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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5 突破

全面戰爭405突破  書名:

  伊凡走進實驗室的時候,實驗室正在進行有關預言的常規實驗,兩名新來的實驗員看見伊凡,臉上都不自覺露出了驚訝的神色,手上的工作也停了下來,他們的表現很快遭到了他們的上級——勞倫斯的一頓呵斥。

  隨著卡梅爾和地球很多政府在軍事層面的深入合作,在技術上互相之間的透明程度也越來越高,開戰之后第一個星期,勞倫斯就因為曾經在卡梅爾的魔法研究工作,被再次調到了這里——不過這一次是他以美國人的身份參與實驗。

  對伊凡的到來,勞倫斯并沒有覺得奇怪——從他當年在卡梅爾的時候,伊凡就一直很關心魔法方面的科研工作,尤其是魔法原理實驗室,雖然一直以來,實驗室幾乎沒有出過太大的成果,但伊凡總是堅持每隔一兩周時間就會來關心一下相關的實驗進度,即使最近因為戰爭爆發,他仍然沒有改變這個習慣。

  私下里提到這場戰爭的時候,伊凡總是說,真正能夠影響這場戰爭勝利的因素,可能并不是前線的戰斗的勝負,而是實驗室的成果,當年美國人用一顆原子彈宣告核子時代的來臨,比起戰場,實驗室是更能創造奇跡的場所。

  幾年前還只是一個普通實驗員的張盛至今還清楚的記得,勞倫斯當年離開的時候,魔法原理實驗室幾乎淪落到要解散的地步,比起魔法應用實驗室,它出的成果實在是太少了,但伊凡一直堅持將這個實驗室保留了下來,有一段時間實驗室無事可做——沒人知道該怎么研究魔法的原理,伊凡還親自籌劃過幾個項目,參與過一段時間實驗進程。

  在實驗室最初的“勞倫斯”時代,實驗室的實驗目的就是找出能夠解釋魔法的理論,并根據魔法在實際中的表現逐漸修改這個理論,就像地心說、日心說、萬有引力的變遷一樣,但因為魔法性質的詭異,特別是還摻雜預言魔法這種和科學毫不相干,聽起來就玄虛的東西,就好像研究萬有引力并不困難,但要是加上“第一推動力”問題,就足以讓天才的牛頓都為之困惑,所以勞倫斯在面對無數次失敗之后,終于還是放棄了。

  后來有段時間汪銘管理魔法實驗室,曾一度改變了研究方向——汪銘并不是正規科研人員出身,他只是根據自己對魔法的理解來嘗試解決這個問題,在他管理實驗室的階段,他還是主張培養更多會“預言魔法”的施法人員,因為他相信所有的科學都是從實踐開始,魔法應用實驗室之所以能夠不斷的出成果,最大的原因就是空間魔法被最大的“標準化”,讓研究的門檻大大降低的同時,也飛速的提升著研究的效率。

  但他這個想法還是遭到了失敗——就從他自己身上,盡管伊凡毫無保留的嘗試教他預言魔法,但他一直無法掌握,幾個月的學習堅持下來,就跟當初沒學一樣,因為自己的這次經歷,他不得不承認,伊凡嘴里的“預言”魔法很可能只有法師本人能夠使用,和法師的身份一樣,它是一種天賦。

  接下來實驗室就進入了第三個階段,也就是伊凡主導的階段——伊凡本身是掌握預言魔法的,而預言魔法不能被其他人掌握,這就給研究帶來了一定的便利,在這幾年時間內,也終于出現了一些成果,當然,是對預言魔法本身的研究成果,和魔法真正的原理還相差甚遠。

  首先是最重要的一點,預言魔法只對本位面有效——或者換句話說,只對被意識感知的位面有效,這個性質伊凡很早就有切身體會,當年他在避難所里的時候,對何時自己會有危險是毫無概念的,也無法預言,只是在實驗室中,他用更嚴謹的方式驗證了這一點——比如在一個額外切割出來的位面,讓實驗員脫離意識網,在那里擲硬幣,這是最簡單的預言形式,但伊凡始終無法做到。

  第二點性質和第一點有點類似,或者說,是第一點性質的另一種表述——預言魔法無法預壓預言者概念之外的事物,當時在驗證這一點的時候,實驗員選擇用橡皮泥捏了一個奇形怪狀的神話人物,這個神話是伊凡之前從未聽說過的,當時實驗員只告訴伊凡,他捏了一個橡皮人,讓他預言有關這個橡皮人的信息,他什么都說不出來,隨后當實驗員告知他有關這個神話的具體細節時,伊凡卻一下子知道,他口中說的就是這個讓他猜的橡皮人。

  伊凡把這兩種性質定義為“空間局限性”以及“認知局限性”,兩者在很大程度是交叉的,但又各有不同,從前者可以了解到,預言既然會受到空間限制,那必然在某些內在性質上,有和空間相關的東西,這一點不難理解,就好像說一只臺燈插在左邊插座能亮,卻在右邊插座熄滅了,那臺燈“亮”的本質肯定和插座相關,后者的理解方式也是一樣的,而且在伊凡看來,“認知局限性”很可能也和平民不能掌握預言魔法這個性質相關聯。

