在不敢去看。汪易和吳華清則雙手合十,也不知是為金胖子祈求好運還是慶幸自己沒加入賭局。
“公子可要想好了,嘿嘿,老朽這一牌不看也罷,除非公子有通天之運氣,抓到那傳說中的小十三。不過,老朽這么多年,依稀只聽過一次小十三,那還是我像你這么大的時候。”老頭照例瞇著眼睛,緩緩說道。
“老人家,坐上這賭桌,便各看天命,倘若未賭先知,那還有何樂趣。”金胖子雖忐忑不安,嘴上倒是半分不輸。
“這句話倒是說到老朽心里去了,這賭嘛,手氣牌數都不算什么,這賭中的趣味當真其樂無窮,公子年紀輕輕,便有如此感悟,難得難得啊。”略微欠了欠身,老頭將手里的牌一甩。
“天王碰地鬼,年輕人,亮牌吧。”
抖了抖衣袖,老頭笑瞇瞇的望著金胖子。頓時,一片唉聲嘆氣響起,圍觀的人都是懂行的,天王碰地鬼,這基本是無解了,至于傳說中的小十三,可那畢竟只是個傳說。如果說其他人還有些許期待的話,金胖子可是徹底心灰意冷,因為他手中的牌恰恰是最小的,小到不好意思拿出來的鱉十,如果老頭打出別的牌來,也不至于如此,可是天王碰完地鬼再碰這鱉十,那不被笑死也只好找個地縫鉆進去了事。
這個時候,金胖子只得不做他想,閉上眼睛,將手里的牌狠狠的扔在桌上,可還沒等他睜開眼睛,周圍震天價的叫喊聲已經塞滿了他的耳朵。
“小十三,竟然是小十三。”
“不可能吧,怎么會,會不會看錯了?”
“廢話,這么多人都看錯了?今兒個可算是開了眼界,天王碰地鬼這樣的牌都能吃癟,哈哈,值啦!”周圍如山呼海嘯般的歡呼聲、叫喊聲在這一刻不絕于耳。
“這小子,這小子,你怎么會,怎么會…不,這不可能,不可能,我賭了一輩子,從未見過這樣的事,不可能,怎么會這樣!”
那老頭似已瘋癲,眼睛死死的盯著金胖子甩出的小十三,大聲喊到,接著猛的跳起,一邊大喊一邊跑了出去,賭了一輩子牌,風云過無數次,今天,卻被一個后生用最最戲劇的方式戲謔了一把,估計那老頭子心里已經留下一道深深的陰影。
“哈哈,金兄,我們發了,你這小子深藏不露啊。”汪易他們三個可是高興壞了,明明是必輸的賭局,明明那老頭已經打出天王碰地鬼,卻不料金胖子手中的卻恰恰是幾乎根本不會出現的小十三,只見這三人圍著金胖子手舞足蹈,大有狂笑高歌之態。只是,他們此刻忽略了一個人的感受,那人便是金胖子。
只見金胖子呆若木雞的坐在那,嘴半天合不上,相比其他人的瘋狂,他心里更有一種感覺,這種感覺幾令他魂不守舍,這種感覺就是—恐懼。
是的,其他人不知道也就罷了,金胖子可是看過牌的,明明是小的不能小的鱉十,為何,為何這桌子上的卻是小十三,越想越覺得不寒而栗。
難道有鬼?不會的,光天化日,又有這么多人,怎么會有鬼。那難道是自己看錯了,更不會,這么關鍵的賭局自己又怎么會看錯,想不通,饒是那金胖子再怎么想,即便想破了腦袋也想不通。不過,那五千兩銀子卻是實實在在的,不一會功夫,已有人將銀票送上。在翡翠谷,不管是贏錢還是輸錢,只有一個字:快。這邊金胖子依然在發呆,汪易他們三個卻以為這位兄臺已經樂傻了,其他人或羨慕或嫉妒或眼含深意的盯著他們,面對這種情況,想低調都難啊。
只是,安排了這一出好戲的始作俑者卻相當低調。此刻,一個不起眼的角落里,一位衣著藍衫的中年人正在喝茶。
“嘿嘿,這幫小子估計要樂壞了,也罷,我已經很久不干這個了,今日,卻為了那個人破了一回例,年輕人,有機會見識到我的手段,也算你們三生有幸了。
星園落星殿內,葉問天此刻很安靜,靜的幾乎沒有動作,通常,這種安靜意味著他已經出離憤怒。在星園內,竟有人劫走了他的人,這是何等的屈辱!旁邊的紫陌和兩位護法大氣都不敢出,雖說葉問天平時很平易近人,但在這種狀態下,沒人敢說話。他是那種,不動則已,動如風雷的人。這樣的人在這樣的情況下,誰愿意招惹,就連紫陌都不敢。
良久,葉問天緩緩說道:“今日之事,你們兩個務必給我查出來,不管對方是誰,不管用了什么手段,限你們一月之內回報于我,否則,就永遠不要回來了。
兩名護法頓時松了一口氣,雖說一月時間太短,對手太過神秘沒留下什么線索,總歸還是有個機會,當即便告退著手準備了。
此時,落星殿內只剩下葉問天和紫陌了,紫陌心里很清楚,今日這位叔叔恐怕要動真格了。平日在她眼里,這位叔叔永遠那么瀟灑淡然,不論多大的事,對他來說,仿佛云淡風輕般不值一曬。
“陌兒,跟叔叔去一個地方”。
白天的星園,雖不及晚上瑰麗,但鳥語陣陣,別有一番滋味。葉問天和紫陌當然不是來賞景的。
紫陌對這星園可謂熟悉之至,小的時候,紫陌就住在這星園里,沒事的時候,自然沒少去游覽,這么多年過去,自以為對這個園子每一寸都爛熟于心的她。此刻也不免有幾分好奇。
因為葉問天帶她去的,是一口井,一口很不起眼的井。
“陌兒,待會把眼睛閉上,拉著我的手。”葉問天淡淡說道。
雖不知叔叔要干什么,但紫陌對這位叔叔可是非常信任,她自小便沒了父母,可以說全靠葉問天將她養大,在紫陌心里,這位叔叔很多時候扮演的,其實是一個父親的角色。
閉上了眼睛,仿佛過了一瞬,有好似過了千萬年歲月。等她睜眼的時候,不由驚呆了。
眼前是一幅怎樣的畫面,浩渺的天空上,布滿了璀璨的繁星,深遠又詭秘。腳下的土地仿佛沒有邊際,沒有盡頭,耳邊響起的,是若有若無的吟唱,天邊不時劃過道道光芒,而那些星星,時而極遠,時而又仿佛伸手就能觸碰到。
“陌兒,這便是我星園鎮園之寶,也可以說是這星園存在的意義。碎星境。”葉問天的聲音在耳邊傳來。
那應該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時,我的曾祖父是位不世出的奇才,他已一己之力,參破了虛空之境,那一年,他只有不到三十歲。那時,正是他意氣風發之時,然而世人愚鈍,只知踏入這虛空之境便可成仙得道,從此飛升宇外,與這天地一體。他們哪曾知道,這千辛萬苦得來的虛空之境,不過是登堂入室罷了。要想真正的成仙,可哪有這么容易。世人皆知修煉一途,太過兇險,只以為虛空之境便是盡頭,這原也怪不得他們,這幾千年來,除了我曾祖,也只有渺渺數人踏入過這等境界。領悟到這個境界的人,更不會如三歲小兒一般賣弄。要想在修煉一途得道,不知有多少法門多少心法,不知有多少門派勢力花費多少心血培養過,可是,在我曾祖看來,這一切,原是徒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