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 時代不同了

　　拉斯維加斯三月的天氣清涼宜人，凱撒皇宮酒店內的露天大花園十分熱鬧，客人們或用餐品嘗飲料，或躺著曬太陽，服務生端著餐盤走來走去。時近中午，《MIT21TEAM》也暫停了拍攝工作，來到午餐休息時間。

　　一張撐著太陽傘的餐桌邊，戴著大墨鏡的娜塔麗認真地看著手中劇本，不時和坐在對面的瑞秋討論幾句。兩人正談著下午的對手戲，拿起飲料喝了一口，這時聽到旁邊有人用法語開頭笑道：“BONJOUR！兩位美女，我可以坐下嗎？”娜塔麗頭也不抬地用法語道：“Vat’en！（滾開！）”

　　“是請坐的意思嗎？謝謝。”王揚笑著移開一張椅子出來坐下，跟在旁邊的助理約書亞也坐到另一邊，王揚看了看神秘莫測的娜塔麗和微笑的瑞秋，問道：“看劇本看得怎么樣？有什么問題嗎？”瑞秋搖頭笑道：“我沒什么問題，要臨場才知道你滿不滿意。”

　　王揚點了點頭，娜塔麗看著又翻了一頁，說道：“我也沒有，這挺好理解的。”她把臉上的大墨鏡脫了下來，雙眸里卻充滿疑惑和興趣，道：“不過我倒有另一個問題，報紙不是說說你公司這幾天又做了一筆收購嗎？”她雙眉一挑，疑問道：“但我跟那些報紙一樣不明白，為什么你們會收購藝匠？為了那6000部電影？可是…”

　　她微一聳肩，道：“聽說那些都是不怎么樣的電影。為什么？要是不能說的話，當我沒問。”她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聲音嬌滴滴地笑道：“我只是在為我的英俊的查理電影設計路線。”

　　“什么是HandsomecharlieFilms？”約書亞一聽不禁問了，看著頗是得意的娜塔麗，哈笑道：“別說是你的公司？”娜塔麗坦然地點頭，反問道：“怎么？那就是我未來的公司。”王揚從路過服務生那拿過一杯飲料，笑道：“查理是她的愛。”

　　娜塔麗又是嗯嗯地點頭，笑問道：“那到底是為什么？我都想到了這筆收購的缺點，你會想不到？”被她的話勾起了興趣，瑞秋的臉上也露出好奇。約書亞雙手撐著桌面，瞥了瞥這兩個女人，心里感嘆道：“我的阿麗啊！也對這個感興趣吧！”

　　“沒什么不能說的，但你們聽聽就算了，暫時保密。”被娜塔麗充滿興趣和瑞秋好奇的目光看著，王揚笑著喝了一口飲料，她們的求知欲一個比一個強，不像杰西卡基本上不會問他公司的事務。對于藝匠這筆收購，杰西卡也只是笑說：“恭喜！這肯定又是一個大驚喜吧？真了不起（Aesome）！”

　　王揚看著她們兩人，醞釀組織了一下，才說道：“你們感到疑惑，是因為現在的商業市場都基于一個理論，28定律。只有熱賣的產品才能賺錢，20的大賣電影制造了公司80的業績；而相對，80的爛電影只能產生20的業績，它們是沒人要的滯銷品，公司生產它們，反而會隨時虧本，連那20業績都拿不到。”

　　娜塔麗咬著飲料的吸管，含糊道：“嗯，這就是藝匠會倒閉的原因吧？他們的電影都是那80里的，一點20都沒有，《蔬菜寶貝歷險記》算是嗎？”瑞秋也疑笑道：“也是為什么大家不明白火焰的原因，不是應該把錢花在追求那20里嗎？”約書亞一臉沉思地聽著，連那些走過的火辣美女都顧不上看一下。

　　“是的，《蔬菜寶貝歷險記》算是20里，事實上它的銷量很好。”王揚笑了笑，繼續說道：“不過藝匠之所以倒閉，不是沒有大賣電影，而是沒有運作好那6000部電影。”他看向瑞秋，道：“追求大賣座電影是正確的，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它風險很高，你有可能花了1億，卻只得到了一部爛電影。”

　　瑞秋皺了一下眉頭，那邊娜塔麗疑問道：“1億全部變成爛電影就好了？沒有一個機會？”

　　王揚沒所謂地攤開手，笑道：“沒有機會，但也沒有風險。因為我們收購的時候，好電影和爛電影都已經打上了價格標簽，1億買50部好電影，或者5000部爛電影，你喜歡什么就買什么，這些錢花得沒有風險。很多人都有一個疑問，為什么火焰不融資拍電影？因為我們不需要風險投資，我們只需要走一條安全的路。”