  具體的實驗伊凡做了很多,除了確定預言魔法的這兩個性質,還對預言魔法和現實的偏差做了一定的調查——最簡單的實驗辦法就是拿來一臺搖獎機,在搖獎之前讓伊凡預言搖出來的數字,用這種方法得出的結果非常精確,幾乎就是百分之百,但如果換一種方式,把自動搖獎改成人手動搖獎,結果就會出現偏差,這個偏差很大程度上還和搖獎人員是否知道自己的行為被預言相關。

  這個理論并不新鮮,許多有關時間旅行的描述就曾表現過這一點,也就是大名鼎鼎的混沌理論,一只蝴蝶煽動翅膀,大洋對岸刮起颶風,在從法師做出預言,到預言結果出現的過程中,預言中的“有效”信息被透露的越多,對結果的干擾也就越大,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就好像預言者自己看到了未來,對這個結果并不滿意,于是做出了某些調整行為一樣,如果讓預言者預言自己下一秒會說什么話,他能做出預言,但他又會因為這個預言而改變原來想說的話…

  從這個現象也可以了解,預言并不是萬能的,敵人擁有這種魔法固然值得警惕,但還遠不值得害怕。

  勞倫斯重新接受這個實驗室的時候,他從伊凡那里得到的,關于魔法的結論就只有以上這幾條,要是換做幾年前的那個勞倫斯,也許又會根據這幾條性質,冥思苦想一堆理論,再企圖提出相關實驗證明…

  但現在的他,在對待魔法的態度上,已經和過去的他截然不同——雖然這幾年已經遠離了魔法方面的研究工作,但在回去之后,勞倫斯一直沒有停止對這方面的思考,魔法對他的挫敗就像在他思想中落下一個傷疤,這傷疤已經牢牢成了他生活的一部分。

  以前的勞倫斯認為只要方法正確,一切的現象都是可以解釋的,但是在遭遇這次失敗之后,他已經開始意識到,這種想法是毫無道理的——這個觀點本身只是基于個人的某種感情傾向而已,科學給人類帶來的自信實在是太大了,以至于讓人類覺得可以憑借它了解并掌控一切,但在自然界,無數的事實證明,這個世界并不是完美的,不存在答案的問題在這個世界上到處都存在,與其問魔法為什么會存在,基于什么原理,其實還不如問問,為什么一加一要等于二,兩者都是現實的存在,但兩者都不可能有準備答案,因為存在即是真理,事實即是真理。

  在現在的勞倫斯看來,魔法問題其實并不是他之前想的是技術問題,而是一個基礎問題,甚至想的大一點,很可能是整個宇宙的基礎問題,要回答這個問題,從技術角度入手是很難得到答案的,他覺得應該換一種全新的視角來看待它。

  而最近發生的這場戰爭中,魔法,特別是空間魔法表現出來的一些特點,讓勞倫斯更加確信自己這一次所考慮的方向。

  伊凡見到勞倫斯的時候,他正在對著電腦神經質一般喃喃自語著,對于他這種工作時的態度,伊凡很早以前就已經習慣了,甚至還暗中有些欣賞,所以他沒有出聲提醒,只是安靜的坐在一旁。

  辦公桌上放著勞倫斯的一疊草稿,伊凡閑的無聊,隨手拿起草稿簡單的翻了翻,翻了一頁之后,伊凡就在草稿的某一頁停住了手——因為他看到了一些感興趣的東西。

  那是一列普通的方程組,就在整張稿紙的正中央,從最上面的一次方程,到最底下的五次方程,整整齊齊的排列著,每一個方程就是類似于“AXB0,AX(2)BXC0…”這樣的標準方程,在前面四個方程組右邊,還有關于這些方程的標準解析解,以及很有代表性的曲線圖。

  比如在一次方程右邊,畫的是一條斜行直線,而二次方程則是一條拋物曲線,伊凡曾經在高中數學教材中,很多次見過這些曲線,而三次方程則根據相關數值的不同,在平面上有不同的圖形形式…這些都只是高中的數學內容,如果放在其他地方,伊凡只會以為是某個學生做試卷打的草稿,或者老師為了上課擬定的教案,但現在他們出現在勞倫斯的辦公桌上,最重要的是,在最列方程的最下面,也就是那個五次標準方程下面,還用英文草草的寫著一行小字:“為什么沒有解?”

  五次方程,以及所有五次以上的方程是不存在公式解的,這一點著名法國天才數學家伽羅瓦早在19世紀就用他自創的群論給出了完美證明,在現代,這個知識幾乎和11必然等于2一樣,成為了所有人,就能了解的一項常識,但如果真正要問一個為什么,那只能說,它應該是這樣的。

  “就像魔法,他們就這樣自然而然的存在著,因為他們的存在就是事實,是這個宇宙的一部分。”看到這行字的時候,不知道為什么,伊凡腦子里自然而然就冒出這句話。

  一只伸過來的斷了伊凡的沉思——勞倫斯已經從思考狀態清醒過來,他的手指徑自指著那列五次方程,就像獵人指著自己的戰利品,對自己問道:“有什么想法?”

