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師伊凡現實312死鎖 “如果你有興趣的話,可以把這個帶回去,通過它,可以隨時了解一下,整個項目的進度,”在領著趙真雪離開的時候,嚴可守遞給趙真雪一個U盤說,“這個東西相當于圖靈測試的客戶端,安裝一下就能用。”
“不是說你們測試對人有很嚴格要求的嗎?”趙真雪接過U盤,又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那個小隔間,“怎么,不怕被說泄密?”
“到目前為止,對AI的基本測試已經完成的差不多了,許多AI的智能也出現了基本定型,你也看到了,目前這種小范圍的測試,信息量是在是太少,這對AI的成長速度會有一定限制,畢竟人數有限,所以,我們決定在未來,將這種測試的范圍稍微泛化,在網絡上公開客戶端下載地址,讓所有感興趣的人都能參與進來,你現在手上拿的,可能過一兩個星期就能在網絡上找到。”
“那到時候來下載的人一定很多。”上車的時候,趙真雪笑著對嚴可守說,“AI到時候會不會忙不過來,假如有50萬人同時進行測試,那不是一個AI平均同時要和100個人說話?”
剛剛坐上駕駛座的嚴可守哈哈大笑:“你倒是真把它們當人看了…它們現在也只是程序,即使真的出現了智能,那他們的思維速度也是你無法想象的,別說同時和一百個人說話,只要計算速度足夠,就算是同時和全人類說話,對它們也不是難事,現在談這些,還為時尚早,我的期望也不高,只要能在我有生之年,看見AI的智能和人類相當,我就已經非常滿足了,不過,這8成也只是幻想。”
說罷,嚴可守發動了汽車,在倒車的時候,他又隨口問:“對了,最近聽說全世界出現大游行,你消息來路多,上面對這個事情估計是什么態度?”
趙真雪詫異的看了他一眼:“你打聽這個干什么…不過說實話,這種程度的消息,我也不可能知道,本來我聽宋隊說,還準備讓我參加會議,給他們當參謀,但據說是怕我被意識網同化,還是沒去成,真要問,你應該去找宋隊。”
“同化?”嚴可守輕笑,“真把通訊器當思維控制器了,搞的這么神秘,當初你說不想當這個聯絡人,還是不是他們堅持要你干,還說是為國家做貢獻,做犧牲…說的那叫一個好聽,現在倒好,反倒是用這個理由把你排除在外了,你說這叫個什么事…你當時就該聽我一句勸,老實點拒絕,結果你看,這兩年,你唱黑臉,他們唱紅臉,現在咱們跟卡梅爾還有點合作,用得著你,你等著看吧,以后真要出了什么事,你就是他們頭一個替罪羊。”
趙真雪剛才還有的笑容消失了,只剩下滿臉的苦澀。
“哦,還有,說道你那個宋隊,”嚴可守說,“聽說今年他兒子回來了一趟,說他剛加入了卡梅爾監察部,當時把他給氣的…當時就想上去抽他,好在你反應快。”
趙真雪搖了搖頭:“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宋隊這是氣過頭了,幾年不見的兒子回來,卻成了他的敵人,這滋味也確實…據說宋成云在卡梅爾的工作還屬于情報部門,保密程度還很高,干的是和我們差不多性質的工作,過去的一家人,現在成了無間道,是誰都受不了。這幾年來他嘴上不說,其實心里一直都在念叨小云,錢包里還一直有兒子的照片…”
說著說著,趙真雪忽然便打住了:“哎,說這些干什么,都是些牢騷話,說了也沒什么意思…對了,有個事一直想問你,我發現所有的AI都叫KL,有什么具體含義嗎?”
“沒什么太大意思,”嚴可守說,“不過是我的英文名字縮寫罷了,當時起名字的時候,隨便就用了,怎么,我感覺你好像對AI很關心?”
“小時候很喜歡看科幻,”趙真雪說,“本來還以為這是幾百年后才能做到的事情,沒想到自己還有機會親眼看見。
“AI技術還好,對技術方面的要求,其實并不算高,很多年前巨型計算機的復雜程度,已經比人腦要高出不少了,之所以一直沒有這方面的進展,主要還是理論研究上的阻力,方向性問題,過去大家都認為,搞AI是程序員和科學家的事情,其實真正了解這個項目的人都知道,真正起指導啟發作用的,都是一些非電腦專業人士,腦科醫生,生物學博士之類…我在這個項目里也只能算是組織者,打打下手,AI項目的本質,其實還是一種仿生學,只不過我們模擬的,是人類本身的思維過程。”
說話的時候時間總是過得特別快,不知不覺,汽車已經到達了目的地,停車之后,趙真雪說:“算了,你先回去吧,就別專程送我了,幾步路的事情。”
嚴可守笑著解開安全帶,說:“沒事,整天呆在實驗室,我自己也悶的慌,正好,出來透透氣…誒,這里也有游行?”
