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八章 心聲
“人存于世，浮浮沉沉。有太多罪孽污垢將原本無暇的靈魂沾染消磨，使之不斷沉淪、永墜痛苦…”
“為了遠離罪惡腐朽，便要凈化！凈化自我，凈化他人，凈化世界！”
“凈化的力量既在物質，更在心靈。自內而外、由表及里、點點滴滴。日常一切行止，或靜或動、或坐或臥、或飲或食，俱為凈化資糧，成就己身和靈魂…”
“唯得凈化，靈魂才有機會升入天上的純凈國度，永不墮落…”
幾日后，不知何原因，萊茵堡內忽有一股特異“新風”吹起，慢慢流傳開來。而其所言所論卻是過往從未出現過的一類全新思辨思想，即“唯有凈化才能拯救靈魂和世界”。
起初，這樣的言論只在幾個內堡仆從間私下流傳，不涉外人。但逐漸的，就有新人加入進來，也積極學習，使得“凈化救世”從原來的小圈子迅速向更廣大人群擴展。
與此同時，又有隱隱風聲傳出，新任的內政官森博勛爵在得知“凈化之說”后也表現出相當興趣，并在某非公開場合給與其極高評價。
由此，許多內政系統的中下級管事亦上行下效，非但不阻止更多佃農奴仆接近參與“凈化”，反而暗地推波助瀾、利用手中權限為一些積極分子謀得隱形福利，例如干更輕松的活、或者分發食物時得到更豐厚的面包等。
于是，萊茵堡內更是風向一變。
許多原本對“凈化之說”并無感覺、甚至心生厭煩的人也主動轉過頭來，以最積極之態參與其中，希望藉此也拿到一些實利。上到髦耋，下至幼齡，無不踴躍，無不雀躍。相反，僅剩的一些“非積極者”則成了萊茵堡內的“少數派”，遭到無聲孤立和更嚴厲監管。
“閣下，布魯諾大人求見。”
兩周后，三花精靈忽然請求緊急面見摩里亞蒂。
“請他進來。”
作為“凈化之說”在萊茵堡內的真正推動者，其投影必須經常改變樣貌、實際參與到底層民眾中去，為之宣講最初教義，又檢視一系列推動政策的效果。
所幸，以“面包換信仰”的計劃還算順利。哪怕投影并無法如暗月化身那樣直接組織教會與牧師，并賜予神術，但通過“物質支持、減免稅、食品補助、醫療”等舉措，同樣可吸引來關注和參與。哪怕一時間絕大部分人都毫無信仰可言，但只要堅持下去，隨著時間推移，主動會成為習慣、習慣會變成自然、自然便能轉為真正的信仰。
這是人性，亦是真理，在諸多世界都已有過實踐。
“閣下！”
踏入房間，布魯諾恭聲致禮。
但摩里亞蒂看得出，三花精靈的心情其實并不如表面看來得那般平靜。
“請坐，布魯諾，來杯奶茶怎么樣？”
精靈戒酒，摩里亞蒂便吩咐仆人去準備牛奶紅茶，配合特別的梔花香料，滋味很是不錯。
不得不說，自從成神后，某人的口味和嗜好便越發嚴苛乃至刁鉆起來，對于許多飲食已無法下咽。但這并非出自主動，而是身軀本身的自然進化所致。便仿佛人類已無法適應猿猴的食譜一般。
“謝謝。”精靈到底是富于修養的種族，直待飲下半杯熱奶茶，仆人退下后，才終于進入正題：“閣下，有件事不知是否方便咨詢？”
“當然，請問吧。”
摩里亞蒂微笑著。
“最近萊茵堡內突然興起的‘凈化之說’是您主導的嗎？”
布魯諾的提問十分直接，直指核心。
“是的。”
摩里亞蒂還不隱諱地答道。
“果然，如果沒有您的示意和同意，森博勛爵再膽大也不敢做出這樣的事。”三花精靈點點頭：“但為什么呢，閣下？為什么要如此行為？”
“原因有很多，歸根結底是兩點：一，我們需要一種對抗光明教會的思想，否則在信仰的戰場上必會一敗涂地；二，‘凈化’亦是真實不虛的力量，且處于中立陣營，對人類沒有本質傷害。”
望著布魯諾光影駁雜的目光，摩里亞蒂徐徐道。
這也是“凈化”在埃拉西亞這個舞臺上的官方注釋，雖不盡合理，但也不荒謬突兀。
“閣下，您知道您在做什么嗎！？”突然，三花精靈有些激動起來：“以個人的力量推動一個宗教，哪怕您貴為大奧術師和一方貴族領主，也不可能成功的！更何況其中還涉及神祗，光明教會必會瘋狂報復您和您的領地！并且，您所說的‘凈化’到底是不是真的有那般宏偉的力量？本地的人類貴族又將怎樣對待呢？這些問題您都考慮了嗎？”
一口氣說了這么多，布魯諾白皙的臉旁變得赤紅。
精靈的傳承超過萬年，也是對于信仰力量理解和認識最深的大陸種族，所以深知其中的風險有多大。若不是摩里亞蒂本身實力異常強大，且多有恩惠施于自己，只怕三花精靈早在幾日前就不告而別，遠離這個潛在的火山口了。
“關于貴族們的看法，呵呵，他們自然不會允許一個強大教會的出現，否則必會侵犯其固有利益。”看著布魯諾，摩里亞蒂忽笑了起來，走到其他前：“但如果是一個沒有力量的教會呢？只涉及信仰，以世俗權力加以引導，作為對抗光明教會的武器呢？”
“沒有力量？您的意思是？”
三花精靈忽地一愣。
“布魯諾，信仰的首要作用在安撫人心，卻并非殺戮或者征服，否則戰士和法師就完全可以代替牧師了。”
“但是，沒有力量的教會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嗎？”
三花精靈仍舊疑惑。
“如果是一個貧窮的教會呢？”
“貧窮？”
布魯諾更驚訝了。
大陸有史以來，任何神祗的教會都擁有龐大武力和無盡財富，哪里會和貧窮沾邊。
“對教會來說，貧窮不是壞事，奢靡才是墮落的開始。而且貧窮所能孕育的力量往往是富足所無法比擬的。”
終于，摩里亞蒂說出了一些心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