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六章 似不經意的試探,情報,報酬
在惡魔位面，土著的飲食雖然俱以血肉為主，但純粹的生番肉食卻只能算末流，也就是最底層的小惡魔的粗弊腔調。而越是強者或掌權者，其無論吃肉飲酒，都須有硫磺相佐，便仿佛一味不可或缺的關鍵調料。而且，硫磺的純度愈高，愈被食者喜歡，也越能凸顯地位權勢。
而以惡魔位面的條件，雖然硫磺礦脈眾多，卻疏于提煉和純化，所以真正高品質的硫磺結晶一直都是稀缺的奢侈品，不但不易尋得，且價格更是居高不下，遠非一般土著能消費得起的。
有的時候，尤其是在一些大場面上，甚至作為佐料的硫磺結晶的價值反而要高于“席面”的主餐，頗有幾分本末倒置的意味。
而現在曼珠沙華正在研磨的硫磺晶體，其色澤明黃、顆粒清澈細膩，顯然是當地少見的“純品”。單是其手中的這枚半拳大小的結晶，就能輕易雇傭到三只中階角魔為其服務一年。
片刻后，硫磺粉末已研出小小一片，使得滿室味辛。
收起小刀和磨棒，曼珠沙華將粉末仔細集中到一點，壘起小小一堆。接著，啟封美酒，混合酒漿，倒入銀杯，又將那些明黃粉末細細撒入其中。
立即，在酒精與硫磺的相互作用下，銀杯中開始有小小的沸騰泛起，兼之一股刺鼻的古怪酒香升騰著充滿整間二樓，使人嗅之直欲噴嚏。
“請用，戴維森大人。”
待銀杯中的“躁動”稍稍冷卻，曼珠沙華搖曳身姿，將酒杯送至摩里亞蒂面前。同時。其掌間卻有一片青色火焰升起，將銀杯和酒漿輕柔包圍。
隨之，酒體變柔變暖，氣味也更見辛辣刺鼻。
“謝謝。”
看著遞到面前的銀杯以及那片看似溫柔的青色火焰，摩里亞蒂忽然一笑。也伸出一掌，卻遍覆黑炎。
“請。”
當見到那絲絲如雨細密，卻又仿佛液體般稠密不動的黑炎，魅魔第一次顯出凝重神色，一雙妙目更流露出驚異，但隨即又平復下來。繼續嬌柔勸酒。
再不多言，摩里亞蒂的手掌直接伸出，接過銀杯。
而當黑炎才觸及青火，那青色火焰便仿佛有知覺一般，飛快地向后退走。絕不愿與黑炎有一點相觸。同時，曼珠沙華的持杯柔荑也是輕微一顫，才又重新穩住，好像受到了什么驚嚇。
不過，最終那片細細黑炎只是“安守本分”地圍攏在掌源周圍，只將青火逼走了事而已。與此同時，摩里亞蒂本人的動作也是紳士得過分，甚至完全沒有趁機觸碰魅魔細嫩小手的意思。而是干脆利落地拿過酒杯，然后一飲而盡。
“好酒。”
一口氣喝干了杯中的酒液，摩里亞蒂不由吐出一口深深濁氣。
當然。這聲“好酒”的贊嘆只是以惡魔的標準來評判，確實夠辣、夠勁、夠刺激，直讓人五臟沸騰、血液燃燒。只是若按照人類的品味和接受程度，普通人如果喝下這樣一杯含有高濃度硫磺成分的“美酒”，且酒漿中還含有未散的火毒，只怕當場就要倒斃于地了。好在憑借如今的超強體質。這樣的惡魔酒已難不住摩里亞蒂，飲下自可化解。只不過口味上相當不合。再沒有要續杯的欲望。
“大人喜歡就好。”
又看了對方一眼，魅魔小心地接回銀杯。便要再為其續作，卻被摩里亞蒂攔下。
“已夠了。”摩里亞蒂擺擺手。
“是。”見此，魅魔也不多事，便停了手。
“如你所見，我新到圣多戈，有些情況還不清楚，正想向你這般的‘地主’請教，還希望多多相告。”
接著，摩里亞蒂高椅上站起身，雙眸微亮，直言道。
這才是他進入酒館的目的，否則又何必如此麻煩。
“是，戴維森大人。”
剛才近距離見識了黑炎，曼珠沙華的態度又更恭敬了幾分，也不拿捏，便將近期來“罪惡之都”的一些主流消息向對方一一通報。其間，間或也給出了些半含糊半隱密的小道消息，卻更引起了摩里亞蒂的興趣。
“這么說，圣多戈內已正式編制了四支城防軍團，分由四位極道大人統帥？”
幾乎沒有插嘴，直到曼珠沙華娓娓敘述告一段落，摩里亞蒂才開始發問。