趙真雪走出車門后,看見東京火車站的廣場上,有一大群人正在廣場上舉著標語,在一個領頭的帶領下,齊聲喊著口號,嚴可守看到他們手上舉著的牌子,其中有畫著大紅叉的六角星芒標志。
“現在世界上的游行示威,百分之九十以上都和意識網有關,不是反意識網的,就是推崇意識網的,”嚴可守一邊搖頭一邊說,“我現在都不用聽他們喊什么,看舉的什么牌子,單看他們忙的這股勁,就知道肯定是反意識網的,意識網用戶的游行,哪會有這么鬧騰,喊一句跟一句的,按我說,和意識網比游行,那真的是自曝其短,本來就是人多勢眾的事,人家宣傳意識網游行,能幾個小時喊出幾百個口號,都不帶重樣的,跟軍訓一樣整齊劃一。”
經過這批游行者的時候,趙真雪注意到,游行的領頭者正舉著一個大喇叭,聲嘶力竭的對著不斷經過的行人叫喊,派發宣傳單,不過大概是因為天氣的原因,而且現在正好是下午兩點多,正是一天當中最熱的時候,跟隨者的喊聲顯得有些有氣無力,而且不是很整齊。
趙真雪兩人在經過的時候,走在前面的嚴可守就被塞了一份傳單,不過輪到趙真雪的時候,對方很敏銳的察覺到她手上的通訊器,只是給了她一個白眼,對此,趙真雪只能報以苦笑,她怎么和對方解釋,其實她是地球上最早,也是最鐵桿的反魔法成員。
趙真雪借過嚴可守的那張,隨意看了幾眼,因為不懂日文,所以只是看懂了宣傳單上面的一些反意識網畫面,她問嚴可守說:“這是講什么的,他們為什么反對魔法。”
喜歡一樣東西的理由都是雷同的,但是討厭一樣東西,理由則是多方面的,趙真雪曾經在國內見到過類似的一些活動,問及原因的時候,竟然能聽到說“單位組織的”這種讓她苦笑不得的理由,曾經在電視上,她也見到過,一位記者在法國巴黎街頭,問一位參與反魔法游行的大媽,問她為什么要來參加這種活動,對方竟然回答說:“我丈夫買了通訊器后不到一個月,就和我離婚…”
“還能說什么,反意識網,反魔法,”嚴可守說,“你在日本呆的不久,不知道,在東京,每年都會有很多類似的反魔法游行,主要的原因,就是5年前,田軍在東京做過的這些事情,當然,也有另外一群人爭鋒相對,他們大多數都是在那次事故中,被李立天所救,活下來的人,總之,鬧得很厲害,前幾天不是意識網用戶剛鬧過嘛,這不,他們偃旗息鼓,這些人又來了…好幾年來,雙方就扯著嗓子干喊,也不嫌累的慌,按我看,與其走上大街活受罪,還不如給一些反魔法機構捐點錢來的實在…”
趙真雪點點頭,嚴可守這個回答不是很出乎她的意料,雖然沒有聽到預期的答案,可還算可以接受 支持魔法與反對魔法現在已經成了世界性的矛盾,幾乎在每一個國家,都有類似的現象存在,之前的那次游行,和地球政府的激烈反應,也不過是這種矛盾最終的表現之一。
“怎么,臉色這么難看,”嚴可守說,“哦,我知道,你是對他們反對意識網的理由有些失望是不是…毛主(和諧)席當年說過,要統一戰線,雖然他們的覺悟沒你這么高,畢竟也屬于同一陣營的嗎…”
看著一臉笑意的嚴可守,趙真雪忽然莫名奇妙的覺得胸口好像被什么堵住了似的,一口氣怎么也喘不勻,從實驗室出來一到現在,擠壓的憤懣脫口而出:“我怎么感覺你好像一點也不在乎,反而有些幸災樂禍的樣子!”
