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君然回到市委大院住處的第一件事,就是從柜子里拿出銀行卡,到附近的銀行取出錢,快步趕到了飯店當中。[他可不想被人誤會自己是吃了霸王餐不給錢玩消失的混蛋。
這個世界上很多人都覺得做了壞事只要不被發現,就可以高枕無憂,卻不知道,很多時候人不僅僅要活在別人的視線里,同樣也要活在自己的良心當中。
在徐君然看來,就算人不需要有爆棚的正義感,最起碼做事情也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就好像看到小偷也許不敢喊出聲來見義勇為,起碼可以提醒一下大家注意自己的東西。遇到有人被撞倒在地上也許不敢去扶起來對方,但起碼可以打一下120急救電話。
有時候別人給予你的善意,按照最起碼的良知,也要對得起人家的信任。
徐君然就覺得自己應該對得起那個飯店老板娘的信任。
回到飯店的時候,時間已經不早了,徐君然一進門,就直奔柜臺,掏出剛取出來的錢放在柜臺上:“諾,給你錢。“徐君然對老板娘說道。
老板娘抬起頭,頗為詫異的看了徐君然一眼:“倒是挺快。”
說實話,她之前可是做好準備徐君然會一去不復返的,結果沒想到,這才一會兒的功夫不到,徐君然竟然真的把錢給送回來了。
“剛剛謝謝你了。”
徐君然笑了笑,對她說道。
老板娘點點頭,也沒有客氣,拿起柜子上的錢收了起來,對徐君然道:“你這人,倒是挺有意思的,以后常來,姐姐給你加菜。”
徐君然聽她比自己大不了幾歲卻一副老氣橫秋的口氣。忍不住一陣失笑。這女人還真有意思。
也沒有再多說什么,徐君然轉身出了飯館。
第二天一大早,段文軒上班的時候,精神百倍,昨天晚上妻子跟他聊了很久,兩個人都覺得,徐君然會是段文軒仕途生涯的轉折點,這位徐書記的將來,必定不可限量。
“書記,這是今天的報紙。”段文軒一邊把東西放在徐君然的辦公桌上面。一邊對徐君然說道。
徐君然點點頭,隨手拿起一張報紙看了起來。
段文軒頓了頓,對徐君然道:“另外,書記您讓我準備的資料,已經完成了一部分,您要不要看看?”
徐君然倒是有一點意外,沒想到這段文軒的辦事效率這么高,自己只是讓他準備一下,把自己分管單位這些年來的資料弄一些過來。他竟然一晚上就有了眉目,看來自己這個秘書沒選錯啊。
“好,放下吧,我一會兒看看。”徐君然笑了笑說道。
段文軒恭恭敬敬的把自己花了一整夜準備好的資料放下。這才退到了門外,臨出門之前,幫徐君然關上了辦公室的門。
坐在辦公室里面,徐君然把段文軒準備的資料花了一天的時間看了一個大概。必須要承認,段文軒是下了一番功夫的,這些資料收集起來怕也用了一點心思。不僅有歷年單位組織人事的變動,還有各個單位的現狀和概況。當然,段文軒很聰明的沒有添加自己私人感情,畢竟身為秘書他很清楚,領導需要的是自己收集資料,而不是讓自己給予意見。
傍晚時分,徐君然放下那一沓厚厚的資料,臉色十分嚴肅。
南州的情況看來并不那么好啊!
這是徐君然腦海當中的第一個念頭。南州的經濟發展這些年來雖然從資料上看有了一個較大的變化,可問題在于,這么迅速的發展背后,很多社會經濟方面的問題都被掩蓋住了,換句話說,段溪泉領導下的南州市委市政府,片面注視經濟的發展,忽略了精神文明建設和其他諸多方面。
從段文軒提供給自己的資料上看,徐君然敏銳的察覺到,在一些部門當中,存在很嚴重的問題。就以工商部門為例,南州的經濟發展速度在江南省排行前三,可稅收呢?在整個江南省當中,南州的國稅繳納竟然排名倒數第二。還有,南州的人均收入雖然十年間提升到了近一千元,可是貧困人口的數量,卻是有增無減,甚至還多了三個省級貧困縣。
這意味著什么?
意味著南州的經濟雖然有了發展,但卻只是面子上的國民生產總值好看而已,老百姓得不到什么實惠,國家的稅收沒有什么增長,真正得利的只有少數人罷了。
“碩鼠還是蛀蟲呢?”徐君然的嘴角露出一個冷冷的笑容來,他倒是要看看,這南州到底隱藏著什么。
而此時此刻,就在徐君然辦公室的不遠處,市委書記段溪泉的辦公室里面,南州市委一把手段溪泉正一臉微笑的看著坐在自己對面滿臉怨氣的市委副書記、組織部長錢云錄。
“老錢,火氣不要這么大嘛。”段溪泉笑了笑,敲了敲自己面前的桌子。
錢云錄滿臉的怒色:“書記,您說說,這徐書記是不是有些過分了,就算錢寧有什么不對的地方,他也不至于當著那么多人的面,說替我管教兒子的話吧?”
說起來,他倒不是故意找徐君然的麻煩,只是無風不起浪,很多事情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今天一上班,他就聽人說起自己兒子昨天跟徐君然起了沖突的事情,原本錢云錄并沒有把這個當作一回事,可后來不知道為什么,他聽人說起徐君然竟然說要替自己管教兒子,這讓中午喝了一點酒的錢云錄火氣騰的就冒了出來,你徐君然雖說跟我一樣是市委常委,可初來乍到的就這么囂張,一點面子都不給我,是不是有點過分了呢?
當然,雖然心里面很是憤怒,但錢云錄還沒有失去理智,他很清楚要是自己因為錢寧那點事去跟徐君然吵架翻臉,丟人的可不止自己一個,所以他干脆找到段溪泉這邊來訴苦。反正兩個人是認識多年的老搭檔了,錢云錄覺得,段溪泉無論如何都會選擇站在自己這一邊的。
不過他沒想到的是,聽完自己說的話之后,段溪泉似乎并沒有跟他一起聲討徐君然的意思。
“老錢啊,你呢,先不要激動。”段溪泉笑著對錢云錄說道,站起身親自給他倒了一杯茶。
錢云錄氣呼呼的接過茶水抿了一口,這才對段溪泉道:“段書記,您說說,這個徐君然是不是太過分了,一個班子的同志,有什么話不能跟我說,竟然非要找我們家錢寧的麻煩,他也太狂妄了一點吧?”
聽了他的話,段溪泉微微一笑,手指在辦公桌上輕輕的敲打著,過了好久才開口說道:“我說老錢,你覺得你們家錢寧,就沒有一點錯誤么?”
錢云錄一怔,還沒等他出言解釋,段溪泉已經搖搖頭對他說道:“這些年雖說我不太過問你的私事,但錢寧做出來的那些事情我也是有所耳聞的,平心而論,老錢你就沒有一點責任么?”
兩個人一起工作例如很多年,錢云錄自問很了解段溪泉的脾氣,他很清楚,能夠讓段溪泉如此說話,表明此時這位段書記的態度并不是站在自己這一邊的,也就是說,在這個事情上面,段溪泉是站在徐君然那一邊的。這個結論,讓錢云錄心里面忽然有了一股不祥的預感。
浸淫官場多年,錢云錄能夠走到今天,自然不會是那種一無是處的笨蛋,深知段溪泉性格為人的他,當然知道,自己這位老上級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段溪泉在江南省委是以霸道獨行出名的,而能夠讓他以如此忌憚的態度慎重對待,看來這位徐君然徐書記,也不是個簡單的人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