“是，昨天征集令已下達，城內的魔鬼都在征召范圍內。而且，大人您知道最近我們與惡魔的關系持續惡化，很多地方的魔鬼都受到了排擠甚至打擊，所以有許多外來者不斷涌入本城，憎恨和復仇的氣氛也十分高漲。”魅魔點點頭，道。
不像惡魔那般抓在手里就是兵的“豪邁”，崇尚秩序的魔鬼更喜好紀律嚴明、受過嚴格組織乃至訓練的“精兵”。所以，純粹的魔鬼軍團相比普通的惡魔部隊，戰斗力普遍都要強上甚多。自然，其組建過程和成本也要更大，需要及早準備。
“是否，我們與惡魔何時正式開戰？”
既然連軍團都開始明打明地編制起來，顯然兩派的高層已是臉皮撕破到底，準備真正動手大戰了。而且一旦戰火燃起，幾乎可以肯定就是不死不休的連綿苦戰。因為這是關涉秩序和混亂兩大對立陣營的戰爭，其背后本質性的對立甚至要超過當日因貿易爭端和利益分配引起的布拉卡達內戰。除非惡魔或魔鬼中的任一方愿意臣服歸順、改換陣營，否則就只有從肉體上徹底消抹去對方的存在。而這一點根本性矛盾，其實在當年卡爾.卡斯特羅自立為“原初魔鬼”時就已埋下。且隨著五百年間魔鬼群體不斷壯大、并日益侵占惡魔利益而變得越發突出和明顯。現在最終爆發，只能說是雙方的忍耐都達到了臨界點，又恰好遇到“入侵大陸位面”遠征和“神秘花園”事件，才風云際會、一朝崩局。
“這倒不清楚了。”魅魔搖搖頭，又遲疑了一下，道：“但只怕也不會遠了。”
“恩。”沉思了一下，摩里亞蒂忽然又道：“有沒有關于四位極道大人的消息？”
“這…”
聽到這話，曼珠沙華不由看了對方一眼，面露難色。
因為這樣的問題實在已經有些犯忌了。哪怕是私下，背后議論極道強者，在崇尚秩序和服從的魔鬼中也是大罪。一旦發現，甚至可被直接處死。所以曼珠沙華一時語塞。
“不必細談。我只想知道四位大人的大致實力等級。”雙眸緊盯魅魔，摩里亞蒂又道。
“這個…有三位大人應該在十三級左右，另一位則更高些…”
又猶豫了一下，在對方的逼視下，曼珠沙華才終于輕聲道。
好在，這樣程度的情報也勉強算作正常，反正已是許多人都知道的事，且并不涉及四位極道的詳情，所以沒有大礙。
“恩，可以了。”
對于摩里亞蒂來講，能知曉到這樣的程度已經足夠，便微微一笑。
三個十三級，加上一個十四級左右…這般極道配置從數量上講已是充足，但若說到質量，卻只能算平常而已。
以如今摩里亞蒂的眼光，在類似國戰或種族戰爭這般的“激烈舞臺”上，十三或十四級極道雖然仍是舉足輕重的一方強者，卻也算不得有定海神針分量的大人物。而唯有達到十五級，成就超級極道之名，才可真正威壓全場，令彼此陣營皆敬畏有之，不敢輕易啟釁。至于再向上的十六級，甚至堪稱“半步英雄”的十七級極道，則完全是“戰略核武”般的存在，不到重要節點或最后關頭，絕不會輕易露面。
所以，眼前圣多戈中的這四位極道魔鬼，應付普通級別的城戰已是完全勝任。但如果惡魔一方決定對此地進行重點打擊，從而派出更多數量的極道強者，又或者直接降臨一位十五級惡魔，只怕“罪惡之都”就將難以保全了。
“那么，謝謝你的好酒，還有情報。”
目的已經達到，摩里亞蒂便再不停留，將一物擱在吧臺上，便轉身走下階梯，離開了。
而看著對方的背影，魅魔甚至來不及阻攔，也可能是無法阻攔，只得目送其離去。
又過了一會兒，就在二樓后方的墻壁上，一道暗門忽然打開，從中竟又走出一只魅魔，體態容貌與曼珠沙華一致無二，仿佛彼此照鏡一般。
只見那魅魔快步來到小吧臺旁，一把拿起摩里亞蒂留下的東西細看。
“啊，是‘硫磺膽’！”
立即，新魅魔嬌聲一呼，顯得驚喜交織。
不過與曼珠沙華相比，這只魅魔的嗓音要更加的纖細嬌柔，仿佛黃鸝鳴柳。
“曼陀羅華，把它收好吧。”
不過，曼珠沙華只是投去一眼，便又轉回了目光，仍舊看著已然空無一人的梯口，仿佛還在沉思著什么。
“姐姐，那家伙是誰？出手竟這般大方？”
一邊笑著，新魅魔一邊小心翼翼地把硫磺膽收入一只特制的匣內，以徹底隔絕潮濕和空氣，保證其品質不被污染。(