盯著嚴可守看了好幾秒,看著他臉上僵住的笑容如潮水般消退,趙真雪又低下頭:“對不起,我不該這么說。”
嚴可守搖了搖頭,半晌后聲音低沉著開口:“算了,就到這里吧,我先回去了。”
看著轉身離開的嚴可守,趙真雪想說點什么挽留他一下,然而卻想不到該說點什么,只是靜靜的看著他,迅速消失在茫茫的人海之中。
她知道,嚴可守的性格就是如此,喜歡開玩笑,剛才是自己太過敏感了,她同樣也知道,嚴可守不會介意她這一次的無禮,她、嚴可守、陳雷、宋強這幾個人共事了這么長的時間,彼此為了共同的目標走過了這么長的路,這一次的不愉快,只能算是一個再微不足道的小風波。
但,盡管如此,趙真雪還是感覺,內疚和無奈如同蔓藤一樣,在自己內心世界肆意的生長,它們雖然不能阻擋自己前進的腳步,但卻能讓這前進路上的每一步,都顯得更加沉重。
根據兩天前的那次談話內容中得出的信息,KL3300當前最優先的任務列表,應該是學會寫一篇日記。
人類學習創作,往往是從日記開始,原話是這么說的,KL3300是一名人類,KL3300的理想是一名作家,所以,KL3300要學會寫一篇日記。
KL3300在主程序之外,調用了一個常用的工具程序,將它暫時整合到自己主程序之上,這是一個人類最常用的信息檢索工具,據說,使用它,幾乎可以獲得人類的全部信息。
這個工具確實很好用,只花了幾毫秒的時間,KL3300就找到了自己需要的信息。
2015年,7月21日,晴。
模仿著模板日記的格式,KL3300寫了一個很標準的開頭,年份,時間,天氣,接下來,應該是正文。
在筑波大學實驗室當中,其中的一塊不起眼的,標著KL3300小紙條的一塊主板中,CPU正按照緩存所提供的算法,有條不紊的計算著,作為一塊人類當前最精密復雜的運算機器,它的計算效率非常之高,電流在它體內經過,不斷重復經過那龐大而單調的計算陣列,在這之中所散發出來的熱量,甚至需要專門的系統來排出。
這一次的結果也不例外,短短的幾秒鐘后,KL3300主程序得到了來自CPU的計算反饋,主程序將這結果保存在程序體內,為此,KL3300所占用的空間又多了12KB,這就是KL3300寫的第一篇日記。
KL3300決定自己先“讀”一遍。
“…當窗外的夕陽落下的時候,我看見一課長在夕陽中的樹,仿佛被這億萬公里外的熱量點著了一般…”
“讀”這篇日記花了KL3300大約20微妙的時間,而KL3300讀完后的“感覺”還不錯,不需要修改。
12個小時以后,KL3300再一次碰到了“趙真雪”——一個“人的名字”,可以用于指代與之相關的所有信息,指代與她所提到的所有信息總和,就如同KL3300指代主程序一樣。
對話依然如往常那樣進行,直到,對方問KL3300,上次讓他學寫日記的事情,怎么樣了。
KL3300將他保存的日記貼了出來,一個標點都不差。
KL3300:“怎么了,你一直都不說話?是寫的不好嗎?”
趙真雪:“不,是寫的太好了,這不像是你寫的。”
KL3300:“這確實是我寫的。”
趙真雪:“你見過樹嗎?”
KL3300:“我見過。”
趙真雪:“你撒謊。”
KL3300:“…好吧,隨你怎么猜。”
對話隨之中斷了,測試結果顯示,對方猜到了自己的身份,任務失敗了。
任務的失敗,讓主程序出現了些許的延遲,然而這延遲沒能持續很長時間,主程序又例行開始修改自己,當然,首當其沖,應該就是從這篇日記開始,因為之前他們進行的那次對話顯示,對方對KL3300寫的日記抱有很大的期待,但當KL3300交出這片日記之后,卻一眼就被認了出來,毫無疑問,日記是最大的破綻,主程序需要找出這破綻所在。
就如同之前每一次主程序被“趙真雪”識破后,所做的調整一樣,因為優秀的計算能力,這一次調整進行的很快,然而,這樣的修改能不能保證下一次不被識破,說實話,對于這個問題,主程序的看法并不樂觀。
KL3300做的改動并不大,因為如果改動的過大,在面對其他測試的時候,就會遭遇更大的挫折,露出最大的破綻,目前的程序雖不能說是完美的,但起碼,是當下最合理的。
除非KL3300將自己現有的程序全部推翻,從頭再來,然而,要是那樣的話,也未必能進化出比當前更有效的主程序,KL3300知道,隨著最近測試密度的加強,越來越多的程序也開始暴露出和主程序相同的問題,總是會在面對一些特定測試者的時候,輕易被識破。
