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在另一邊，黑衣人背著風殘，一路逃亡，走到旁邊的一個山頭，黑衣人回望了后背，風殘依舊沒有清醒過來，雙眼緊閉，依舊陷入沉睡之中。

　　黑衣人停了下來，雙膝跪地，他想逃，但是沒有力氣，這一倒，似乎再不想起來。

　　“噗。”黑衣人吐出一口鮮血。后背之中，被綠色生物打入的方塊在身體之中來回攪動，黑衣人五臟都被攪在一起，肚子里面，現在真的變成了一團，緊湊的一團。

　　風殘從黑衣人的背上摔了下來，身體滾出去不遠。風殘依舊沒有醒，黑衣人艱難的爬到風殘的身側。黑衣人看著風殘，眼中精光閃爍，忽然之間把自己的黑色頭套掀開，露出一個鬼面具。黑衣人的里面，是帶著鬼面具的人。

　　鬼面具神情猙獰恐怖，是一張夜間行駛的夜叉。

　　之后，黑衣人用手輕摘下面具，面具一解，首先是盤在腦后的長發像是瀑布一樣散落下來，然后是一張很久未曾見過日光的病態白皙的臉蛋和精致的五官，若沒有左臉上那斜下來幾乎覆蓋整張左臉的刀疤，一定是一個極美的人兒，誰都沒有想到，這平日之間兇殘變態的黑衣人，居然會是個女子。

　　“日成哥。”女子臉色蒼白，毫無半點血色，說話的聲音細長無力。

　　張日成，這是風殘以前的名字，自從他使用風殘這個身份的時候，連他自己，都可能忘記自己曾經的名字。但是黑衣人居然記住了，而且這一聲呼喚，叫得極是親切和溫婉，帶著很強的愛戀和思念。

　　“日成哥，我以為你已經忘了我，但是，你剛才叫我的名字，我才知道，原來你不曾忘記過我。”黑衣人的用手摩擦著風殘的臉，雖然風殘的臉也是隱藏在頭套之下的，但是記憶忽然涌來，黑衣人對于風殘的樣子，早就清晰不過，從未有遺忘。

　　黑衣人眼神癡了“我就是小慧啊，你找了好久的小慧。”

　　小慧，她居然就是風殘在被綠色生物控制的那一刻心中所想的小慧。

　　“你一直都不知道，自從上次我們分開之后，我就在主子的幫助之下成為這個黑衣人，我主動跟主子說讓我和你組成搭檔，主子答應了，所以我成為你的搭檔，成為最接近你的人，成為整天和你在一起的人。但是。”小慧說道這兒，心中有百般苦千般累，在這一刻，沒有人看見，沒有人知道她是黑衣人，她現在，只是一個女子，所以她可以盡情的哭，把這十幾年的心酸苦累都哭出來，最主要的是，她這是第一次有勇氣在自己喜歡的男人面前哭泣，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但是，主子說了，我不能告訴你這個秘密，否則我們兩個都會遭到滅頂之災。所以我一直隱瞞著，一直在你身邊，陪著你，愛著你。現在，我就要走了，我想告訴你，當年的這個刀疤。”小慧把風殘的手拿到自己的左邊臉頰上，觸動著那個傷疤。“這個傷疤不是你的錯，我沒有怪你，咳咳，因為當年的誤會讓我們變成今天的這個樣子，雖然和以前我們想象和追求的將來差距很大，但是我已經滿足了，不管我們變成什么身份，我都會一直愛著你。”

　　小慧說著，已經泣不成聲，眼底涌出了淚水，向下滾動和著嘴角的血液，從尖尖的下顎滴了下來，打在風殘的眼睛上。

　　風殘的眼睛抖動了一下，似乎想要極力睜開。小慧沒有揭開風殘的頭套，現實讓他們從普通人變到今天的這樣子，殘酷，冷血。她不想見著這個樣子的風殘，在她心中，永遠記得那個不變的張日成，年輕，有夢想，有朝氣。

　　一陣秋風刮來，滿樹的楓葉“颯颯”的搖動著，幾片大的紅葉掉落了下來，小慧伸手接住了一張，三角的楓葉體積很大。從葉片中間橫貫的一條裂痕給這片楓葉加上了幾分末日的氣息。

　　小慧感嘆道“楓葉，又是楓葉。”

　　“我沒有去找那個男生，你要相信我，我真沒有。”十幾年前，小慧是這樣跟張日成說的。

　　“我已經看見了，你還要騙我嗎？你嫌玩我還玩不夠嗎？我張日成雖然沒什么本事，但是我絕不會作為別人的玩物。”張日成憤怒道。

　　“我真的沒有去，你要相信我。”小慧拉住張日成，眼淚“簌簌”的掉了下來。

　　“我不會再相信你了，你不是要去找那個男生嗎？你去啊，你去啊。”張日成怒吼。

　　“我不要，你要相信我，日成哥，你一定要相信我。”

　　“滾。”張日成憤怒之下，用力的甩開了小慧的手。小慧身體瘦弱，被這樣一甩，身體失去平衡，斜倒出去，臉蛋剛好被低的樹枝劃過，一道傷口出現在左臉頰上。鮮血滴落在地上的楓葉之上，紅得滲人。

　　“咳咳。”小慧咳嗽幾聲，一口鮮血又噴了出來，手中的紅葉上沾滿了鮮血，一如十幾年前的楓葉。

　　小慧的手再也抓不住楓葉了，楓葉從她的手指縫中滑落。

　　小慧低下頭，輕吻在風殘的額頭。

　　這一吻，帶著半生的眷戀。

　　這一吻，有著濃濃的不舍。

　　這一吻，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這是最后一吻，小慧再也沒有起來。

　　秋風催人老，楓葉有人愁。這一曲，喚作殘楓之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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