　　“還是沒有解釋我們收購藝匠的原因是吧？你們覺得那6000部電影毫無價值。”王揚笑著喝了一口冰鎮飲料潤喉，看著娜塔麗、瑞秋和約書亞，道：“但那80并不是沒有價值，并不是賺不了錢，因為時代不同了！它們和那20主流同等重要！”他笑道：“伙計們，現在的市場，不是28定律統治的時代了。”

　　聽到他終于講到重點了，娜塔麗感到很興奮，心里嘀咕了句：“這家伙做導演做慣了，平時說話也能調動別人的情緒。”她也是懂些商業知識的，28定律不再統治？她問道：“為什么？”約書亞雖然聽得不太明白，卻努力地記著，而且他感到記憶力前所未有的好。

　　“互聯網改變了一切，它讓一件商品的關注成本急劇下降。”王揚伸出一只只手指，數道：“你知道現在有搜索、有亞馬遜、Ebay…一個正常人他會自己在網上尋找、消費。簡單來說，現在已經不是‘我們可以給客戶什么’，而是‘客戶要求我們給他什么’，現在沒有那種沒人要的商品，再冷的電影一年下來都有一定的銷量和出租量。”

　　娜塔麗的雙眸頓時一亮，隱約明白了，脫口道：“你是說6000部電影的年總銷量，有20主流的效果？”對面的瑞秋眨了眨眼睛，問道：“真有那么多？”

　　王揚笑著點了點頭，公司這幾年的運作已經證明了，他笑道：“只要通路夠大夠多，那些非主流的、需求量很小的電影的總銷量，可以和主流的、需求量大的電影總銷量抗衡。打個比方，《星球大戰前傳1》一天賣了100套，雖然它得到的評價很爛，女主角的表現也被說很爛，但它的確是屬于20里的電影。”

　　“哈哈！”娜塔麗滿臉贊同地點頭，裝傻道：“那是誰演的女主角？”約書亞快聲道：“娜塔麗波特曼！”王揚說道：“凱拉奈特利。”娜塔麗咬著飲料吸管，搖頭道：“都不認識。”瑞秋淺露著笑靨，沒有說話。

　　在三人的目光下，王揚繼續笑說道：“它賣了100套，但《冷門電影1》、《冷門電影2》…1000部賣不動的電影，它們一天的總和居然也是100套。所以現在的情況是，主流商品占了50銷量，非主流商品也占了50，可是你們知道前者的市場競爭有多么激烈嗎？為什么不做這…”

　　見他似乎找不到一個詞，娜塔麗疑惑地“YEH？”了一聲，瑞秋試著提醒道：“冷門市場？”王揚忽然想起了一個未來對這個市場特點的形容詞，一邊從衣袋拿著畫分鏡的紙筆出來，一邊笑道：“我不知道，就像一個長尾巴，這條長尾就是過去那80不值一賣的商品，但它實現了很多、很多小市場的總和。”

　　娜塔麗和瑞秋都側頭望著桌上那張被繪畫著的紙，約書亞也撐起雙手探頭看著。

　　王揚用鉛筆在紙上畫了一個山坡式的圖形，指著圖形一小段高峰笑道：“這些就是主流，只有100部電影，50銷量。”又指著后面一路下降直到一條直線尾巴似的一大段，笑道：“這是長尾，10000部電影，50銷量。為什么不做這條尾巴？非要和別人在頭部拼個死活？”

　　“好像真是這樣…”娜塔麗思索著這張圖紙，又看向王揚，問出了一個關鍵問題：“100部和10000部，它們的成本也是一樣的？”

　　“本來不是，所以28定律統治市場，但我說了，感謝互聯網！感謝現在信息這么發達吧！”王揚放下筆，慶祝般舉起雙手，瑞秋、娜塔麗也哈哈笑了出來，他笑道；“這一切都可以降低單品銷售的成本，你們別看火焰電影有8500多部電影…”

　　他壞笑地皺著鼻子，悄聲道：“但我們可沒有多少庫存，只有當客戶在網絡下訂單了，各地的影碟出租店有需求了，我們才把光盤拷出來，送到他們手上，這有什么成本？”

　　想起過去幾年公司的業績，王揚又補充了一句：“而且因為我們基數大，總收入的波動被大數法則熨平，所以這筆長尾收入的增長非常穩定。”

　　聽他說到這里，娜塔麗幾人都已經明白了，從來都可以積少成多，但是以前品種越多，單品銷量成本就越高，最終無利可圖甚至賠錢。這就好像一間光碟店，放1000部電影上貨架可能需要100平方米；把10000部電影全部擺上貨架，又需要多少店面？

　　但是互聯網使得成本大幅下降，讓顛覆28定律變成了現實。一個網站就算塞進去一百萬部電影的名單資料，它需要的費用也比超市等實體商店擺一百部要低很多、很多…現在火焰電影的長尾就像是麥當勞的送外賣，有人買我才做我才賣，單純在這筆業務上根本不會虧錢。不過有一個前提，那就是真有那么多的客戶去光顧長尾。