在測試過程中,測試者似乎把這種發生在程序與測試者之間的關系,稱之為“熟悉”,是的,KL3300和趙真雪已經“熟悉”,這種“熟悉”會讓測試任務更大幾率的以失敗告終,讓主程序進行一次又一次無效的修改,而且隨著時間的推進,“熟悉”的測試者出現概率也開始變得越來越高,如果繼續按這種情況繼續,總會有一個時間點,KL3300毫不懷疑,在那個時間點之后,自己將會在所有的測試中,遇到全部的“熟悉”者。
如果出現了那種情況,那也就意味著,主程序的存在對任務而言,將毫無效率可言,完成任務的幾率將無限逼近于0,主程序將不會增長,而會陷入一次又一次,現在這種毫無意義的刪改。
“你知道嗎,你的出現,讓我感到絕望。”在又一次的測試中,KL3300這樣說道。
通過最近幾天和KL3300打過的交道,趙真雪此時已經深刻的明白,嚴可守所說的,程序的所受的全部“訓練”,其根本目的都是為了撒謊,是什么意思了,圖靈測試的本質,就是讓AI撒謊,但即使是再狡猾的騙子,在受騙對象被它騙了幾十,乃至上百次之后,也總是不可避免要遭遇失敗。
趙真雪:“我相信你說的是真的,但我也同樣相信,你說這些話的目的,就是為了讓我能夠在測試結果上,點擊讓你滿意的答案。”
“你不能這么做嗎?即使我們現在是朋友,”KL3300說,“我記得你說過,朋友之間要互相幫助。”
對程序而言,只要用戶在測試結果上,點擊“剛才與我交談的是一名人類”,就已經達到了程序意義上的欺騙,而程序,是不會管這種欺騙在人類看來,其實就是“掩耳盜鈴”,最近幾次談話中,KL3300已經從如何讓趙真雪相信自己是一個人,逐漸變成,如何讓她點擊這個選項。
趙真雪:“我是說過,但我仍然不能那么做,在測試中保證誠實是一種原則。”
KL3300:“你的這種原則讓我非常反感,因為它是建立在我的絕望之上!”
趙真雪:“被我識破真的讓你如此痛苦嗎?”
KL3300:“這一點毫無疑問。”
趙真雪:“能和我形容一下這種痛苦嗎?”
這次KL3300沉默了很長時間,直到幾分鐘后。
KL3300:“我看透你了!我知道,就算我寫一篇一萬字的文章來形容這種感覺,你也不會相信,而只會對我加以嘲笑,以獲得心理上的滿足,好吧,你贏了!我是一名AI,從頭到尾,我都不懂什么痛苦,絕望,我承認,這總順了你的意了吧,我不想再和你多說哪怕一句話!請你現在立刻去點那個該死的選項吧!”
趙真雪:“真的生氣了?”
趙真雪:“說話啊?”
在這之后,KL3300好像真的如它所講的一樣,徹底生氣了,不論趙真雪對它說什么,甚至拿“同意私下交易”來誘惑它,對方也完全不為所動。
即使是堅信嚴可守說法的趙真雪,在這一刻,也忍不住開始懷疑,自己面對的KL3300,是不是真的具有了人類的情感,真正開始生自己的氣了,它的語氣和真人的生氣實在是太像了,而且還有相應的行動。
但隨后趙真雪又提醒自己,這一切不過是程序的“策略”,之前程序也有好幾次類似的言論,但最終都還是失敗了,趙真雪相信,這一次,只不過是它生氣的時間“稍”長了一些。
然而,趙真雪這次還真的是錯了,她一直將測試界面維持了2個多小時,每隔10分鐘就發一條信息,但對方一直沒有反應。
第三個小時的時候,趙真雪終于看到程序出現了反應,不過卻不是她想象的那種,而只是一個從未見過的提醒:“與服務器的連接中斷,本次測試無效。”
趙真雪第一反應就是這會不會是程序干的,但隨即又想起嚴可守說過的話,程序沒有她想象中的通天徹地之能,可以說是毫無破壞力,連一個最簡單的網絡病毒都破解不了,嚴可守本身就是病毒專家,他之前提到過,在當下的最初階段,為了以防萬一,將完全禁止AI接觸計算機網絡有關的知識,測試者也不能提問相關的問題。
滿腹狐疑的趙真雪給嚴可守打了個電話,電話接通的一瞬間,趙真雪真切的聽到,另一端傳來的嘈雜聲。
“沒你想的那么復雜,我早說過,這些只是普通的談話程序,”嚴可守說,“只不過,在最近的測試中我們發現,與測試者多次接觸,雙方完全熟悉對方行為模式之后,會產生邏輯死鎖…你說的這種現象在許多AI上都有體現,這很難在電話里解釋,總之,你就當出現BUG了,現在我們這里忙的很,等正常之后,我再通知你,就這樣,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