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人有好報?
聽到徐君然的話,洪英露出一個苦笑來,輕輕的搖頭道:“什么好人好報之類的話,我已經不信了。現在就希望我們家老段能平平安安的就行。”
徐君然沒有再說什么,洪英的話里面已經透露出來,她如今真的是有些心灰意冷了,換做任何人經歷了她這十年的痛苦,恐怕也都會有同樣的感覺。
“嫂子,你放心,老段的日子,肯定會好過起來的。”
徐君然鄭重其事的對洪英說道。
洪英淡淡的笑了笑,還沒有來得及說話,就聽見不遠處傳來錢東明驚訝的聲音:“什么?何局長來了?”
何局長?
徐君然的眉頭皺了皺,就看到錢東明等人快步的走向門口,很快就迎進來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一身的中山裝,看上去很有幾分氣勢。
“他怎么來了?”洪英眉頭皺了一下,卻沒有站起身來。她因為丈夫的事情,在洪家的地位不高,雖然母親很疼愛自己,但這種場合她跟丈夫連首席都坐不上,自然也就證明了很多事情,所以現在扶著老太太去迎接那位何局長的,自然是錢東明跟洪英的那位二姐夫。
“嫂子,這人是?”徐君然看著這人有些眼熟,卻不認識對方,自然對洪英開口就問了一句。
段文軒苦笑了一下,連忙在徐君然耳邊低聲說道:“教育局局長何遠征,昨天您上任的時候,他是出席大會的。不過應該沒資格跟您握手。”
他這話倒不是恭維徐君然,徐君然可是市委常委,昨天的干部大會,省委常委下來宣布任命,但有資格跟他握手被介紹的,那都得是市里面廳級干部才行。起碼也是市委委員一級的。像各個部門的局長主任之流,什么時候徐君然想見他們,或者是去某個部門視察的時候,才能夠被徐君然認識。
這就是官場的等級,級別不夠,就得靠后。
徐君然輕輕點頭:“我看到過這個名字。”
畢竟是下屬機構的一把手負責人,徐君然對于何遠征的情況雖然不了解,但是他手里有一份南州市委市政府各個行政機構負責人的名單,何遠征的名字自然在上面。
“何局長怎么來了,真奇怪。”洪英自言自語著。卻是沒有注意到丈夫跟徐君然兩個人在一旁竊竊私語的事情。
徐君然一笑:“嫂子,怎么,這位何局長跟你們家不熟?不是說,老太太是教育局的老領導么?”他是真的有些好奇,所以才這么問的。
洪英嘴角露出一個鄙夷的笑容來:“我們這位何局長,是念舊情的人么?我媽都退休多少年了,那點香火情早就沒了,要真是把老太太當老領導,我也不至于在教育局食堂干這么多年。這人有名的無利不起早。估計是我大姐夫或者二姐夫請來的。”
看得出來,她對這位何局長可沒什么好印象。
徐君然笑了笑,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抿了一口,卻沒有說什么。
他們幾個人在這邊說著話。那邊錢東明已經領著洪家的一大群親屬迎到了門口,畢竟何遠征雖然只是教育局的局長,但卻也是市里面的處級干部,相對于洪家來說。那自然是大人物。
“何局長,您好,您好。”錢東明熱情的對何遠征表示著親熱。
何遠征四十多歲的樣子。有些微微脫發,半禿的腦袋油光锃亮,像個和尚一般。見洪老太太迎接自己,他連忙緊走幾步,握著老人的手義診搖晃道:“老領導,我來看您了,希望您福如東海長生樹,壽比南山不老松啊。”
老太太很是受用,連忙點頭:“不敢不敢,謝謝何局長了。”
一番寒暄之后,眾人一起走進了宴會廳,何遠征被讓到了首席上。
“何局長,您請坐。”錢東明拉著何遠征要坐到中間的位置上。
何遠征眉頭皺了皺,搖搖頭,轉身對洪老太太道:“老領導,今天您是壽星,還是您坐吧。”
這位置是最尊貴的人才能夠坐的,放在平時何遠征也就做了,可今天,無論如何他是不敢拿這個大的。
“這,不合適吧。”老太太猶豫了一下,卻沒有馬上坐下,她也是混過官場的人,當然知道照理說,何遠征就算坐下來也沒人敢說什么的。
這時候,錢東明剛要說話,何遠征已經攙扶著老人硬是讓她坐了下來,索性眾人也就分賓主落座了。
“今天何局長能夠蒞臨我岳母的壽宴,洪家上上下下蓬蓽生輝,我代表我們全家,感謝何局長的大駕光臨。何局,我敬您一杯。”
錢東明作為洪家的大女婿,自然也是最為被眾人看重的,此時自然是站起身來替岳母向何遠征表示感謝。
何遠征端著酒杯象征性的抿了一口,目光在桌子上的眾人臉上掃過,眉頭一皺,卻沉聲問道:“洪英同志和段文軒同志在哪里?”
所有人一下子都愣住了。
要知道洪英和段文軒,一向被視為洪家眾人當做最不被看重的存在,別說錢東明他們這些人了,就算是洪老太太自己,也對小女兒和女婿不太滿意,否則也不會讓他們坐在另外的桌子上。雖說不至于把這倆人趕出去,可也有一點眼不見心不煩的意思在里面。
但偏偏就是洪英和段文軒,竟然讓何遠征提起他們的名字,而且看何遠征的這個意思,他今天似乎就是來找段文軒跟洪英的。
“何局長,您這是?”洪家的二女婿遲疑著看向何遠征。
錢東明看了一眼何遠征的臉色,又看了看自己的老岳母,咬咬牙沉聲道:“何局長,要是我們家洪英兩口子什么地方做的不對,我替他們給您賠不是。小段那個人脾氣就那個樣子,有時候我們這些家里人都跟他生氣。您大人有大量,就別跟他一般見識了。”
說完這話,錢東明一揚脖,四兩裝的白酒一口就干了下去。
雖說平日里看段文軒是怎么看怎么不順眼,但畢竟是自己的連襟,今天又是老太太的生日,無論如何錢東明也不會讓何遠征攪合了這個壽宴的。
何遠征一愣神,隨即笑了起來,連連搖頭:“錢總你誤會了,我就是跟洪英同志說幾句話。”
所有人都迷糊了,不明白何遠征這葫蘆里面到底賣的什么藥。一個堂堂的正處級領導無怨無故的要找洪英兩口子說話,這是什么意思?
這時候,坐在一旁的洪英跟段文軒自然也聽到了他們的對話,洪英站了起來,走到那一桌的旁邊,看了一眼何遠征,笑了笑道:“何局長,您找我們兩口子有事兒?”
她現在是豁出去了,反正自己跟丈夫已經是倒霉的不能再倒霉了,堂堂的大學畢業生被逼著去做食堂管理員,丈夫在市委辦坐了十年的冷板凳,天天被人呼來喝去的,還有什么比這個更讓人心灰意冷的呢?
何遠征卻是一笑,似乎沒有感覺到洪英口中的冷淡之意,站起身跟臉色平靜的段文軒先握了握手,說了一句恭喜,隨后對洪英笑道:“洪英同志,局里面經過研究決定,任命你為咱們市實驗第一小學的副校長,明天就上任。”
這句話一出口,洪英頓時就愣住了,不敢相信的看著何遠征,身體搖晃了幾下,聲音微微有些發顫的問:“何,何局長,你,你不是開玩笑吧?”
何遠征呵呵一笑:“洪英同志,你看我像是隨便開玩笑的人么?”
那一瞬間,所有人都傻眼了,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