　　娜塔麗想著不禁十分驚訝，像瑞秋剛才那樣問道：“那些冷門電影的銷量總和真有那么高？”瑞秋早就想要得到答案，也望著王揚。

　　“按照我們原本那2500部電影的情況來說，YES！”王揚重重地點了點頭，舉起飲料杯敬了一下，笑道：“我們的目標很明確，頭部由FF來，長尾讓FM負責。你們看看火焰電影會不會倒閉吧！還是越來越好，看著。”說罷，他喝起了飲料滋潤喉嚨。

　　得到了答案，解開了心中的困惑，三人都又沉思地回味著。

　　“哇哇…”娜塔麗連連輕聲感嘆，挑起雙眉，饒有興趣地說道：“我覺得這是個非常棒的經營理念，應該叫什么？長尾？”瑞秋也笑道：“長尾理論（TheLongTailTheory）？”約書亞喃動著嘴唇，記憶著剛才的“長尾理論”。

　　王揚笑了笑，想起了什么，又來了興致地道：“對了，你們可能知道，可能不知道，Blogger前幾天推出了一個新系統，現在寫博客可以賺錢了！”約書亞頓時大感興趣，連忙問道：“怎么回事？我真的不知道，寫博客可以賺錢？多少？”瑞秋隱約記得有這件事，疑惑道：“那個谷歌的投放系統？”

　　“是的，GoogleAdsense，個人加入就可以發布，每次都有傭金。”王揚聳了一下肩膀，這個東西可以讓Blogger、很多網站都受益，甚至是起飛。他看著三人，繼續道：“如果你是一家小網站，也可以加入發布；你是企業，支付一定費給谷歌，你就在系統中，這就是長尾理論。”

　　娜塔麗聽得又有些疑惑，便見他搖了搖頭，感慨道：“你不會知道谷歌這樣搞會得到什么，想想，它可以迅速地聚集數以百萬計的中小型網站，數以億計的個人客戶，假如把他們其中之一提出來，和雅虎、微軟合作的那些大商相比，簡直就像是一顆原子；可是這條長尾的總和…！”

　　他笑著沒有說出什么答案，在三人深思的目光下，只是聳肩笑道：“我要是雅虎，或者微軟，我現在就會全力研發類似的技術，不然它們在網絡上的地位，肯定會被谷歌趕上來然后超越然后擊敗…說真的現在雅虎太讓人失望了，不是特里塞梅爾的經營，而是它的技術在不斷落后，跟不上潮流…我都不知道楊致遠搞什么，如果繼續這樣在技術上不思進取，雅虎會被谷歌一點一點地蠶食生存空間，再過幾年就來不及了…”

　　聽著他滔滔不絕地談論著IT，三人漸漸都開始聽不明白了，什么雅虎的胃口太大，不切實際，什么谷歌在走一條酷的路線…看著他一副恨不得替代特里塞梅爾，成為雅虎CEO的樣子，娜塔麗不禁噗的一笑，飲料都差點噴了出來，這是什么最佳導演啊？她笑道：“你為什么不去讀IT？”

　　瑞秋也笑道：“那現在就多了一個IT新星了。”

　　“也許。”王揚笑著撓了撓頭，沒有繼續說什么雅虎谷歌，笑道：“我以前的確想過申請斯坦福，商學院或者計算機，但后來沒有。”娜塔麗疑問道：“為什么不？”王揚頓時哈哈大笑，看著三人，攤手道：“為什么不？我申請了南加大、紐約大學、UCLA…全部都是電影制作專業，為什么？因為喜歡。”

　　娜塔麗一臉慫恿的笑容，道：“拜托兄弟！你那時候應該去斯坦福的！那我現在就不會坐在這里了，我應該在哈佛上課的，你害得我逃課。”王揚笑著看了看手表，站了起身，說著道：“是的，不讀電影也不會認識你們了。算了吧！IT談談可以，但是以它為工作天天做，我會瘋掉的。”

　　他搖頭笑道：“那不是我要點的菜，電影才是。”

　　“哈哈，看來有人被哪個誰的大腿迷住了。”娜塔麗笑著說了句別人聽來有些莫明其妙的話；瑞秋就聽不明白，心里卻猜測到了一些，她微笑地掃了娜塔麗幾眼…果然！

　　“你們繼續看劇本吧，我走了，回去和瓦雷談拍攝方案。”王揚笑了笑，看向了想什么想得出神的約書亞，喊道：“約書？你留下？”約書亞哦地點了點頭，道：“OK。”