  “暫時沒有,”伊凡搖搖頭,“但我覺得馬上應該會有,這句話提醒了我很多…”

  “那讓我再提醒你更多,”勞倫斯喝了一大口咖啡,嘴角有些得意的露出微笑,“代數方程中每多一次方,就相當于幾何中增加一個維度,一條直線可以用一次方程表示,也只能用一次表示,而兩次方程可以表示一個二維圖形,零次在集合上是一個點,三次可以表示體積,四次…”

  “是這個宇宙,”伊凡下意識將這話接了下去,“增加了時間,宇宙在時間維度膨脹。”

  “時間簡史,”勞倫斯點頭,享受般的將剩下的咖啡一飲而盡,“多么美妙簡潔的想法,時間和空間就此統一了。”

  “那么五次,五次!”伊凡嘴里下意識重復著,聲音都顯得有些哆嗦。

  “大概一年多以前,我就有這個想法,”勞倫斯換了個話題,回憶一般的說,“但也只是想法,這感覺很美妙,但…美妙在科學界可不是什么褒義詞,直到幾周前,你對我介紹你們這些年取得的實驗成果,你們對預言魔法性質的描述,讓我感覺這美妙的理論可能是太陽升起前的那一線曙光,于是這段時間里我不斷對這個理論進行完善…”

  說道這里的時候,勞倫斯臉上閃現出抑制不住的激動,他一連在空氣中揮舞了好幾次手,就像一個交響樂團的指揮,努力通過這種動作讓自己的思緒協調一致:“魔法問題是一個基礎問題,這一點我很早就有意識,但以前我一直局限在物理學的范疇來觀察它,了解它,我錯了,我低估了它,當我將目光再次放低,在幾何層面,數學層面來觀察它的時候,它才逐漸顯露出和數學相融洽的部分,是的,預言魔法為什么受空間局限,就和五次方程一樣,都是同一個問題,因為在跨越位面的時候,這個問題就成了一個五維問題,五次方程是沒有解析解的,所以預言自然也不會有答案!”

  說完這些之后,勞倫斯又稍稍自嘲了一下:“這個問題本來并不復雜,答案已經明明確確擺在我們面前,當年聽你說起你作為法師的經歷,在‘數軸’上隱蔽逃難的時候,我就應該想到的,既然空間魔法和數軸相關,魔法問題本質上也應該是數學問題…不過話說回來,這個理論到目前為止,還只是我的推測,雖然不知道它正確與否,但它看起來很美不是嗎?”

  “的確!”伊凡沉靜在勞倫斯的描述中,就像一個掉進酒缸中的酒鬼,如癡如醉,長久以來,沒一名法師最關心的問題答案就近在眼前,就算現在皇帝的軍隊占領了整個地球,他覺得有這句話也值了,“美輪美奐!”

  “如果這個理論真是正確的,”勞倫斯繼續暢想道,“那目前人類了解的宇宙圖景整個都要改寫,我們原來以為四維已經是我們接觸的極限,但魔法的介入讓我們看到了希望…世界忽然就憑空多了一個維度,跟我們之前的想象完全不同,最讓人振奮的是,魔法,對了,魔法!想想看,為什么會有人掌握魔法,魔法的力量從何而來…這太讓人好奇了…你等等,我…”

  勞倫斯說著說著,又恢復了他之前的那副癲狂模樣,他轉過頭,對著在另一張辦公桌上,埋頭寫報告的兩位實驗員大吼一聲:“該死的,咖啡!”聲音之大,幾乎讓坐在對面的伊凡都嚇了一跳。

  兩位實驗員聽到后,屁股就像裝了彈簧一樣跳了起來,其中一名立刻朝著門口飛奔而去,另一位則過來拿走他的咖啡杯,戰戰兢兢的離開。

  伊凡本來這次過來,是想跟勞倫斯商量解決有關位面坐標的破解問題的,畢竟這跟當前的戰局密切相關,但現在他卻完全不打算提起這件事——這個問題完全可以交給一群密碼專家來解決,但要是萬一因此而妨礙了勞倫斯可能出現的成果,他會后悔一輩子的。

  在座位上盯著那張稿紙看了足足幾十分鐘之后,伊凡終于戀戀不舍的離開了實驗室,出門的時候,他碰到了現在的實驗室主任張盛——因為伊凡對魔法原理研究的重視,現在他負責的魔法配額甚至超過地球上許多二流國家,張盛正揮舞著一張實驗單,來找勞倫斯簽字,伊凡叫住了他,從口袋中掏出一支筆,唰唰唰簽上了自己的大名,并叮囑張盛:“這段時間實驗室的常規工作都暫時由你來負責,沒有必要盡量少打擾勞倫斯教授,他正在進行一項非常重要的工作。”

  (去讀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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