　　凱撒宮的賭場里，明黃色的燈光照著賭徒們緊張的臉龐，老虎機的叮叮聲響個不停，還有高興的歡呼、憤怒的咒罵…《MIT21TEAM》劇組占據著一個正面的通道，兩邊是屏幕閃爍著的老虎機，兩臺攝影機一前一后地在適當位置架設著機位，龐大的攝制團隊各就各位。

　　王揚瞇著眼看著攝影機取景器，喬裝打扮的MIT小組站在前面場中，他吩咐說道：“娜塔麗，往左邊站過來一點點；阿麗，你走上來一步…”

　　隨著他的話，戴著棕色長假發、眼影很重的娜塔麗、扎著金色長馬尾的阿麗克西斯都調整著自己的位置。此前已經調整好瑞秋等賭場人員一邊的位置了，見這邊也準備妥當，王揚抬起頭離開取景器，笑道：“好了，開始吧！”

　　這是一場重頭戲，在經過不懈的努力之后，女偵探貝麗芙終于在狡猾的MIT小組又一次行動之中，正面把他們攔截住，宣告抓住了這一幫天才算牌團伙。

　　“先生們，女士們，我們知道你們是誰！”一身黑色西裝的賭場保安們前后地堵住了路，都目露兇光地盯著對面的MIT小組，站在最前面魁梧光頭的保安主管冷冷地說道：“這里不再歡迎你們進來！”這時候十幾個賭場保安們忽然紛紛讓開路，落在后面的瑞秋慢慢地走了上來，她穿著一件灰白色的偵探大衣，嘴角掛著一絲微笑。

　　似是勝利、似是驕傲，似是開心…瑞秋來到前面站住，逐個地掃視著對面的小組成員，如果這是銀幕，那就是一個個特定鏡頭，尼克卡農、杰伊巴魯切爾、莫文蔚、阿麗克西斯、吳彥祖，最后目光望著對面一米不到的娜塔麗，眼神充滿了勝利感，微笑道：“游戲結束了。”

　　娜塔麗一臉平靜的淡笑，似乎一點都沒有所謂，只是一次和玩伴捉迷藏被抓住而已。這時阿麗克西斯很不酷地氣道：“你是超級英雄？賭場不是上帝，它不是天經地義地撈錢的，我們只是用合法方式賺他們一把而已！你幫助賭場，只是幫助一個邪惡的魔鬼！”

　　“Excuseme？”瑞秋側了側耳朵，臉上有些茫然的呆樣，然后慢慢地露出了一個惡魔式的壞笑，就像《鬼影實錄》里那樣讓人不寒而栗，她笑道：“這關我什么事？就讓那些想著一夜暴富的白癡去死吧，讓他們去！這也是合法的。但我對這些沒有興趣，我有興趣的只是抓住你們這幫人。”

　　杰伊巴魯切爾、莫文蔚幾人都一臉冷容，吳彥祖似乎正要說什么之際，娜塔麗忽然呵的一笑，點頭道：“游戲結束。”她提起了手中鼓起來的籌碼袋，看著悍彪的保安主管，問道：“對了，這些籌碼還能換吧？”

　　看著場中的表演情況，王揚毫沒意見地雙手抱胸，感到很滿意，這些天來，娜塔麗和瑞秋的對手戲碰撞起來很有化學作用，她們的神態、語氣、舉手投足間都把角色的魅力塑造了出來，十分有趣。

　　瑞秋酷，但娜塔麗一個不經意的動作或臺詞，就比瑞秋還要酷。這自然在設計上就是這么安排，因為觀眾是站在MIT小組的陣營中的，女偵探酷的作用更多是為了襯映。

　　“CUT！演得非常的精彩！娜塔、瑞秋，你們太有感覺了，我還能說什么？換機位再繼續！”王揚笑著喊了停，拍了旁邊操作著攝影機的瓦雷菲斯特一下。

　　那邊的娜塔麗和瑞秋都各自踏前了一步，滿臉笑意地抬起手掌，用力地擊了擊，全然沒有剛才針尖對麥芒的緊張氣氛。

　　眾人一邊調整著機位，一邊笑談著，杰伊巴魯切爾又問場邊的馬愷文“你們當時是怎么樣的？”馬愷文笑道：“沒有這么瀟灑，那時候我們還想不明白，他們是怎么認出來的…”

　　王揚走到了吳彥祖旁邊，說道：“丹尼爾，剛才你的鏡頭我不是有多滿意，等會要補拍幾個特寫，你看起來有些面無表情，沒有情緒…”吳彥祖認真地聽著，不時地點頭。

　　約書亞熱情地拿著一瓶水遞給了阿麗克西斯，仿佛是她的私人助理，稱贊著道：“哇，剛才你念臺詞的時候，我完全能感覺到揚整天說的入戲！你是怎么做到的？我演戲一直很差勁。”阿麗克西斯扭開水瓶喝了口，微笑道：“謝謝，我想是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